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莫瑞絲·蘇勒
「聽起來不錯,」他又拍了拍沙發,「不要讓我感覺你想要逃跑。」
「如果我不趕快走的話,我害怕自己會變成傻瓜。我要找一找我的鞋和皮包。」
佩蒂知道,她驚慌失措地想從卡梅倫身邊逃開的樣子像個受驚的處女。一個男人的目光不應該有這樣的力量,不應該像是催眠術一樣讓人心不在焉。然而她發現很難解釋,為什麼他的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和一個漫不經心的注視,都會讓她如此意亂情迷。她的思維不斷從設計公寓上溜開,跑到設計男人上面。
他站在公寓的前門邊,等著她。當她走過來時,她已經穿好了鞋,皮包掛在她的肩頭。
「這是我買菜剩下的錢,和找給我的零錢。」她說,將一沓紙幣和一把硬幣遞給他。
他接過錢將它們塞進褲子的口袋中,然後他擋住門,擋住了她的去路,「難道你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
「吻一下會是什麼樣?」
她抬起頭看著他那雙誘人的綠眼睛,感覺到好奇會導致危險,「我為什麼會好奇呢?」她說,希望她的聲音聽起來不要發顫。
「因為你是一個女人,女人總是好奇的,」他用一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就像我是一個好奇的男人。」
「卡梅倫——」她的聲音在她心臟的狂跳聲中幾乎聽不清楚,「我們不能這麼做,這是你自己說的,事情會變得複雜起來。」
「不,這樣做正是阻止事情變得複雜,這樣做能減緩壓力。」
她不認為她同意他的意見,但是她沒有掙扎,她的腿感到沉重,她的頭腦一片混亂他只輕輕地用了一下力,就將她拉到他的懷中。她心甘情願地順從了,她力圖否認的好奇實在是太誘惑人了。
他的眼睛,她注意到,瞇起來時在眼角上出現了皺紋;他的嘴唇線條堅定,正輕輕地張開。她的眼睛一片模糊,她的思想一片混亂。
堅韌,是她最初的印象,他的胸膛堅韌,她正將雙手放在上面;他的嘴唇不屈不撓地壓向她的唇,她感到自己也在熱情地回吻著他。
溫暖,是接下來的感覺。
溫暖的感覺傳遍了她的全身,讓她融化在他的手臂之中。她正在玩火,正在懸崖邊上跳舞。她知道這一點,然而她和危險調情,一邊付出,一邊索取,每一次挑逗式的親吻都激起更多的慾望。
「多麼誘惑人。」他說,讓她有一秒鐘的透氣的時間。
「多麼愚蠢。」
多麼正確。
她為他而陶醉,她的雙手撫摸著他的手臂和肩膀上的隆起的肌肉。當他將她抱得更緊些時,一陣興奮的戰慄傳遍她的全身,他的身體傳達著他的反應。她知道這一切已超出了好奇的範圍。
他的一隻手帶著探索的慾望伸進她的衣服裡,撫摸著她柔軟起伏的胸部。他的親吻變得越來越激動人心,越來越充滿誘惑,他的舌頭宣告著更強烈的慾望。
這種需求反饋到她的思維中,她被嚇了一跳,幾乎無法思考。她堅定地掙脫開他的擁抱,輕輕地喘息著,頭腦亂成一片。
「留下來,」他溫柔地說,「和我共度良宵。」
「不,我不能——我們不能。」她要在她改變想法以前,盡快離開這裡,逃離這種誘惑。
「讓我們得到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切。」
「不。」她重複了一句,身體顫抖起來。
「每一次我們在一起時,一切都變得混亂。」
「我們可以控制,」她堅決地說,「我能控制。」
她必須這樣。
卡梅倫不相信自己能做到,他體內的慾望比他曾經感覺過的更強烈,太強烈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注視著她。他過去的情感經歷相形之下,黯然失色,單純的親吻不應該這樣引發人的慾望,不應該讓他變得脆弱而迷亂。
不會有什麼發展了,他意識到這一點,他不能讓她繼續做他的室內設計師了。當他告訴她說,當你與為你工作的人發生某種關係時,事情就會變得麻煩起來,看來他說對了。好奇心會毀了他的理智,「我真的應該走了。」她說,卻沒有動。
「我送你到你的車上。」從此走出他的生活。
「不必,」她搖了搖頭,「我沒事兒,我只是順著這條街道走幾步。你的守門人能照看我。」
「我一定要送。」他決定將紳士的角色扮演到底,雖然他知道她最後會恨他的。
「不用。」她堅定地又重複了一句,仰起她的下頦,凝視著他的眼睛,「就這樣吧。」
