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要有點甜有點澀

第3頁 文 / 靳絜

    「你編了什麼理由給他?」

    「說你有戀父情結,喜歡老男人,偏偏老男人大多已是人家的丈夫,所以你到現在還沒遇到一個跟你契合的靈魂。」

    「你這麼努力地抹黑我,他還不信?」

    「沒辦法呀,誰教我不是寫小說的,編的理由可能太普通了。」她聳聳肩。「你編個故事給我,讓我去說服安生。」

    「我沒那麼無聊。你跟他的事與我無關,我也不想再跟他有牽扯。我祝你幸福,祝他快樂,可以嗎?現在請你還我清靜。」

    林玉婷看她一副送客模樣,只好摸著鼻子走了。

    葛月沒能得到清靜,林玉婷離開沒多久,她老母打電話來質問她昨晚跑哪兒去了。

    「吃飯啦,我還能去哪裡?」

    她發現瓶裡的玫瑰已經枯了花瓣,決定等一下就扔掉它們。

    「跟誰吃飯?宋紹鈞嗎?」葛母自問自答著:「你不要跟他糾纏了好不好?」

    她懶得反駁。她老母不是不喜歡宋紹鈞,只不過尚未喜歡到認為他夠格做自己的女婿。

    「找我幹嘛?」

    「你陳叔叔一個朋友的兒子,今天要到家裡來作客,人很不錯,你陳叔叔要你也回來一趟,說是想讓你們見見面。」

    「又想幫我作媒了是不是?媽,你煩不煩哪?不理我就不理我,理我的十次裡有八次是這種事。」她不平一哼。「我沒興趣!」

    「這個不一樣,讀資訊科學的。」

    「有什麼不一樣?也是跟我沒有共同語言呀。」

    「要什麼共同語言?我跟你爸有共同語言又怎樣了?你不要眼睛長在頭頂上,自己也沒個像樣的工作還那麼挑剔,當心將來嫁不出去!」

    「媽,你饒了我好不好?我不想去你家啦。」

    「什麼我家你家的?你不要忤逆我,我好歹已經嫁給你陳叔叔了,是我把你養大的,我現在的家就是你家。」葛母盛怒。「叫你晚上回來你就回來!」

    她還來不及再說忤逆的話,媽媽已經掛斷電話。

    跳下床,她把花瓶裡不再新鮮的紅玫瑰扔進垃圾筒裡。

    怒火尚未退去,宋紹鈞來了。

    今天是假日,來人又不按門鈴,而是敲門,所以葛月不必問也知道是他。

    「你剛醒嗎?」他一下就看出她在生氣。

    「醒很久了。」她還惱著。「倒霉的星期日。」

    嘟嚷的一句令宋紹鈞產生了聯想。

    「心情不好嗎?跟昨晚的約會有關嗎?」不待她回答,他小小聲解釋道:「我昨晚來敲門,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消夜,你不在。」

    她不想對他提及杜曉雷。

    「你現在找我有什麼事?」

    「問你要不要一起去喝個下午茶。」

    她不是不懂他對她的心意,但是幾年下來,她從不給他回答。

    「你進來坐吧,在我家喝下午茶。」她掉頭往廚房走。「我泡壺烏龍茶來喝。」

    「你在等誰的電話?」茶泡好了,他發現她有意無意便瞟向電話。

    「沒。」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盯電話盯得沒什麼道理。

    電話響了,第五聲她還不接。

    「你幫我接,跟我媽說我在上廁所,說我拉肚子,說我晚上不去她家!」

    「喔。」他這才接起電話。「斷了。」

    「那最好。」

    「你跟你媽怎麼啦?」

    「不提也罷。」

    他猜得出是怎麼回事。鄰居十年,他目睹了她家的演變經過。上高中沒多久之後,她爸有了外遇,後來跟她媽離婚。前兩年,她媽也有了對象,再婚後搬到她繼父家住,這間房子於是只住她一人。

    電話再響,他立刻接起。

    「找你的。」他摀住話筒。「不是你媽,是一個男的。」

    第二章

    葛月接過話筒,礙於宋紹鈞就在一旁,所以她沒講幾句就掛上電話。

    「是昨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人嗎?我看見他送你到樓下。」宋紹鈞笑笑。「以前你認識了什麼人都會跟我講。」

