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洛寞
「雲哥哥為什麼會在中絕毒後又奇跡般復生呢?」
水月路反問。
說他「復生」雖是有些誇張,但與事實相差不遠了。
「蕭老只說是奇跡。難不成——」楚清若恍然大悟,「我就想嘛,怎麼會那麼的神呢?中絕毒後竟然不死反而內功大增!他是吃了什麼藥吧?」
水月路不語,但她的神情也已顯示出,她亦是如此想,那天的人影是雪飛痕,是她救回雲之陽一條命。
「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是。」
水月路答道。是啊,就是因為現在的雲之陽,不光心,感情不屬於她,就連現在的生命,身體也不屬於她呵!屬於她的那個婚約上的雲之陽已經中了絕毒。而現在的雲之陽已是一個新生的雲之陽,他的命是雪飛痕給的,他不屬於她水月路!
她不大方,也不小氣,不屬於她了,不會再有企圖獨佔的心理了,她情願放開他。因為,在他心中,她只是一個責任啊!早明白不是嗎?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騙著自己,她已經不小了,應該學會堅強了。
在初來山莊之時,她曾有放棄的念頭,如果那時放棄就好了,她也不會到現在才又一次心傷。怪誰呢?雲之陽嗎?不是他的錯。天底下像他那樣頂天立地的男人已經不多了,肯對一個並不愛的女人負責,他已經做得夠足了。
放他走吧,放他自由吧。她看得出,在他最深最深的情感深處,只有一個人的位置,那個人,不是她,能企求什麼呢?放他,比三個人都痛苦來得好。她的醒悟已是遲了呀!但願不會太遲太遲才好。
看開了,她心中將口口聲聲「永不負你」的那個男人埋葬了,深深的埋葬,只要記得那個為了救她而重傷的男孩就好。
「呀——」一聲尖叫,她眼睜睜的看著一幕慘劇的發生。
他摔下了懸崖,雖然涯下只有十來丈,但對一個十歲的少年來說,那已經足夠要了他的命。雲之陽摔了下去,他知道她沒摔下來,因為他把她推到了一旁。
笑了笑,他並非不知這摔下後的後果如何,笑只是因為,他救了她,只有他一個人摔下來。這崖邊的草長得還真是騙人呢!若不是她一腳踏錯,他還以為這裡沒有危險呢!匆匆的,也只能把她推開,推到安全的地方,而他卻摔了下去,沒關係,他盡了一份俠義之土所應做的責任,對吧!
尖叫引來了水獨清,他把雲之陽救了回來。只可惜人是帶回了,但命卻只留了一小半在人間。他頭部重創,一顆尖銳的石頭更是穿透了他的胸膛。
這還不包括他已半折的腿骨、臂骨。他實在是重傷啊!
重傷到人人都以為他就要夭折了,沒想到準備後事的時候,卻來了救星。
從此,那救他之人帶他離去,一別十三年,再來,就帶回了雪飛痕——
澀澀一笑,他每次遇上她,都是要交霉運的,她是生來克他的吧?雖然不迷信那些,但——也只有這麼解釋了,她注定與他——無緣吧!
他——此刻在哪裡呢?
劍雲山莊外,那曾經一片綠茵的草地如今只剩一片枯黃如土色的殘根,雲之陽坐在馬上,與另一匹駿馬的主人並肩緩行。
「你又重新自由了。」
馬上的男子淡淡的說著,似乎有些感慨的。「我從來都不認為你和水姑娘的婚約是件好事。現在想來,解除它對你們兩個都好。」他側過頭,看著雲之陽。
雲之陽淡淡的笑,溫柔中透出一絲憂傷。他看著正以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好友,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你真是那麼想嗎?其實——這一次還是我負了她。」他笑容中又摻進一絲苦味,許諾過不會負她,只有她負自己。然而,在她開口解除婚約時,他清楚的明白,這件事,表面看來是她負了自己,但其實還是他負了她。因為他仍是不愛她呀,儘管他已經盡了力。正如——
他忘不了雪飛痕一般,他不愛水月路。他也曾在心底罵過自己,拚命的克制自己不去想她,不要想她,要忘掉她。然而,愛是沒有理由。如果感情也可以討價還價,如果感情也可以用斤兩來稱量,那麼,世界上又怎會有那許多癡男怨女?
他仍是愛她呀,同時也怨她。恨嗎?不會了,沒有恨了。有的只是對中原各大派的「義」與對她的怨。
總之,他們在今生,應該不可能雙宿雙棲了吧?
