第46頁 文 / 羅莉塔·雀斯
但是,她也沒在兩人獨處時浪費力氣去責備他。如果,她連這點挑逗都應付不了,他永遠也不會相信她有辦法對付麥海倫那種人。何況,黎柔一點也無法假裝她不喜歡他用這麼有創意的方式在各式各樣的地方跟她做愛,更無法抱怨他善用他的雄蕊。(看到這裡的時候我一口茶給噴了出來,又學到個新詞……)至於那些挑逗,她發現跟情人在公開場合玩秘密遊戲,其實挺讓人興奮的。
看來白樵納的女兒終於活出她的真性情了,她活在罪惡和秘密裡,而且邪惡地樂在其中。但是,她的愉悅因為菲娜的可能有罪而蒙上陰影,大維則是另一個,還有像時鐘一樣固定出現的噩夢。
它每天清晨將她從睡眠中驚醒,每天都一樣,昏暗的走廊,相同的兩個人:一個高大魁梧,一個黝黑矮小。而亞穆站在兩人之間低聲說著外國話。他會轉頭,燈光照在他金黃色的頭髮上……然後是一把刀刃……一道傷口,血流出來,藍色的毒藥被滴進去。嗡嗡聲……認人窒息的黑暗掩至。最後,她噁心害怕、打著冷顫醒來。
麥海倫的法國女僕回到門廳,黎柔趕緊返回現實。
女僕為讓她久等道歉,領她進入客廳。堅持陪她前來的露莎,帶著冷漠的表情站姿筆挺地留在前門,沒有跟進來。黎柔在進入客廳之前,轉頭對她的保鑣報以感激的笑容。亞穆曾交代兩個僕人,不可以讓畢夫人靠近麥海倫身邊一英哩之內。但是露莎的忠誠已經偏向她的女主人。
客廳門關起來時,黎柔的臉上還是微笑的。她轉頭迎上麥海倫充滿戒心的視線。
「責備客人是無禮的,」海倫說。「但是,畢太太,我真覺得你應該有點常識。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你的名聲就完了。」
「那我就回巴黎去,」黎柔說。「幸好我懂法文,而且在那邊也能工作。我們的工作性質其實並沒有那麼不同。」
「語出驚人呢,夫人。」海倫請她坐入豪華的沙發,主人也筆直的坐下。「接下來,你是要建議我讓你畫一幅畫像嗎?」
「我會很樂意接受你的提議,」黎柔說。「如果我想得出可以讓葛先生不大驚小怪的方法。不過,那並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她打開手提袋,拿出一個紅寶鑲鑽石的耳環。這事有些尷尬,但自從我發現它,我就一直想把它還給它的主人。」
她將耳環遞給海倫,後者沒有說話。
「我正重新擺設先夫的房間,」她謊稱。「僕人發現這耳環卡在他的床下一個凹槽裡。這大概是只差沒有拆掉房子、其實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的警方,沒有看見它的原因。但是,露莎堅持——」
「那不是我的,」海倫的臉上是一片冷漠的空白。「我喜歡紅寶石,但這只耳環絕對不是我的。」
「我很抱歉。」黎柔輕歎口氣。「這真的很尷尬——但,直接應該是最好的。我知道樊世曾在我離家時帶女人回家。我曾在戲院好幾次跟你站得很近,我注意到你的香水,它有很特殊的味道。而我也在樊世身上、或他的房間聞過幾次。正確時間我不確定,但應該是最近,不然我不會記得那麼清楚。那大概是我在他死前注意到的最後一件事。」
海倫黑色的眉毛揚了起來。「另一個女人的香水,多麼奇特。」
「我對味道很敏銳,」黎柔解釋。「樊世常說,像獵狗一樣。但我顯然不是一個好的偵探。」她注意到海倫的表情一下子精明起來。「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只因為矜持而缺乏常識,因此拒絕收回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並沒有感到震驚,他的不忠我早就不在意了。」
「東西若是我的,我不會否認,畢太太,這絕對不是因為矜持。」
「說的也是,看來我的推理能力失效了。」黎柔搖搖頭。「真讓人失望,我只希望不管它的主人是誰,不曾因為它而太辛苦。我相信樊世付給她的金錢一定無法彌補丟掉這耳環的損失。」
海倫望著她的手。「如果她那麼不小心,就不值得擁有它。留下證據讓妻子發現,是很失禮的。畢太太,我若是你,才不會把這種女人的損失放在心上。她根本不值得你費這些心力。」
