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羅莉塔·雀斯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我接。」亞穆用他最甜美、最順服的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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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對昆丁選擇的調查人員極度不滿,夫人也只能接受。亞穆說他將於當晚八點到府拜訪時,她只點了點頭。然後她以冰冷的口氣向他們道別,讓他對窗戶居然沒有結冰感到訝異。他瞪著關上的門。
「我沒辦法,」昆丁立刻說。「我不能冒險。我如果推搪,她可能去找別人,我們會吃不完兜著走。」
「『我』本來可以推搪,可是你綁住我的手,因為你太好奇,而她太有良心。」
「或許我也有良心。我或許希望畢樊世死掉,但是我反對殺人,不然我老早就可以找一個不像你這麼昂貴的人替我解決事情了,不是嗎?」
亞穆走到桌前,拿起那紙鎮。「我告訴你『二八』的幕後主使人是畢樊世的時候,你就知道他太太是誰了嗎?」
「當然,難道你不知道?」
「我如果知道,我怎會沒有說?」
昆汀聳聳肩。「誰知道你那古靈精怪的腦袋在想什麼。所以你今天有點驚訝?」
「我不喜歡驚訝。」
「但你應付得很好,」語氣毫無同情。「你一向如此。你總是無所不知,不是嗎?而且只選你要說的說。我很理所當然的假設,你一到巴黎就認出她是白樵納的女兒。」
亞穆的手指順著紙鎮畫。「我在威尼斯從來沒有見過她,」他說。「我只知道他有個女兒,我以為是個小孩。我讓雷多處理,他給她吃了鴉片,所以她腦筋糊塗了,以為父親是被謀殺的。我離開的時候,白樵納只是醉了。我先離開但吩咐僕人不可以殺他。」他注視著昆丁。「我沒有殺那個女人的父親。」
「我從來沒有這樣說,何況那根本無關緊要。你曾造成足夠的傷害則是事實,在此情況下,我假設你寧可親手處理這個問題。」
是啊,他造成足夠的傷害,可是他做的補償似乎永遠不夠。
十年前他計劃一場大陰謀。他想推翻阿爾巴尼亞的蘇丹阿里巴夏,邢傑若爵士經由他的夥伴白樵納提供非法的武器。可是傑若有個哥哥傑森住在阿爾巴尼亞,他是支持阿里的。亞穆若像平常那樣謹慎,他會以更聰明的方法應付這個障礙。可是他迷上了傑森的女兒愛玫,不管愛玫如何明顯的討厭他、並喜歡另一位英國貴族伊甸山爵爺,也不管阿里巴夏的憤怒,都沒辦法喚醒他的理智。
即使後來伊甸山爵爺帶走愛玫並跟她結婚,亞穆仍沉浸在自己瘋狂的計劃中,堅持報復每個阻撓他的人。他先去找白樵納,逼他說出他的夥伴究竟是誰。然後趕到英國,勒索傑若爵土、綁架愛玫,然後在她的家人趕來解救她時發生流血事件。在紐海文碼頭發生的決戰,使得亞穆失去了最忠心的兩個追隨者雷多和默罕,本人也差點喪命。
他應該被吊死,他的罪包括綁架貴族之妻、企圖殺她丈夫,以及已經殺掉她的叔叔。可是這個家族沒有控告他。審判將使傑若的罪行曝光,使他的家人被逐出社會。
為了他們,亞穆的醜惡行為被壓制下來,他被送上駱船長前往澳洲新威爾斯的船。
昆丁打斷亞穆不愉快的回想。「畢太太顯然不記得你。」
「雷多發現她時,她應該沒看見什麼。」亞穆說。「我記得走廊很暗,我也只在那裡站了片刻。鴉片應該使她腦筋不清楚,而且十年的時間也很久了。」他認為,她如果記得,他應該會知道,即便她不說。他應該感覺得到。無論如何,他仍然深感不安。
「她很聰明,觀察力又很強,」他說。「我們最好不要冒險,也或許該通知邢家。他們沒人知道我在英國。」
奄奄一息的被抬上船後,他只見過邢傑森。他臨走前,已經根據阿爾巴尼亞的習俗向邢家乞求原諒。根據那些儀式,他的靈魂已被淨化,不再羞恥。然而,他的自尊仍然使他恥於見到那些曾經目睹他自取其辱的人。
「伊甸山夫人快要生第四個孩子,所以他們目前在伊甸山莊園裡,」昆丁說。「但是傑森和他的妻子在土耳其。我會設法向這些人解釋,但我相信你不要他們靠近?」
「那是最聰明的,我的舌頭我管得住,但是別人的舌頭和行為很難控制,我們當然不希望引發任何不必要的懷疑。」亞穆把紙鎮放回桌上。「所以我寧可在英國之外的地方工作。短暫停留的風險不大,可是這樣……」他搖搖頭。「我可能得待上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待得越久,我被認出來的可能性就越大。」