「神仙眷侶」之稱對他和她,也只會是一個夢想罷了。
況且,她都不一定會是愛他的——
收回冥想的思緒,他看著對面眸中閃動著洞悉光芒的好友,輕輕的說了句:「不要用你的直覺來感受我的想法。」
孤亭傲收回了方纔那凌厲而且帶有透析光彩的目光,他輕輕的回了一句:「婚約已經是過去式了,你不用再去想是誰負了誰。反倒是,你應該為自己找一條出路,你的感情,你放得開嗎?」
他淡淡,輕輕的口氣中充滿了說教的味道。他能看透雲之陽的心結也理解雲之陽的疑慮,只是,如果感情憑這些就能鎖住、封住的話,那又何來的『為情所困」、「為情所傷」?他只希望雲之陽能看透這一點。
「放不開。」他澀澀的說著,「可是我又必須放開。所以,我寧願把它塵封,讓它沉睡在我的心底。」
「問題是,它真的是在沉睡嗎?你敢肯定它是在沉睡,而非潛伏,以待他日破繭而出,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他執意的剝繭抽絲,把雲之陽最不想去碰觸的問題搬上檯面。
「你不要說了。」
雲之陽痛苦的閉上眼,他白喉嚨深處,自內心處冒出了疲憊不堪的聲音:「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
孤亭傲看到他這個樣子,也只好搖搖頭,不再多說了。
除了好友的情感糾葛外,他自己也有自己的煩惱呀,他自己的感情歸處……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著。
在雲之陽終於沉澱好自己的情感波動後,他發現了好友的異樣。
「亭傲,你怎麼了?」見到了好友的沉默,他問道。
孤亭傲抬眸,臉上有著歡喜也有著懊惱,他不知道要對雲之陽說什麼,他也只是猜測而已呀。
「你怎麼了?」他又問丁一遍。
「我想我找到風兒了。」是呀,那個甜美的聲音。那種冷冷的味道。那種睥傲的口氣,還有那種令人動容的音調。
一定是她吧!
「風兒?」雲之陽皺眉,回想著關於風兒的片斷。「就是你喜歡的那個人?」
「是她。」
「可是,你不是說她也許不在這個世界了嗎?」
「是啊,可是那天我明明聽到了她的聲音。」孤亭傲笑著,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她回來了吧?」
他歎息著,神情與口氣撲朔迷離。
雲之陽望著他,那張依舊有著濃濃的疏離與淡漠的俊顏。而今,他臉上更添了份縹緲,他讓人不懂,也猜不透。
俊逸出眾的五官蒙著一層謎一樣的輕霧,輕易的就把所有人的打量隔絕在外,而他自己,卻得以用洞悉一切的目光打量著世人,他的心不曾公佈,而他卻能把世人的思想都盡數看在眼中。
孤亭傲忽的收起了那副莫測高深的表情,低低的笑了:「我想,我會追上她的。」
是呀,從此,把她拴在身邊,再也不要讓她離開了,不會了,他受夠了思念她的苦,他要讓她一直在他身邊,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雲之陽也笑了,他想,他是明白了。
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其實是很不錯的,對吧?
只要前提不像他們一樣,不要有對立的背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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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宮中。
雪飛痕一身如血似火的紅衣,將她從頭包到腳,那發上也被一條紅巾蒙得嚴嚴實實,那張艷艷的臉上,也被紅紗包得只剩下一雙眼而已。
她坐在密室之中,四周是一塊塊的巨石,她凌厲的目光掃向一旁的宮人,冷冷的,不帶半分感情的吐出一句:「出去!」
在她想要練功的時候,任何人來都只會被她趕出去,她不許任何人在密室中打擾她。絕不允許。
她陰鬱的目光盯著匆匆出門的宮人。
這樣就怕了嗎?難道我堂堂逍遙宮就只養了這
些廢物嗎?她掩在面紗下的唇上浮出一抹譏嘲的、輕蔑的笑。
我——逍遙宮,將來將是睥睨群龍的龍首。我
逍遙宮的宮人,也必定個個都是高手,都是良才。
我不犯人,人獨犯我是嗎?她冷笑著,我不負
天下人,天下人卻個個負我是嗎?好,那就休怪我翻臉無情了。
她冷冷的,深深的笑了,隱在面紗下的臉上浮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江湖,正道——她半瞇起眼瞳。
且看你如何波濤洶湧吧!我將讓你翻天覆地!
她深沉的笑著,今天的她,不!應該是說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