這時他知道她已經明白了,他在早上給她的公司打電話將會僅僅出於一種禮節,他要為自己找個借口,她也會禮貌地接受它的,然後他們各不相干地各自走自己的路。她微微地笑了一下,伸出她的手,「這是有趣的一天……有趣的一周。」
六、清晨的拜訪
重重的敲門聲響徹在佩蒂的夢中,直到她意識到這是現實,不是夢。她勉強睜開眼睛,從枕頭上抬起頭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鬧鐘上大大的數字正顯示著七點過十分。在星期六的早晨,這麼早就被驚醒讓她怒氣衝天。
「走開!」她大喊了一聲,又讓她的頭在枕頭上垂落下來,她的眼睛再一次合上了。
「佩蒂!」低沉沙啞的男性嗓音從門外傳進來,「我想要見你。」
她的眼睛倏然張開,周圍的一切朦朦朧朧模糊一片,陽光從窗台上的百葉窗中透進來,橙紅色的和桔黃色的光點綴著她的工作室。她將毯子推開,在床邊坐起來,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她的頭髮。
她記起昨夜的點點滴滴,她與喬治·米歇爾的爭論;恩狄娜關於如何操縱男人的勸告;卡梅倫打開一瓶香檳酒,給她倒了一杯,她喝了。這就是她犯的一個大錯誤,從那一刻起,事情在她的記憶中有些混亂了,她向他提的問題中混雜著他對她的凝視,他的面容他的微笑都在慢慢地誘導著她,直到最終,她在他的親吻中投降。
哦,那些親吻。
她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他的味道還留在那兒。
「佩蒂?」重重的敲門聲又響起來。
「來了,」她喊了一聲,「稍等片刻。」
她沒有睡袍,她的舊睡袍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了,她至今也沒有再買一件。她倒有一件披巾,正搭在她的奶油色沙發的靠背上。她將披巾披在身上,這樣能遮蓋住她極短的睡衣。她從桌子上抓起她的眼鏡,光著腳,向門口走去。
「哪一位?」她問,雖然她非常清楚站在門外的是誰,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聲音,有誘惑力的嘴唇,和堅韌的身體;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誘惑……或者他所引起的意亂情迷。
「卡梅倫,」他回答說,「我需要和你談談。」
「現在才早上七點鐘。」
「我知道,很抱歉吵醒了你,但是我在八點鐘有一個高爾夫球的約會,我只用幾分鐘。」
聽起來他不像是抱歉,倒像是嘲諷與命令,而且完全清醒,她煩惱地意識到這一點。
門上的鏈子和插好的插梢鬆開來,她打開門然後走回去。他站在方廳中,控制著這片空間,他的頭髮有些散亂,一件淺藍色的毛衣套在白色的馬球衫外面,褲子很隨便,一直垂到腳面。他彷彿剛剛從男人運動廣告的插圖中走出來,她感覺他像是一個街上的頑童。
她又一次用手梳理了一下長髮,將它們從臉的兩側拂到後面去,想讓自己再清醒些。披巾滑了下來,露出了她肩膀上的睡衣的淺粉色花邊。他的目光跟了過去,然後落得更低,他那綠色眼睛裡的神情擁抱著她,讓她一陣戰慄,又一陣躁熱。
「我可以進來嗎?」他問,向前走了一步。
他從她身邊走過,進入她的房間,似乎這地方是他的。她原以為她不會再見到他了,然而現在他就在這兒,她慢慢關上了門。
卡梅倫打量了一會兒她的房間,他沒想到還有個工作室。一個小沙發和一把安樂椅佔據了一個角落,一張圓形的桌子和四隻廚房用的椅子佔據了另一個角落;廚房很小巧——一張早餐桌面向著臥室——用升起的平台隔開的她睡覺的地方。每一樣東西的色調都是淺色的,奶油色,象牙色,嫩綠色,淡黃色和橙紅色,都配合得錯落有致,甚至她鋪在雙人床上的床單,都展現出一種色彩的節奏來。
「我喜歡。」他說,對她控制色彩的本領感到驚奇。她用混合的顏色和有限的空間,創造出一種朝氣蓬勃、生機盎然的氛圍;將狹窄、擁擠的價格低廉的房間,變成了高雅品味的展示廳。
「我把它叫做家。」她說,同時四處環視著。
她的眼鏡有些歪,她的頭髮蓬鬆散亂,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化妝品,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剛起床的女人。他看了一眼她的睡意惺忪的樣子和她凌亂的床,他應該為這麼早就叫醒她感到有些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