    她聽得出話裡有一絲不平。

    「我才認識他兩天,還沒什麼可以跟你講的。」對她而言,這已經是一種解釋了。

    「我回去了,你忙吧。」

    她沒留他。他一走,她就從垃圾筒裡拾起玫瑰,插回花瓶裡。一直到晚上八點鐘,她什麼正事也沒做。

    八點整,電話響了。

    「我是不是很守時?」杜曉雷的聲音因為隔著電話線,聽起來不很清晰,所以她把話筒緊貼住耳朵。

    她記得自己下午在電話裡要他晚上八點再打電話過來。「下午打來的時候想跟我講什麼?」

    「講故事。」

    「你是怕不趕快講會忘記嗎?」

    「我怕不趕快跟你聯絡,你會把我忘記。」

    她輕笑一聲。沒想到情場老手會對她感興趣。

    「講吧。」她平靜地說。

    「今天下午接我電話的人是誰?」

    「樓下鄰居。」

    「喔。跟你很熟?」

    「天天幫我買便當,你說熟不熟?」

    「昨天他也幫你買便當嗎?你跟我出去吃飯了耶。」

    「你還要不要講故事?」

    「講。」

    她按下電話機上的免持鍵,於是他的聲音緩緩地在屋裡迴盪起來。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你不是要告訴我說你對我一見鍾情吧?」她暗忖著自己如果是個生手,遇上他恐怕難逃一死,幸虧她不是,所以他別想成為第三個拋棄她的男人。

    「我不知道那樣算不算一見鍾情,只知道自己從沒有過這麼強烈的傾訴感。」他停了片刻。「我很想與你分享我的故事。也許在這芸芸眾生中,我的故事並不特別,但我就是想說給你聽。」

    「嗯,那就開始吧,也許我可以修改你的故事,讓它變得特別。」

    他的聲音低低的,她聽不出有矯飾的成分,所以沒跟他開玩笑,問他是不是跟很多女孩子都這麼說過。她相信人會因為隱密而變得坦誠,此刻他們皆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也許彼此都很坦誠吧。

    「我是在天剛破曉時出生的,當時天空猛打閃雷,所以我爸替我取名叫曉雷。」

    她在此時聽見打火機的聲音,想必是他正點燃一支煙。她沒出聲。

    「小時候,我的家境很不好。我媽說家裡窮得經常沒錢買我的奶粉,所以我經常哭得像打雷一聲大聲。」他接著輕輕笑了。「很乏味的開頭,是不是?」

    「我不覺得,請繼續。」

    「你小時候沒我這麼慘吧?」

    她小時候?被他這麼一問,她把目光移至電視櫃後方那面牆上,上頭掛著一張全家福照片。照片中的她才五歲,媽媽抱著她,和一旁的爸爸看起來還像是一對恩愛夫妻。

    「我沒挨餓過。」

    「那就不錯了,我對小時候的所有記憶只有兩個字,挨餓。」

    「那就跳過不說,我可以自己想像。」

    「是嗎?」他懷疑她在敷衍,但這並未減低他傾吐的慾望。「那你能想像得出,我小時候為了滿足口腹之慾,做過很多壞事嗎?」

    她十分意外。

    「比如什麼?」

    「又有興趣聽了?」

    「我一直很專心。」

    「好。」他又感釋然。「那我就繼續了。我小時候住在鄉下,而且是很偏僻的鄉下,所以我家附近惟一的一家小雜貨店裡賣的東西,對我來說已可謂琳琅滿目了。我常利用放學後店裡擠滿了學生的時候,偷老闆的東西。」

    「吃的東西?」

    「當然,我同學買得起的我都偷。」

    「被當場逮到過嗎?」

    「沒有。我從小學偷到國中畢業都沒被抓過。」

    他的聲音裡沒有一絲自鳴得意的味道,也沒什麼悔不當初的意思,因此她不予置評。

    「這是你的秘密,為什麼要告訴我?」

    「我想對你坦白。」他立刻答道。「很不可思議吧?天底下除了我自己以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而我卻想告訴你。」

    這句話令她有種無力承受之感,正如她無法承受紅玫瑰的艷麗一般。

    這個男人正在強迫她接受一些東西,而他的強迫方式是她無法拒絕的。

    她不知該對他說些什麼的時候,他說:「對不起,我的另一個電話響了,我先接一下,等一下再跟你講。」

    「沒關係,你接吧。」

    一分鐘之後,他回到她的線上。

    「喂,你還在嗎?」

    「嗯。」

    他開始沉吟,剛才那通電話打斷了他講故事的情緒。

    「如果你還有事要忙,那今天就講到這裡吧。」

    「也好。改天我再打給你。」

    她先掛上電話,心想如果他想吊她胃口的話,那他是達到目的了。

    幾天過去了,葛月發現自己在等待一個男人的故事,沒有晨昏。

    她剛食不知味地吃完宋紹鈞買回來的便當,門鈴響了。

    「媽,你怎麼來了?」開了門她掉頭進屋。

    「哎喲,你看你,」葛母緊追她進客廳,根本沒回答她的問題,急急收拾著茶几上一堆凌亂的書報雜誌。「把我的房子住成什麼樣子啦?你看,亂成這樣,你還是女孩子嗎?留一點讓人家打聽啦!」

    她直挺挺地站在一旁,只在心裡回媽媽一句:這是我爸留下來的房子。

    她發現媽媽身上穿的大衣是她沒見過的,想必是繼父剛買的;媽媽的頭髮也像剛染過,黑得不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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