她把耳環還給黎柔,手指幾乎沒有碰到,但那短暫的接觸是冰冷的。「我聽說你忙著做好事,」海倫很輕的微笑著。「薛本尼、艾凡瑞,人們說你在彌補畢樊世造成的傷害。你已經成為倫敦人的話題。雖然如此,幫一個愚蠢的妓女改正錯誤還是太過火了。她不值得你冒著失去好名聲的危險,來安慰我們這種人。如果這只耳環替你帶來煩惱,我建議你把它留在最近一個救濟箱裡,讓它幫助真正需要的人。」
☆☆☆
亞穆強忍著,不要倚到輕便馬車的窗子往外看。麥海倫屋子的外牆並不能讓他知道任何事,而且他不能被發現。因為暴風雨即將來臨,天空迅速變暗,但是還沒有暗到讓他不被看見。他只好拿出懷表看著。
黎柔進去已二十多分鐘。他沒能來得及阻止她,而這完全是他的錯。黎柔不再拿海倫的事折磨他的時候,他就該猜到這個女人另有計劃。
不幸的是,他這幾天應該做而沒有做的事情真不少。他把艾凡瑞的僕人交給尼克,專心對付薛本尼,後者則利用幾句玩笑話,把亞穆的注意力吸引到別的地方。
因為賀德魯的過分保護,社交界開始友善的注意艾司蒙伯爵對畢太太的意圖。薛本尼既然是這票公子哥兒的頭,便自命為發言人。
薛本尼幾個晚上前意有所指地說,畢太太既然出來走動了,希望她能很快脫離寡婦的身份;但是,倫敦如果把這樣一位女人輸給,例如巴黎,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這些話以及一些毫不委婉的評論,即使沒有令亞穆的外表驚慌失措,內心也起了警覺。它的意思很明顯:雖然畢太太新寡才兩個月,而艾司蒙伯爵雖是外國人、而且還是個女性殺手,但是社交界已經在期待他們結婚了。而且是很快的結婚。
如果他們不很快的結婚,或者亞穆不盡快有求婚之意,這些友善的流言會迅速轉成不好聽的話,黎柔的名聲將因此受損。
問題是,不管社交界想要怎樣,他不能催促黎柔結婚。亞穆無法在他的靈魂沾滿她的不快樂時,面對代表著神的教士,說出神聖的誓言。在她知道真相之前,將她用婚姻綁住,是不光榮的。也是懦夫才會做的事。他需要時間證明他自己,也需要時間讓她準備,接受他幾個星期之前就該告訴她的事。
不幸的是,他又讓自己沒有時間。他們成為情人已經一個星期,他沒有一次預防她懷孕,她也不曾建議。因為沒有跟畢樊世生下孩子,她可能假設她不能懷孕。
亞穆知道千萬不可做這種假設。他更相信命運硬是會跟他開這種最惡意的玩笑,用一個嬰兒更加鎖緊痛苦凹槽上的螺絲釘。那時他該怎麼辦?在一切都已無法彌補的情況下,說出他的告解?或讓她陷入兩難的選擇:一個是嫁給敵人,一個是生下私生子?
他的手指扒過頭髮。「笨蛋。」他低聲罵著自己。「懦夫,豬。」
這時,他注意到外面有了動靜。他靠向椅背。門打開,片刻之後,黎柔近來——而後楞住。露莎的聲音在她後面疑惑的問:「夫人?」
亞穆把黎柔拉入車內他身旁的座位,要露莎去找尼克,給車伕幾個快速的命令,隨即猛地關上車門,馬車立刻開始走動。
「快要下雨了,不能把她留在街上。」她想開車門,但被亞穆阻止。
「尼克就在街角的馬車監視著屋子,露莎找到他之前不會融化的,」他說。「該被留在街上的是你,然後叫馬車從你身上碾過去。我很生氣,黎柔。」
「我也很生氣,難道你沒有注意?」她說。「這是大白天,被人看到我們在一起,怎麼辦?」
「如果明天天亮之前我們之一就要喪命,被誰看到又有什麼關係?」
老天好像要強調他所語言的命運,適時地打了一聲響雷。
「說話不必這麼誇張,」她說,下巴抬得老高。「如果有人想趁夜裡殺人,他或她找到的一定是我們兩個在一起,還有露莎和嘉伯。而雖然你非常的不講理,甚至威脅要用馬車碾我,我還是會盡全力保護你,所以你應該死不了。」她拍拍他的手臂。「好啦,被生氣了,我覺得我有些發現。」
「你讓我的胃都打結了。」他對著她美麗的臉皺眉。「我快擔心死了,你說你要調查凱洛夫人,可是你卻跑來這裡。」
「我相信我的直覺,」她說。「是邢夫人先讓我們注意到麥海倫,而她絕不會無的放矢。我的直覺也告訴我其中有文章。而研究你的名單後,我有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