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駱沁
門外站著想來先模糊事件的兩位夫人,手正要敲上門板,突然聽到這聲大吼,兩人臉色變得慘白,對看一眼,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不約而同地轉身就想離開。
「大娘、二娘,您們也是來找爹的嗎?」一回頭,柳香凝絕美的笑靨就在眼前。「來,咱們一起進去,爹……」說著,扶著二夫人的手就要推門走進。
「不……」大夫人和二夫人臉色丕變,忙不迭地搖手。在這王爺怒氣當頭的時候,她們哪敢進去?這可不是主動尋死嗎?「我們待會兒才……」話還沒說完,就讓一聲石破天驚的怒吼給全然掩蓋。
「你們兩個來得正好,統統給我進來!」隨著怒吼而來的是房門打開的咿呀聲,冷拓影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後候著。
兩位夫人心裡連迭叫苦,雖明知送死,也得硬著頭皮走進,兩人就這麼忐忑不安地踏進了書房。
「這麼快就把事情說了?」在經過冷拓影身旁時,柳香凝悄聲輕道,似笑非笑地朝他睨了一眼,然後優雅地走進書房。
柳香凝向來不喜他凡事都向恭王爺報告的舉動!每每制止,他卻依然,從不曾依順過她一次。因為對他而言,他雖然守衛的是她,但賦予他這項責任的卻是恭王爺,所以他不會為了她而改變他所該盡的職責。
冷拓影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置若罔聞地將門關上,靜靜地走到一旁候著。
書房裡,只見兩位夫人連椅子都不敢坐下,戰戰兢兢地站在書桌旁,就像是等候刑決的犯人一般。
相較之下,溫柔帶笑的柳香凝可就顯得自在多了。「爹,您這幾天辛苦了,我已讓人熬了參湯,等會兒就送來,好讓您能祛祛勞頓。」
「沒關係,爹不累。」這番體貼的言詞,讓原本怒氣衝天的恭王爺在轉瞬間有了笑容。然而在看到兩個拚命想讓自己不存在的妻子時,頓消的怒氣在剎那間驟升,甚至比方纔還更加勃然大怒!「你們看看!這樣一個孩子你們也欺負得下手?她哪裡犯著你們了,足夠讓你們說那些狠毒的話來傷害她?」
「妾身不敢……」大夫人還想辯解,卻讓緊接而來的大吼嚇得噤若寒蟬。
「還說什麼不敢?!冷護衛都跟我說了,你還想說什麼謊?」
「我們不知道香凝那麼虛弱,我們真的不是有心要害她暈倒的……」二夫人解釋,在看到恭王爺瞬間鐵青的臉,渾身一涼——完了,她不會不打自招吧?
「居然還有這種事?」巨掌一拍,桃木做成的書桌立時被拍掉了一角。「你們還有什麼資格為人母?!還有什麼資格身為王爺夫人?看我今日不將你們休掉!」
兩位夫人怎麼也想不到會招來如此嚴重的後果,頓時嚇傻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整個書房中只有恭王爺生氣的粗重喘息迴響著,完全聽不到其他聲音。
「爹,您嚇著女兒了。」突然,柳香凝略帶責怪的軟語劃破了沉默。
「啊?哦……」恭王爺從盛怒中回神,猛然憶起柳香凝最不愛他亂發脾氣、大吼大叫的,只能搔著頭,尷尬笑道:「爹不是故意的,還不是她們兩個……」
「大娘、二娘又沒對女兒怎樣,您發那麼大的脾氣做什麼呢?」柳香凝秀眉輕顰,微慍地責難道:「她們只是因為太關心女兒,才會操之過急地說出那些話,這有什麼不對嗎?」
「可是……她說把你害得暈倒……」怎麼變成是他的錯似的?恭王爺指向二夫人,不服地反駁著。
「這都是誤會,冷護衛也沒跟您說女兒暈倒,不是嗎?」柳香凝慢條斯理地截住恭王爺的話。「您這樣在暴怒下就定了大娘、二娘的罪,要將她們休了,那姐姐們怎麼辦?女兒沒有娘親疼愛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難道爹要讓姐姐們也失了娘親的依護嗎?」
「可是你二娘她明明說你暈倒的……」恭王爺求救地朝冷拓影投去一眼,見他搖頭,氣勢一餒,明白暈倒只是件不實的傳聞。
暈倒一事已不存在,而攻擊的冷言冷語變成了關愛的對待,他又有什麼理由發這頓脾氣?雖然明知可能是柳香凝幫她們掩飾的成分多些,但女兒執意如此,他也只能就此善終,否則再堅持下去,到時惹惱女兒,被討厭的可是他啊!
