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青悠
他緊盯她的雙眼,啞聲低喃:「也包括你嗎?」
「對,尤其是我。」
他笑了,「一個正常人不會提醒別人提防她。」
她不屑地撇嘴,「我從來就不正常。」
他忽地起身,朝她伸出手。「走吧!」
「去哪兒?」
「去見你未來的公婆。」
她頓了一下,淡淡地問:「我現在有資格去見他們嗎?」
他給她溫暖如陽光的微笑,「相信我,這世上沒人比你更有資格。」
她怔怔凝望他許久,終於把自己微涼輕顫的手交到他寬厚的掌中,或許因為蹲跪得太久,站起來時雙腿突然一軟,她一個踉蹌便跌到他懷中。
「投懷送抱?」他摟著她細細的腰調笑,「就算誇你有資格也用不著這麼感動吧?」
「啐!」她嗔他一眼,伸手推他卻推不動。
「說來好笑,我們做了快兩個月的夫妻,這還是我第一次抱你。」他聞著她發上的幽香,「瞧,多麼契合,彷彿你是上帝為我量身打造的。」
她抬頭,與他目光交會,彷彿被雷擊中,一顆心狂跳起來。
「我能聽到你心跳的聲音。」他輕聲耳語,「我甚至能感覺到你心臟的收縮……」
他的頭緩緩俯下來。
「你要吻我嗎?」她沙啞的問。
「可以嗎?」他幾乎是貼著她的唇輕喃。
她像突然驚醒般把他推開,跳開一步,「我們該去見你父母了。」她轉身邁開人步往前走。
他挑挑眉,失望地歎道:「真遺憾,只差一點就吻到了,不過也沒什麼,反正機會還多得是。」他笑廠,也邁開大步跟上去。「你知道他們葬在哪裡?」
叮噹立即停步,茫然回頭。「走錯了嗎?」
「沒有,你的方向感不錯。」他牽住她的手穿過一排排墓碑間的小徑,走向父母的墓地。
「你來掃墓,怎麼連束花都不帶?」
「不用,你就是最好的禮物。」
在父母墓前,杜飛麟陷入回憶。「十年前的我是個軟弱無能的小孩,被所有人瞧不起,甚至包括我的父母。」頓了一下,他深深吸口氣,續道:「突然有一天,我父母出事了。我匆匆趕去,滿身鮮血的母親告訴我最後一句話。她說,一直以來,她跟我父親都以我為榮,因為他們生了一個世界上最善良的小孩。」
「最善良的小孩?」叮噹奇怪地瞟他一眼,「你是嗎?」
他反問:「你以為呢?」
她扯扯嘴角,「一個黑道頭子標榜自己善良,誰會相信啊?」
他伸手輕撫她的下巴,凝視她不自然的笑容。「別人相不相信無所謂,我只要你相信就好。你相信嗎?」
「我……」她囁嚅,忽地眼角餘光瞥到一道身影,忙別開臉。「你看,那才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杜飛麟瞇眼望去,一個老人扛著鋤頭蹣跚而來。
「李雲生?」確實,那才是世上最善良的人。
叮噹邁開大步迎上去,「李伯,讓我來幫你。」
李雲生一見到她立即驚喜滿面。「叮噹,今天怎麼有空來?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
「我……」她怔然不知該說什麼好。
李雲生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來了就好、來了就好!留下吃飯吧。我今天做幾樣野菜給你吃……他是你的朋友吧?真是一表人才,也一起來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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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離開時天已入夜,叮噹一直皺著眉,若有所思地把玩著手中的小玻璃瓶,那是臨行前李雲生交給她的。
「以前你上山來每種下一棵樹,我便幫你收一粒種子在這瓶子裡,現在該是把它給你的時候了;從今天開始我收集的將是你們兩個人一起種下的種子。」
下午,兩人都上山幫他種樹。
杜飛麟舞著鋤頭翻上,滿面笑容揮汗如雨,快樂得就像個孩子。
回程時,杜飛麟問:「李伯母呢?」
「李伯太窮,所以伯母生下樹人後就跟人跑了。」
他深深歎氣,忽地一拳槌在方向盤上。「這是什麼世界?」他深吸一口氣又問:「我能為他做點什麼?」
「李伯只有一個願望——還他女兒一個公道。我無力做到,你能嗎?」
「雖然有些難度,但也並非全無可能。」他伸手拿起手機撥了幾個號碼,「壞了。」他側頭瞟她一眼,「手機真的被你摔壞了。」
「是嗎?」她接過去試了幾下,果然沒動靜。「這……」她滿臉歉意地望著他。
「算了。」他笑著揉揉她的頭,「再買一支就是了。」
「你很奢侈喔!」她撇了撇嘴,轉頭看向窗外。「那個……」
「什麼?」
「李伯說……算了!」她欲言又止。
「你說!」他皺皺眉,不喜歡她又縮回自己的殼裡。
「李伯說你是個好人,要我好好珍惜你。」
「哦?」他感興趣地雙眼一亮,「那你怎麼說?」
