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於湘
他以威風八面的架式,大搖大擺地走往兒子的房間,欲商量下一步棋。少了杜少澤這根背上瓦刺,他可以高枕無憂了。
慶王爺才到迴廊,就碰上宋濟華急匆匆前來探詢消息。都還未站定他便問道:「情形如何?計劃可還順利?」
「太順利了!那個莽小子已一頭栽進陷阱裡,就等我們收線了。」慶王爺笑得好猖狂,作勢收緊的拳頭,宛若已將杜少澤的生死大權掌握在手中。
得意忘形的慶王爺沒注意到由宋濟華身後走來的宋瑜琳。「爹,哥哥,你們在說些什麼?瞧你們高興的,可是皇上又賞賜了什麼寶貝?」
高高的髮髻上,步搖、玉簪橫斜插,手載金釧,腰纏鑲金帛,她一襲胭脂紅錦袍,妖妖嬈嬈地移步而來。
父子倆飛快地使個眼色,裝作若無其事。慶王爺笑吟吟地稱讚女兒道:「琳兒,盛裝打扮,是和哪家公子有約呢?」
宋瑜琳索然無味地撤撇嘴,無奈道:「還不是劉尚書家的二公子,無聊透頂,貼子也不知下了幾回,推都推不掉。莫可可,只有和他虛應一回了。他們呀!都些不中用的花拳繡腿,沒一個比得上杜少澤的英挺威武。」
宋瑜琳對杜少澤情有獨鍾,因為只有他不像別的男人一樣,只會對她逢迎諂媚。但杜少澤擺明了喜歡那個齊紫羽,且訂下婚期,她只好打消念頭了。仰仗著她嬌滴滴的容貌,不怕找不著如意郎君。
所以就算再怎麼不願意,她也得多出門溜躂、溜躂。說不定運氣好,就這麼撞見個合意的人選。
「女兒呀!你好好去玩樂,婚事你別操心,爹一定替你選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慶王爺拍拍悶悶不樂的女兒。等到他掌握實權,爭先恐後巴結他的人不知有多少,到時他會為瑜琳擇個好丈夫的。
「爹,大功告成時,先替琳兒找門親事安定下來,那我們的事,暴露的機會就更少,像方才差點就露出破綻了。」宋濟華領了父親入房商談。
他扶父親坐定,自己則來回踱步,摘忖如何進行下一個計劃。事情進行至此,雖屢受挫敗,但也逐漸向目標前進,只要除掉忠心耿耿的緒王府,他就可以橫行無阻了。到時,他可不會滿足於父親所提議的挾天子以令諸侯,他想要的是取而代之。但他和父親的目標並不牴觸,他可以先滿足父親的夢,再來完成自己的雄心霸業。
宋濟華陰森的臉上泛起一兵冷笑,不自量力的杜少澤竟敢擋在他面前,擋我者死!殺氣騰騰的臉因憤怒而扭曲,雙拳緊握。是杜少澤不識好歹,再三與他作地,怨不得他心狠手辣。
「爹,有步險棋,您可願聽聽看?這次必定萬無一失,那杜少澤必死無疑。」
「什麼險棋,但說無妨。」慶王爺興味盎然地瞠大眼睛。
宋濟華俯身,在父親耳畔比手劃腳地嘀咕一陣後,才起身問道:「這計劃可行嗎?」
「險!這步棋太險,就怕玩火自焚。」慶王爺面色凝重地撫鬚細思。
「爹,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我們引時不放手一博,除掉杜少澤,往後您就得戰戰兢兢地防著他。爹是要讓他如梗在喉,擾得爹寢食難安,還是乘機將他除掉呢?」
慶王爺遲疑的心被兒子遊說得蠢蠢欲動。他心想,華兒說得不無道理,但若事跡敗露,可是誅連九族的滔天大罪,但若不除掉杜少澤,說不定他哪天反咬一口,那他處心積慮、籌劃這麼多年的計劃,不就變成泡影了。他心一橫,堅定地頷首,「好!就決定這麼辦,但北方那裡的人選絕對要可信的心腹才行。」
「爹,你放心,北方那一趟,我打算親自前往。」
「你親自去?!」慶王爺嚇了一跳,他可不想兒子往蠻子窩裡竄。「難道就沒有適當的人選嗎?」
「爹,這種極機密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去最恰當,而您也還要在皇上那兒多下功夫。」
「放心,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慶王爺得意的語氣滿是自信,渾然不知一夕之間皇上已有了極大的改變。
宋濟華打算挑起兩國戰火,再設陷阱讓杜少澤為北方敵國所擄,如此一來,杜少澤唯有死一條。
☆☆☆
杜少澤才走一天,紫羽就渾身不自在,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擱。定是她這陣子不是斜倚他的肩頭、就是被他抱在懷裡,而養成了壞習慣,這頓時失了原厚實胸膛,她當然會心煩意躁羅。