「只有邢家記得十年前的你,」昆丁不耐煩的說。「後來看過你的只有駱船長的船員,而他們都在一個月後的海難中淹死了,只有三個人倖存,你、駱船長和看守你的阿爾巴尼亞人。第一他們都不在英國,第二他們不會出賣救命恩人。」
那場船難使得亞穆免於被放逐到新威爾斯服刑,也因為他救了最能幫助他的兩個人。船長和巴喬為了回報他,假裝他跟其他人一起淹死了,而放他逃走。然而,命運使得他只自由了幾個星期便被昆丁碰上。因為傑森的詳細描述,昆丁很容易就認出了亞穆,並把他納入手下監管,替英國政府從事秘密工作。
亞穆似有若無地微笑著。「我以為救了兩個人已經足夠補償,爵爺。」
昆丁靠向椅背。「當然不夠,即使終身的服務都不夠。當然,我這是為你好,不然誰知道你又會惹上什麼麻煩。」他微笑。「你代表了博愛的精神。」
「我很清楚你絕不是可憐我,一定是傑森告訴你,我有多聰明和詭計多端,所以你要利用我。」
「正如你利用我一樣,而這也是對的。以你的工作,混入感情是最不聰明的。事實上,你也從我們的協議中得到許多好處。你的生活像個王子,往來都是貴族。沒得抱怨吧,我相信?」
只有這個受到詛咒的案子,這個不肯結束的案子,而且糾纏的線甚至得回溯到十年前他最引以為恥的時期。「的確沒得抱怨,爵爺。」
「而且也不必憂慮。伊甸山和他妻子的家人都會合作的,畢竟若有任何事情洩漏,他們的損失都很大。邢傑森花了很多工夫才沒讓人知道他弟弟跟白樵納有關係。」
「我們每個人的損失都會很大。」亞穆說。
「是啊,所以我才仰仗你運用最專長的保密方式,處理這件事。」昆丁停一下。「看來畢太太也需要小心對付,她對我派你處理似乎很不高興。」
「她一定很想把這個紙鎮朝某個人丟去,」亞穆說。「看來我今晚也不會太受歡迎。」
「擔心她拿傢俱砸你的頭?應該不至於吧。」
「幸好我的頭很硬。如果伊甸山爵爺都打不破,我很懷疑她有那個能耐。」
「這種事最好不要發生,你的頭對我們非常有價值。」昆丁精明地瞥他一眼。「請小心,不要弄掉了,我們的伯爵。」
亞穆回以天使般的笑容。
「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對不對?」昆丁再次追問。
「隨你怎麼想吧。」亞穆優雅的鞠個躬,離開了昆丁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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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黎柔如何用力禱告相反的事,艾司蒙伯爵仍在八點準時抵達。她知道他並不想接受這件任務,所以她假定她離開後,他必定留下來向昆丁爭取不要參與。
她無法理解昆丁怎會有權力命令伯爵做任何事。他只說艾司蒙是某種特別的工作人員,絕對可信,但他並沒有解釋伯爵在英國政府裡的地位。根據以前與伯爵相處的經驗,她不相信自己問得出什麼。
尼克帶他進入客廳時,她的神經已經像上得過緊的發條,快要斷了。
尼克隨即消失,交換過簡短的問候,她建議以酒待客,但艾司蒙拒絕了。
「尼克告訴我,你還沒有開始找新的僕人。」他說。
「我心事太多,你應該已經發現了。」
他抿起嘴,走到窗前往外看。「好吧,我送信去巴黎找個合適的管家和男僕過來。」
「我完全有能力找到我要用的僕人。」她口氣僵硬地告訴他。
他從窗前轉身,她一下子無法呼吸。
燭光將他絲般的頭髮變成融化的黃金,也把他雕像般完美的臉龐輪廓鑲上了金邊。剪裁無懈可擊的深藍色外套包裹著他有力的肩膀和瘦削的腰,並將他藍寶石顏色的眼睛變成了午夜的天空。她真希望她的武器——畫筆和畫布——就在手邊,讓她可以把他降級為顏色與線條、把他平面化,變成審美的對象。
但是,她沒有武器,而且被困在這個房間裡,他突然變得好強勢,要求她的注意、也得到她全部的注意,同時翻出許多不受歡迎的回憶:如岩石般堅硬的身體壓著她時的熱度,具有穿透力的藍色凝視,還有那味道,特別的、危險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