「我、我只是想……」她咬了咬唇,「算了,沒什麼!」
他索性把車靠邊停下,讓她朝向自己。「你聽著,從今天開始我要你完完全全用你的本色活著,在我面前你什麼也不必隱瞞,我只要最真實的你,明不明白?」
「為什麼你好像對我很認真的樣子?可誰都知道你娶我只不過是為了對這傷疤負責而已。」她指著自己左頰上的月牙兒,「那天如果撞你車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任何一個女人,你也會娶她對不對?」
「不對,我只會娶你。」
「為什麼?」
他深深凝視她,伸指輕撫她細嫩的臉頰。「因為你是毒藥。」
她愕然。
他伸手把她攬進懷裡,「瞧,我明知你是毒藥卻還足一口把你吞下,你說我是太傻還是太勇敢?」他撫著她柔軟的髮絲。
「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她伸指挑逗他襯衫下結實的肌理,「這件事不能用說的只能用做的。」
這件事確實只能用做的。
當他把椅背放下,一件件褪去兩人衣衫時,當他膜拜她如白玉般的身子,吻去那因痛楚而盈濕眼睫的淚時,他知道毒藥已融人血液無藥可解。
「我吸過毒,但是從不賣淫。」她說,「從那幫姐妹那裡,我學到很多應付男人的技巧,我知道怎樣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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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累極的叮噹蓋著杜飛麟的外套睡得很熟,他輕手輕腳下車,坐在引擎蓋上吸菸。
菸頭在夜色裡忽明忽暗閃爍不定,正如他的心,今晚他本來是要回去的,半夜點碼頭有一批上萬噸的貨會到,都是他名下工廠的設備,他這大老闆應該到場的,但現在——他看看車內睡得正熟的叮噹一眼,看樣子是回不去了。
他猛吸一口菸,吐出陣陣白霧。如果這是一場戰役,那麼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他歎氣,望向她的眼神是若有所思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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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時天已明,首先迎出門的不是肥貓丁鈴,而是陳墨琦與可可。
「你昨天一整晚去了哪裡,為什麼打你手機都打不通?」陳墨琦滿臉憂慮。
而可可望著緊跟杜飛麟進門的叮噹,臉上只剩下絕望的憤懣。
杜飛麟默不作聲,環視著從花園各處悄悄現身的警察,深吸一口氣挺起胸,準備迎接最大的打擊。
一輛警車停在門口,暴牙得意洋洋地跳下車,手中拿著一張逮捕令。「杜飛麟,你因為涉嫌走私軍火、販賣毒品正式被捕,從現在開始你有權保持沉默,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喀!手銬銬上杜飛麟的手腕,他回頭以眼神詢問陳墨琦。
「昨晚那批貨裡藏了大量的軍火和毒品,可那批貨是你親自經手的,我完全不知情。」陳墨琦攤著兩手,很是無辜。
杜飛麟轉身上了警車,眼角餘光掃過神情木然的叮噹,卻未梢作停留。
「這是怎麼回事?」劉媽滿眼是淚地奔出來不停地問,「少爺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呢?」
可可一把揪住叮噹的領口,「你說,是不是你搞的鬼?」
陳墨琦趕緊過來勸她:「可可,冷靜一點,這不關她的事。」
「如果不關她的事,為什麼每一個碰過她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可可用力掐住叮噹的脖子前後搖晃,「你說,你到底是誰?」
「住手!」門外忽地傳來一聲厲喝。
眾人扭頭望去,只見一身制服的黃組長滿臉威嚴地大步走來。
「林小姐,請放開你的手,否則我有權以襲警的罪名逮捕你。」
「襲警?」可可愕然,怔怔地看著眼前那張低眉垂目、呆若木雞的臉。「原來你是警察?」她發出一聲怪笑,「呵呵……我竟然看走眼了,我早該料到的,你根本就是個該死的臥底!」她忿忿放開手,繞過叮噹,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墨琦也是滿臉驚訝,劉媽更是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