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冷影凝香

第5頁 文 / 駱沁

    「是。」冷拓影一拱手,悄聲離開了書房。

    ???

    初夏晚風輕拂過星空,帶著舒適的涼意,輕巧地穿梭在凡塵之間。微啟的窗欞透著燭光,微風吹送入屋內,帶動了滿室氤氳的氣息。

    空氣飄浮著一股桂花的清香,淡淡雅雅的。浸坐在浴桶中的柳香凝凝視著隨水波輕輕擺動的桂花花瓣,黑瑩的瞳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晌,她輕歎了口氣,望向微敞的窗子,看著漆黑的天,又輕歎了口氣。

    想起他在緊要時還記得要隔層外衣抱她,她的心情就高興不起來。她只知道他謹守男女之隔,沒想到竟守到這種程度!

    也沒注意到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當她開始留心時,他就已是完全地拒人於千里之外了。為什麼呢?以前他雖然總是冰冷著臉,但一舉一動間依然能夠察覺他對她的溫柔,不像現在,他好似將她當成一觸即亡的劇毒,連根小指頭也不敢碰上一碰。

    柳香凝擰眉,纖手支著額角,徐徐撫著。難道他就要這樣沉默地守在她的身邊,直到終老嗎?一思及此,心中的煩躁更甚。

    他又怎敢自稱拓影?影子是無時無刻跟隨在主人身旁的,而他,她隨意舉例都可舉出不下十個他不能守在身邊的理由,只要用過晚膳後,他就不會再踏進她的閨房,更遑論沐浴時能見到他的身影!避嫌避得還真緊,就連她爹都不擔心日夜守護的他會毀掉她的聲譽,他又窮操心些什麼?

    「小姐,水不夠熱嗎?」見她皺眉,候於一旁服侍的如兒立刻傾身問道。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憶起還有別人在場,柳香凝恢復溫柔的微笑,掬起水往肩上淋去。突然,她眼中閃過一抹俏皮的神色,唇畔微微上揚。要避嫌是吧?就讓她看看在避嫌與盡忠職守間他要如何取得平衡吧!

    「如兒,我有件事想麻煩你。」柳香凝轉頭對如兒說道。「我的琴琴弦好像有點鬆了,你能不能幫我拿給李伯,請他送到老師那兒調整一下?」

    「現……現在?」如兒一臉錯愕,見柳香凝點頭,整張臉立刻垮了下來。「等如兒服侍您沐浴完再去好不好?」不是她偷懶不願意,實在是現在她根本走不開呀!這兒是南邊,她得先跑到北邊的琴室拿琴,再到東邊的馬房去找李伯,恭王府雖沒皇宮那麼大,可也是佔地驚人的,這一去至少也要半個時辰,要小姐這嬌弱的身體泡在水裡頭半個時辰,要是泡病了怎麼辦?

    「太晚怕老師已經休息了。」看出她的顧慮,柳香凝微微一笑。「你放心去,剛才加了熱水,水溫夠的,要是不舒服我會先起來坐坐!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可是……」她還是覺得不妥啊!

    「快點去呀,否則我明天就沒琴可用了!」柳香凝催促。

    小姐從小就每天練琴,從不間斷的,這習慣怎能被她毀了呢?如兒一驚,這罪過可大著呢!「那……小姐,你自己要留意點啊!我走了。」她交代了聲,匆匆離去,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

    直至腳步聲完全消失,柳香凝才緩緩起身,將原先安穩置於一旁架上的肚兜拎起,藏到了架子後頭,然後又回到木桶中。

    斂起得意的笑,柳香凝吸口氣,輕輕喊道:「拓——拓——」聲音不大,連在長廊上都幾不可聞,但如她所料,那抹原先不見蹤跡的黑影已迅速來到門前。

    「什麼事?」冷拓影擰眉在門外低問。他知道她在裡頭沐浴,他得凝聚所有的集中力才能強迫自己不去想像那扇門後面的情景。她明知他在這時候都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又為何將他叫來?!

    彷彿聽出他的不悅,裡頭的聲音怯生生地應道:「我的……我的……肚兜……不知道掉在哪兒了,可是如兒又不在……」肚兜兩字說得極其細微,若不是冷拓影因練武習出超乎常人的耳力,根本就不可能聽見。

    她的意思是想叫他進去幫她找嗎?冷拓影瞪著那扇緊閉的門,眉擰得更緊。這時候如兒跑哪兒去了?「我去找如兒。」他冷冷應道,轉身就走。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啊!」一聲驚呼伴隨著物體翻落的聲音,然後就悄無聲息。

