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楊眉
她一驚,「你做什麼?」
「原諒我的失禮,羽鶴!」他低聲道歉,「但我必須保持你的體溫。」
「可是、可是——」可是這樣他們就必須裸裎相見了啊,這幾天的夫妻扮下來,他們一向是相敬如賓,嚴守分際,雖然同住一間雙人房,卻是一人睡床、一人睡沙發,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沒起到最後竟是以這種方式——
有多少次她想像著與他纏綿的感覺,想像著撫摸他肌膚的觸感,兩人肌膚相親的感受,這樣的想像總讓她心底緩緩燃起一股炙熱火苗,隨著夜晚的逼近逐漸燒遍她全身。
她從不懷疑,自己對他其實是懷抱著渴望的——每一個夜晚,她都比前一晚更渴望他,只她無法理解的是,他似乎對她並沒有相同的渴望,否則怎能每晚都和她同睡一房卻安然入眠?
這讓她感到受挫。更難過的是,結果他們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有了肌膚之親的,竟然只是為了——相互取暖?
他敞開自己的衣襟,將她冰涼的胸膛貼向自己溫熱的胸膛。
「你的心似乎跳得很快。」他嗓間柔柔地拂過她耳邊,麝香氣息襲向她。
她驀地一顫,但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國為情動。
真是奇怪,她明明就冷得要死啊,為什麼又覺得全身滾燙,彷彿在發著燒呢?
「我好冷,又好熱……這種感覺好奇怪——」她恍若歎息般地說道。
「忍耐點,先撐住自己。」他沙啞地命令她,一面將她的頭按入自己懷裡,雙手則上下撫摸她光裸的背脊,試圖為她取暖,「這樣是不是好多了?」
是好多了,但她全身顫抖的情形也更嚴重了,她深深吸氣,禁不住更加偎向他。
他一顫,倒抽一口氣,「羽鶴——」不行,他好不容易才能保持理智的,絕不能功虧一簣。
「對不起。」她感覺到他身子的忽然僵硬,輕輕在他耳邊吹著氣。
這樣輕柔的道歉並沒有改善情況,反倒讓他血脈更加賁張,氣息更加粗重急促。
「你怎麼了?」莊羽鶴察覺他的不對勁,「不舒服嗎?」她一轉頭,玫瑰紅唇不意燙上他鎖骨。她一驚,迅速往後一退。
他則是從唇邊逸出一聲細微呻吟,「原諒我,羽鶴。」他輕聲道歉,雙唇忽然印上她頸項,靜靜貼著。
她震驚莫名,「清風,你——」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他低低說著,雙唇一面滑過她瑩膩優雅的長頸,準確地落上她的唇。
她輕喘著,神志一時陷入迷離。這是個吻,貨真價實的吻,不像那晚在游輪餐廳裡、或之前她給他的那一個那樣蜻蜓點水,而是炙熱的、急切的、充滿渴望的吻。
他不停地輕啄、深吮,吻一個比一個更令她意亂情迷,更讓她全身癱軟,嬌弱無力。
藍清風感覺已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慾望,「羽鶴,我想——」
她也感覺到了,無須他再挑明她已完全明白他意思,她呼吸凌亂,內心尖叫著想催促他產衝動,但她終究鼓起了超強的意志力,「但現在——不適合——」
他驀地長聲吧息,烙上她的唇好半天凝定不動。
她知道他正在努力克制自己,她可以由他強烈鼓動著胸膛的心律感覺出他情緒之強烈波動,也可以由他逐漸調勻的呼吸辨認出他的努力逐漸成功。
「對不起。」他語間極端沙啞。
「沒關係。」她語音亦然。
「我真是的。」他責怪自己,「應該認真想想辦法能不能逃出去才是。」
「有辦法嗎?」
「你不相信我?」他彷彿受傷。
她默然不語,在黑暗中悄悄微笑。
「或者,你寧可等你的好朋友來救你吧?」
「飛鳥!」她驀然一驚,倏地直起上半身,「她跟神谷光彥在一起。」
「神谷光彥?」藍清風訝然。
「不曉得她有沒有危險?」她焦急地。
前一秒鐘她還又冷又熱,全身發顫,後一秒鐘她已經忘了身體的不適,忘了激情,一心一意為朋友擔憂起來。
「放心吧,她不會有事。而且——」藍清風唇角微揚,「一定會想辦法救你。」
「可是我怕飛鳥的身份也被那個神秘人知道了,或許他也會對她不利——」
「別忘了她是特勤保安官的指揮,身手一流,哪會輕易落入神谷光彥手裡。」
「神谷光彥?不會吧?」
「你不明白。」她搖頭吧息。
