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舒彤
他對這句話沒做任何回應,只是笑著搖頭。
「進來吧!」
屋子的擺設很簡單,而且一切都是以自然為主,沒有太過強烈的色彩或鮮明的風格,大部分是手工製作,她像走進了一個精美的工藝區。
「很美。」她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趟。「你知道嗎?這看起來像是為了拍電影而看的場地,美得不像真的,這裡真的有人住過嗎?」
他點頭,沉吟了一會兒才道:「這是我大哥為了他心愛的女人買下的地方,設計圖是我畫的,而裡頭的家具有一大半是我大哥親手做的。」
「你畫的?」她睜圓了眼。「你是說,這裡是由你設計的?包括這些傢俱和外面的花園嗎?」
嚴彥卿不自然的點頭,為自己不小心說漏嘴而感到懊惱。
「我念過幾年室內設計。」他盡力裝出不以為意的樣子,「我大哥說了他想要的感覺,而我替他畫了設計圖,就這樣,沒什麼。」
「沒什麼?」她搖頭否定他的說法。「這裡美呆了!那這棟房子的女主人呢?她怎麼捨得拋下這麼美麗的地方?」
「她在三年前拋下他,遠赴美國另嫁他人了。」他指著牆上照片中一個清秀美麗的女子道:「這就是她,當時我大哥幾乎發瘋,不顧一切的追到美國求她回頭,結果那個女人卻已經懷了別人的孩子,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踏進這裡一步。」
羅小雀無語,默默的打量照片中的女子,過了半晌,她才問:「所以你就借用了這塊地方?」見他點頭,她指著相片,挑了挑眉。「但是你沒將相片拆下來,為什麼?如果她已經嫁作他人婦,似乎沒必要留著相片讓你大哥傷心。」
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嚴彥卿起了逗弄她的念頭。
「你想說什麼?」
羅小雀聳聳肩。
「既然你問我——以我的看法,你也喜歡她。」她認真的注意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化。「但是因為她是你大哥的愛人,所以呢,你就住進這裡,對著她的相片思念她,將這份不見容於世俗的愛戀深埋心底。」
他忍住想笑的衝動。
「這種解釋挺合理的。」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這樣的回答讓她覺得很失望。她本來還期待他會義正詞嚴的否認她異想天開的想像,卻沒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
這不就表示承認了嗎?
「再合理不過。」她轉過身,壓下心裡陡升的醋意。「太好了,真是感人的故事,多麼淒美。」
他不做聲,對她的反應感到非常有趣。
小圓花是在吃醋嗎?他的食指輕撫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看起來好像是這樣,吃別的女人的醋,所以她其實不像嘴上所說的,對他那麼的無動於衷嘛。
嚴彥卿微微一笑,因為這個念頭而突然心情大好。
「那紀小姐呢?」她突然回過身,瞪大了眼睛看他。「難道她對你而言只是一個代替品?」
他沉吟了一會兒,像是搜尋適當的答案。
「就某個角度而言,可以這麼說。」
羅小雀的眼睛瞪得更圓更大。
「喔!」她惡狠狠的瞪他一眼。「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長得帥有個屁用!」
其實她根本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指責他,她很明白這一點。他們不是朋友也沒有任何交情,可以說只比陌生人好一點,她有什麼資格去批判他的行為?何況,她很清楚自己的動機不純。
即使非常不願意承認,她也感覺得到心裡對另一個女人的醋意。
真好笑,她自嘲的想:不知道她有什麼資格吃醋?用什麼立場吃醋?未婚妻的身份甚至已經是短暫的過去式,如今她已經和眼前這個男人再無瓜葛。
她的行為很可笑,她知道,但她壓抑不了自己,為了避免自己再出洋相,吃些莫名其妙的飛醋,她決定遵照他的提議,先睡一覺再說。
「這個話題令人厭煩,我累了。」她假裝疲憊的揉揉眼睛。「床在哪裡?我想睡覺。」
她根本睡不著。
以白色為主的房間內,有著軟綿綿的大床和枕頭,淡淡的香味飄散在空中,午後的冬陽從敞開的窗戶灑了進來,一切感覺都是寧靜舒服的,但是她就是睡不著。
他離開房間之後,她在床上躺了三十分鐘,看著潔白無瑕的天花板發呆。接下來的二十分鐘,她開始數羊,想像羊群奔跑跳過欄杆的樣子。