「啊——算啦、算啦,你們下去吧!下次再有這種事發生我就不輕饒了,知不知道?!」恭王爺挫敗地揮手。
大夫人感激地朝柳香凝投去一眼,而二夫人的眼神裡非但找不到任何感謝,反倒更加陰鬱怨恨。「妾身知道。」兩人異口同聲地躬身回道,快步退出書房。
「要不是爹當初看錯了莫群紹那小子,也不會累得你今日這樣了。」恭王爺歎了口氣。
「這件事不是莫將軍的錯,您別老是怪他。」柳香凝擰眉。都已說過不知千百次了,爹卻總是將過錯推到對方身上。
「我知道、知道啦!」恭王爺連忙揮手,發現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再不改口,女兒待會兒可就要開始責怪他為何迫不及待想將她嫁出去了。
說也奇怪,平常讓敵人聞風喪膽的他,為何只要見女兒不高興,就慌得跟什麼似的?她只不過是皺皺眉而已,也沒凶也沒罵的,他怎麼就怕成這樣咧?算啦,反正女兒堅持的都是對的事,他跟著做也就沒錯啦!
「對了,這次爹進宮,見到了福王爺的公子。」話題一轉,恭王爺開始了他所打的如意算盤。「長得真是一表人才,又文武皆通,爹已跟福王爺約好了,說改天要請他們過來作客呢!」
柳香凝靜靜地聽著恭王爺興奮說完,才緩緩開口:「爹,您又想做什麼了?」
心思被當場揭破,恭王爺有些許尷尬。「哪……哪有?這回不會像莫將軍那件事一樣了,這次爹已經先問清楚,福王爺的公子尚未娶親,咱們門當戶對,你和他又是郎才女貌,若是成親,就成了朝中最為人所稱羨的一對……」
「爹——」柳香凝柔柔地打斷了恭王爺編織的美夢。「女兒還小,還不想嫁。」
「不算小了,你二姐在你這年紀已經生了一個孩子了。」恭王爺不悅地反駁。
「爹——」柳香凝走到他身旁,柔膩喊道。「女兒留在府裡陪著您,不好嗎?真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把我嫁出去?」
縱有再大的悶氣被這柔聲一喊,頓時也煙消雲散。恭王爺歎了口氣,疼愛地看著她。「爹是怕再拖下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幫你物色好的夫婿,你大娘、二娘又是那種小心眼的人,教爹怎麼放心得下呢?」
「怎麼說這種喪氣話?」柳香凝慎道。「放眼朝中,有誰及得上爹這種勇猛體魄?要是您不長命百歲,也就沒有人敢自稱長壽了。」
「爹總算沒白疼你了。」這些話聽得恭王爺心花怒放,呵呵大笑。
「而且女兒想嫁的是女兒喜歡的人,爹您先別忙著為女兒決定好不好?」
一直神色木然的冷拓影在聽到這句話時,神情有些微的震動,他望向她,卻看到她的眸子望向遠方,溫柔笑靨帶著點愛戀中的甜蜜。
他日夜守護著她,卻渾然不知她已有愛戀的對象?冷拓影眼眸微瞇,心頭有種難以言喻的沉窒感。
「你有喜歡的人了?」恭王爺整個耳朵都豎了起來。「誰啊?告訴爹,爹看看那人夠不夠格……」
「還沒到時候的。」柳香凝嫣然一笑,起身一福。「女兒練琴的時間到了,爹您好好休息吧!」
「等等,話還沒說完呀……」恭王爺心急地想要再問個究竟,卻慢了一步,只來得及阻下剛要跨出門口的冷拓影。「拓影!」
「王爺有何吩咐?」冷拓影停下腳步,恭敬等候。
「郡主她喜歡的是誰?快點跟我說!」恭王爺急問。
這個問題他也想問,只是,他能問誰?冷拓影微頓,而後拱手回答:「屬下不知。」
「你怎會不知道?你是她的貼身護衛啊!看這些日子來她遇過哪些人、跟哪些人說過話,多少都猜得出來的,你怎麼會說不知道?」恭王爺驚道,極欲求解的迫切讓他跳腳大吼。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備感不解。鮮少出府的她幾乎沒有遇過其他男子,更別提有交談瞭解的機會。能讓聰慧的她傾心的男子究竟是誰?深邃的眸子染上難以解讀的色澤,卻是他自己也不清楚那種低落的情緒從何而來。
「屬下真的不知,有關郡主的行蹤,屬下都已跟王爺報告過。」
恭王爺啞然,卻也明白他所言是真,最後只能歎口氣。「好吧,以後你就再跟緊點郡主,她所遇見的每個人都要向我報告,知道嗎?」
「是。」
「啊!快點、快點,別讓郡主離開你的視線太久,趕緊跟上啊!」恭王爺突然憶起,迭聲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