他不會明白的,不會明白飛鳥生平第一次陷入情網的感覺,只怕她會無所適從,不知所措。她真希望自己能幫她。現在的她無法持在好友身邊提醒她,只希望自己能幫她。現在她無法持在好友身邊提醒她,只希望飛鳥自己還能保持清晰理智,萬事小心,別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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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慌啊,你冷靜點。」
她抬頭,一個與她同樣嬌小的女孩靠近洞邊,探出一顆頭,「我會拉你上來。」
她默默看著女孩纖弱的身子,「你拉不上的。」
「我一定會拉你上來。」女孩語氣十足堅定,「你等著。」
她猶豫數秒,不知怎地,女孩自信的神情說服了她,她放棄剛才想要掙扎攀上洞口的徒勞努力,靜靜坐著,一面感到右小腿強烈的刺痛。她一低頭,這才發現右腿大概是摔下來的時候跌傷了,像被某個尖銳的小石頭插入,正汩汩流著血。
她微微蹙眉,撇過頭,強迫自己忘記腿部受傷之事。
不久,那個女孩又再度出現在洞口,拋下一根結實的樹籐,「拉著它!」
她點點頭,伸手握住樹籐。於是,一半是女孩奮力相幫,一半靠自己出力攀爬,她終於脫離了那個說深不深,說淺不淺的地洞。兩人同時倒地,重重地喘氣。
女孩首先開口,氣息急促:「你怎會掉下去的?那應該是獵人做來捕捉獵物的陷阱吧?」
她搖頭,臉頰微微發燒,「不小心跌下去的。」
「怎麼不注意呢?這裡可不是兒童樂園,你父母沒警告你在這要小心一點嗎?」
她低垂眼簾,「我沒有父母。我是孤兒。」她深吸一口氣,「剛剛是因為——」
她忽然頓住了,能告訴這個女孩她是因為被幾個年紀比她大的孩子欺負才會不小心掉下地洞的嗎?他們明知她一個人無法爬上去,卻只是圍在洞邊嘲笑一陣後就相偕離去。
能告訴她這此事嗎?瞧她一身優雅的高尚衣著,就算是她這種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孩子也看得出她衣裳質料極佳,剪裁優美,更別說其他諸如櫝在胸前的項鏈、髮際的漂亮髮飾了。這女孩肯定出身良好,不會明白這些事的。
女孩似乎極端善解人意,風她不願繼續,主動轉移話題:「我叫莊羽鶴,你呢?」
「影山飛鳥。」
「影山飛鳥?日本名字嗎?」
她禁不住揚起眼簾,詫異女孩竟知道她的名字屬於日裔,一顆高高築起防衛之牆的心房悄悄開啟一扇門,「我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哈斯汀人——他們在兩年前發生車禍,去世了。」
莊羽鶴點點頭,「我也有一半東方血統,我父親是中國人,他也是兩年前去世了——我現在跟媽媽住在這裡。」她指向樂方森林的另一邊,「就在那裡。」
飛鳥隨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她知道那裡,幾天前幾個育幼院的同伴曾一起去過那附近,那邊確實有一幢非常漂亮的高級宅邸,座落在一片廣在的花園正中央,園裡處處是盛開的玫瑰,香氣四溢。那時,一個年紀最大的女孩告訴他們,裡頭住著一個美麗的小女孩。
她十分嚮往那女孩能夠住在那般舒適漂亮的大房子裡——沒想到眼前的女孩就是那個幸福的小公主。這個女孩——莊羽鶴,跟她是兩個世界的人。
飛鳥對自己搖頭,決定自己不應該再和這女孩多交談,她勉力站起身,「謝謝你救了我,我回去了。」話還未落,她的腿部便一陣劇烈抽痛,她不禁輕呼一聲。
莊羽鶴這才注意到腿傷,「你受傷了!」她提高嗓音,「為什麼不早說?天!流了好多血!」
她緊緊咬住下唇,「沒事的。」
「怎麼會沒事?你需要好好包紮。」莊羽鶴用力撕下漂亮的洋裝裙角。
飛鳥倒抽一口氣,瞪著她毫不在意就撕碎如此昂貴的洋裝。
「我在夏令營時學過一點急救程序,先替你包紮一下,然後再到我家來。」
「你家?」
「對啊。你住在山腳下的孤兒院吧?要下山可得走上半小時呢,不如到我家去。」莊羽鶴理所當然地說,「我會好好照顧你。」
「你照顧我?」
一個跟她萍水相逢,和她年紀一般稚齡的女孩說要照顧她?飛鳥想笑,眼眶卻不知怎地濕潤起來,「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細聲細氣地問道。
「因為我喜歡你。」莊羽鶴答得乾脆,「你很堅強,腿摔斷了也不哭。我想和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