    冷拓影連忙奔回門邊。「郡主?郡主!」又輕喚了幾聲,都沒得到回應,他眉頭緊擰,最後只得出了下下策。「請恕屬下唐突。」而後推門走進。

    才一進門,就看到披裹著一件單衣的她巧笑倩兮地坐在一旁的椅上盯著他瞧,冷拓影臉色一沉,立刻別過頭去。向來冷硬的臉上有些微的不悅,怒她用這種方式來測驗他的忠誠度,破壞自己清白。

    「我還以為這時候你是卸下護衛的職責,不會理我呢!」柳香凝輕笑道,對冷拓影臉上的微怒視若無睹。

    「既然郡主沒什麼事,屬下就先行告退。」他依然低著頭,拱手想退出房外,卻被她喊住。

    「誰說沒事?我的腳扭傷了,肚兜也還沒找到呢!」柳香凝舉起右腳輕晃,單衣衣擺隨著這晃動敞開,露出一段修長白皙的小腿。

    她的話更道出一件令人血脈賁張的事實——她單衣底下空無一物!冷拓影臉色更加緊繃,平板的語音透著強抑過的瘖啞。「屬下去找如兒來幫您找。」

    「我腳扭傷了,就算你找來如兒也於事無補,而且我現在感覺好冷,等你找來如兒我可能已染上風寒了。」說著說著,柳香凝就輕輕打了個嗤。

    她真扭傷了嗎?可他根本沒法子求證,總不能叫他觸碰她的腳一探真假吧?!冷拓影沉怒不語,良久,才開始在房間裡頭尋找起來。

    看著他繃得僵直的背,柳香凝揚起一抹得逞的微笑,雪白的小腿輕晃,半點也看不出扭傷的模樣。

    好不容易在架子後頭發現了那抹鵝黃色澤,冷拓影立刻伸手去取,然而突然竄過腦中的念頭卻讓他的手就這麼頓在半空中——這是肚兜,是包裡她身子的貼身衣物!

    「你找到了!太好了!」見他遲疑,柳香凝故意喊道,不讓他有任何假裝沒找到東西的機會。

    一咬牙,摒除腦中所有邪念,冷拓影將袖子拉長包住肚兜拿起,遞到柳香凝面前。「郡主。」他甚至不願將肚兜兩字再說一遍。

    他何時變得如此奸詭了?居然想得出這個法子!柳香凝羽睫啊的,看著依然低頭的他,用著無辜的語調說道:「我不會穿。」

    冷拓影猛地抬頭,她到底要他做到什麼樣的地步?!

    無視於他惱怒的目光,柳香凝揚起嬌甜的微笑。「我真的不會穿。」從小到大都有人服侍著,她怎麼可能會穿呢?

    她的肚兜還在他的掌中!意識到自己手握得死緊,冷拓影微微放開,因為那會給他一種握著她的錯覺。

    「我覺得冷了……」柳香凝拉緊衣襟,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雖然明知她是裝的,可他就是狠不下心不信。冷拓影咬牙不語,半晌,立刻除下身上的外袍替她披上。「請恕屬下唐突。」說完立刻將她打橫抱起,往她所住的廂房掠去。

    又是這個招數!柳香凝咬牙,挫敗地無聲歎了口氣。下次若再要施計,一定要確定他身上沒穿外袍才成!

    一下子就已來到她的房門前,冷拓影將門輕輕踢開,把她放置榻上。「屬下去找如兒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就要離去。

    「拓!」在他即將奔出門外時,柳香凝突然喚住他。「如果我沒扭傷腳,你會進來幫我嗎?」

    他停下腳步,頓了會兒,卻沒有轉過身來。「屬下會去找如兒來。」

    如兒、如兒、如兒!這個名字他在短短的時間內已喊過千百次了!柳香凝不禁氣惱地喊道:「除了我的安全外,難道我和你之間就不再有任何關聯?你以前甚至會聽我談心事的,拓!」即使到月明星稀,他依然待在她的房中靜靜聽著,完全不用顧慮到男女之別。

    那是因為你不曾聽過別人的蜚短流長。冷拓影在心中暗暗地回道。

    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即使關係為主僕,亦無法跳脫非分的關聯。若不是兩年前在園中聽到大夫人和二夫人那些不堪入耳的對話,他也還沒想到這樣的作法會讓她蒙受不實的侮辱。

    「請郡主以後直喊屬下的名字,單喊拓字並不妥當。」他冷然道,依然沒有回頭。

    柳香凝微怔,而後輕笑。「現在連叫法都得避嫌了嗎,『拓』?」

    「恭王爺開始留心郡主的婚配,屬下只是希望別讓任何的流言傳入未來駙馬人選的耳裡。」冷拓影回答,對她的明知故犯沒作任何回應。

    他知道的。時間已推著她面對眾人媒妁的壓力,這樣的轉變不只是她,連他也都一清二楚。柳香凝輕咬下唇,嗔怨地看著那冷漠的背影。可時間逼近的結果,卻只是讓他和她更加地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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