然後她知道用數羊來幫助睡眠是一種愚蠢的行為,因為結果是愈數愈清醒,只為了她總是想搞清楚自己到底數到第幾隻。
一個小時後,她終於受不了,坐起身子,開始一邊吃著餅乾一邊瀏覽屋內的擺設,她注意到窗邊的桌子上,放滿了各種商業經營書籍,而衣櫥裡掛著的全是男性的衣物。
她用手指輕輕佻起其中一件襯衫,湊到鼻前聞了聞,是香的,代表這些衣服還有人穿,並非陳年舊物。
這個時候.輕柔的音樂聲從廚房傳了進來。
她聽見嚴彥卿愉快的哼著歌的聲音,還聞到了煎蛋的味道,看來嚴大少爺正在準備晚餐。
她繼續瀏覽衣櫥.然後挑了一件襯衫當作睡衣。
她以迅速的動作脫下身上的衣褲,襯衫的長度到她的大腿,剛好可以遮住她那圓圓的屁股。
她隨手在書櫃挑了一本偵探小說,踱回床上,用羽毛被蓋住赤裸的下半身,然後一邊吃著餅乾,一邊看福爾摩斯辦案。
當偉大的偵探正要指出兇手是誰時,她卻聽到了走廊上響起的腳步聲。
該死!是他。
她連忙將床旁小桌上的餅乾包裝全部掃進垃圾桶。然後把書塞到枕頭下,拉起被子蓋好,閉上眼睛裝上沉睡的樣子。
們輕輕的打開了,食物的香味隨著他腳步的移動愈來愈接近,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愈來愈快。
真是好笑,她在心裡斥責自己。有什麼好緊張的?他不過是端晚餐進來罷了,難木成還會撲到自己身上不成?
腳步聲在床前停止,嚴彥卿站在床前默默的看著她。
床的另一邊放著她方才換下來的衣褲,垃圾桶裡有餅乾的空包裝,她臉上的表情看來好像緊張不安。
他笑了,將手中的托盤放到桌上,然後在床沿坐下一語不發的看著她。
「看來你在這兒還蠻自在的嘛。」他喃喃的說道。伸手為她拉好被單,將她露在外面的手,放進被單裡面。
她沒反應,還在裝睡。
「睡覺之前還吃了這麼多餅乾?」他繼續假裝自言自語,傾身看她,她的唇角上還有一些餅乾屑,像是在引誘他犯罪。
牽她的手、擁抱她是一回事,但要是親她,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沉思的看著她的唇,心裡掙扎不已。
他喜歡和她相處,和她聊天,也有過為她心動的時候。如果可以的話,持續的交往,他也並不排斥,但是值不償得為了一個吻賠上自己的自由呢?
一旦吻了她,兩人就不再只是單純的朋友關係。
牽手擁抱,都可以辯稱是朋友之間的關懷,但是親吻……沒有一個男人會去親吻他沒有興趣的女人,也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讓自己不喜歡的男人親她的嘴。
跨過了這一步,就再也無法回到以前。而他很清楚,要是爺爺知道的話,一定會馬上逼著他娶妻。
他也許喜歡她,但還不到可以為了這種小小的愉悅感覺,而自願結婚的地步……既然如此,為什麼他的身體竟然不聽指喚。自己湊了上去了呢?
「唉!」他歎了長長的一口氣。
他是在自殺,他都可以聽到結婚進行曲在他耳邊響起了,但是管他的呢……他的唇印上了她的。
羅小雀猛然睜開眼睛,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的男人。
他在吻她!
她只能看到他閉上的眼睛和散落在額前的頭髮,他沒有發現她的眼睛睜開,溫熱的舌頭輕輕的舔著她的唇角。輕柔而緩慢。
這個事實讓她震驚,她的腦海一片空白,身體僵硬而緊繃,若不是因認她還記得自己應該還在睡眠狀態,恐怕早就一把推開他。
但是……她被子下的手緊緊的捉住襯衫的衣領。就算她沒有裝睡,沒有被揭穿的恐懼。她懷疑自己是否捨得推開這個男人。
這是她的初吻,在她可悲的生命中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想要或是嘗試吻她。親吻的滋味比她想像中的還要來得美好。
他的唇溫軟濕潤,舌頭輕滑在她的唇齒之間,就像在細細品嚐一塊甜美的軟糖,她緩緩閉上眼睛,決定好好體驗一下可能是畢生惟一次親吻的滋味。
誰曉得他著了什麼魔?她迷亂的想著。也許他神智不清,也許是把她當成了某人,總之她相信這種機會絕不再有,幸好她不必帶著初吻進棺材……
片刻之後,嚴彥卿結束了這個吻,起身俯視她。
「我以為王子親吻過後,睡美人就應該醒來了。」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笑意,手輕輕的撫過她被吻得紅潤的唇。「小雀,小雀,我知道你是醒著的,快點睜開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