而那個不識趣的瘋癲皇帝,在一天之內問了她不下十次「少梅來了沒?」她被問得直想尖聲大叫,要他滾得遠遠的,別在她氣頭上惹她。可偏偏杜少澤交代她不能胡言亂語,更不能頂撞他。
所以,她總是憋著一肚子氣,笑吟吟地相迎,再好言相勸地求他耐心等待。偏偏才送走大,小皇帝又來糾纏,擾得她沒半刻安寧。好不容易,總算入夜,她也哄睡了因初回皇宮而興奮得睡不著覺的小皓清。
回房沐浴後,紫羽立即收斂心神端坐榻上,讓自己平心靜氣,慢慢地凝聚心神,讓相同的意念在腦子裡不停地迴盪。
以往,紫羽發覺師父和師兄能看透她的意念,並在不經意的情況下探知她的想法,那她若集中精神,師父定能清楚明白接收到她的訊息。她現在可是發出救命的求救記號,那就是——快帶海棠姊姊來宮裡。
心有靈犀一點通。倏地出現在紫羽面前的正是海棠和楚白。
「師兄。」紫羽驚喜下榻,她可算見識了星幻移形術的厲害。師父這門幻術果然厲害,若她也練成該有多好,要見杜少澤可就易如反掌。
「這門幻術可沒那麼好練,你呀,還是乖乖待在你的王爺身邊,幻術的事,就別再癡心妄想了。動了塵念還練幻術,小心走火入魔。」楚白招呼還沒打,就先調侃了師妹兩句。
「誰像你,無情無義。」沒了幻術,紫羽可不會平白被損而不反抗,立即伶牙俐齒地頂了兩句,轉向海棠尋求支援道:「對不對?海棠姊姊。」
海棠掩口輕笑,無奈地搖頭歎氣,「我看你們別比幻術高低,就比鬥嘴的功夫好了。你們兩個一定不分軒輊。」
「是呀!」紫羽一臉粲笑地摟著師兄的胳膊,絞玩著他寬鬆的長袖。
海棠出神地瞅著這一對才貌相當的師兄妹,他們親暱的模樣,若非她早已心裡有數,鐵定認為他們是一對情侶,偏偏他們除了同門情誼、親同手足之外,竟激不起絲毫的男女情愫,真是稀奇呀!
「好了!師兄的任務已達成,接下來將海棠引薦給皇上,就是你的責任了。」楚白拍拍紫羽的臉頰,「師兄一得空,再來看你。」
紫羽見楚白念動咒語,霎進又將不見,急扯住他的衣袖,叫道:「師兄,你等等嘛!我有事要問你。」
「什麼事?」楚白停下拈勢和咒語。
「我的法力和靈氣為相助緒王府的人而消耗殆盡,師父有沒有說用何種方法、何時可恢復?」紫羽滿心期待地緊盯師兄若無其事的臉,揪著他的衣襟逼問。
「時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
「少跟我打馬虎眼,可別拿些似是而非的話來搪塞。」紫羽可是在烏有山住了十幾年,楚白的招術可騙不了她。
師兄明明知道卻不肯說,真是急死人了。
「這麼急著恢復法力幹嘛!相會情郎呀!」楚白忍不住椰揄她,他這個師妹的心事昭然若揭,就算是不懂幻術的人也能一眼看穿。
被猜中心事,紫羽老羞成怒,追著楚白捶打。「要你管!要你管!我就偏想他,不行嗎?你到底說不說出方法?」
海棠在一旁束手無策,也插不上嘴,只能瞧著他們倆繞著房裡團團轉,轉得她快頭昏眼花了。
「好了!好了!算我輸你。」楚白先舉白旗投降,氣喘吁吁說道。他真服了這個師妹,為了見情郎,竟真找他拚命似地窮追猛打。
「那你快說呀!」紫羽心急如焚地追問。
順了順氣,楚白才慢條斯理地道:「等你將海棠引薦給皇上,讓皇上力挽頹勢,重新完全掌權時,你再吃下這粒藥丸。」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檀盒。「到時便可恢復法力。」
將小檀盒遞給紫羽後,楚白倏地消失,紫羽仰首說道:「謝謝師兄。」而楚白已在百里之外。
☆☆☆
翌日辰時,紫羽帶海棠前往皇上的寢宮,一面欣喜那皇上不會再來煩她,一面卻為海棠抱屈。「海棠姊姊,你不後悔嗎?」
「你下山來,會後悔嗎?」海棠不答反問。
「不會!」紫羽不假思索,毅然決然地否定。當初雖是百般不願地下山,但若沒下山,她定會懊悔終身。
「我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海棠堅定一笑,道:「楚白對我根本無意,而你師父卻告訴我,我的情緣繫在宮裡的這個男人身上,那我又何妨來一趟呢!反正我會幻術,任何時間,只要我想走,沒人攔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