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於湘
紫羽聽海棠分析得合情合理,卻仍隱憂在心,她當初還不是一身幻術,結果弄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自忖該不該警告海棠,世間的男子,並不像烏有山的修煉者那麼容易應付。
抉擇未定,兩人已來到皇上寢宮前,並獲准進人。皇上並未躺臥在床,而是端坐北窗下的錦席上,席上小几正攤開一卷軸,精神奕奕的,早無紫羽初見他時,那種病懨懨的姿態。
一見她們,皇上眸裡耀動的光彩,一瞬也不瞬地投注在海棠身上,欣喜欲狂地站起來,不顧弄翻的小几,衝過來一把抱住海棠,連聲叫道:「少梅,少梅!你可讓朕想壞了。」
驀地被抱住,海棠嚇得呆若木雞,他那狂熱愛戀一覽無遺的雙眸,讓她動彈不得,也移不開視線。
兩人凝眸癡望,渾然不知紫羽悄悄退出。
接下來的時光,紫羽未再見到海棠,直到掌燈時分,海棠才帶著如夢似幻的迷惘神情進房,半句話也不說,懶懶地斜躺榻上。紫羽趕忙趨前,欣開流蘇帳,但見海棠飛霞粉腮紅,含笑櫻唇綻。
紫羽一見便瞭然,有人要為多情惱了。這也好,若只有她一人為相思苦惱,那多不公平呀!管不住逗弄的念頭,紫羽煞有介事地抬高海棠的下頷,噴噴有聲,狀頗惋惜地道:「海棠姊姊,你精心裝點的脂胭全不見了,是不是被吃掉啦?」
「紫羽,你好可惡!」海棠嬌嗔一聲,陡地坐起,粉拳捶著紫羽由帳內追到帳外。紫羽笑著求饒,大呼不敢了。
跑得氣喘吁吁的娉婷佳人,頹坐錦榻。海棠瞅著兀自粲笑不休的紫羽,問道:「紫羽,皇上到底怎麼一回事,為何衝著我叫少梅呢?」
好不容易逮著機會,紫羽怎能不作態一下,「我不說,你打得我好疼哦!?雖然身上的闊傷尚未全褪,但若說方才海棠那一陣粉拳打疼她,那倒是言過其實,存心要賴了。
「好吧!好吧!算我錯好不好?」海棠傾身,為她揉揉被打疼的身子,說道:「你若不告訴我,我怎能幫皇上重新治理好國事呢?他一日不能振作,你可得多逗留一日在宮裡哦!聽說不是有個王爺才被派到邊境嗎?那……」
對哦!若皇上早日因海棠而恢復昔日的英明,那她便能去找少澤了。紫羽速將事情講一回,其實她也僅知皇上摯愛杜少梅,因她的去世而荒怠政事,一蹶不振。
「海棠姊姊,你不後悔當另一個女子的化身嗎?」她雖衷心期盼能早日見到杜少澤,但將她的幸福建立在海棠的犧牲上,仍是於心不忍。
「不悔!」海棠的眸子是一片清澈的堅決。「皇上是個癡情的人,雖然他目前當我是少梅,但我一定會讓他愛上我,愛上真正的海棠。我不會強迫他遺忘少梅,因為有她,才能成就我和皇上的邂逅。而少梅生前最愛的竟是海棠花,你說這巧不巧呢?所以,從明天起,我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完成少梅來不及做完的事。」
佩服之情油然而生,紫羽知道海棠多情,但沒想到當她對一個人用情時,能如此全然的犧牲。「海棠姊姊,你真是太體貼了,難怪烏有山的人都稱你是解語花,若這個皇帝不懂得好好珍惜你,我定替你揍他一頓,為你出氣。」
紫羽忿忿不平的提議,只招來海棠一瞪眼,「皇上現在的身子,哪禁得起你打,先說好了,你可別去找他麻煩哦。」
「才一天呢!就這麼袒護他,那他若封你為妃,我不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我哪敢。你可是撮合我們的大媒人呢!等你和那個杜少譯成親時,我定送一份大禮答謝你,可好不好?」海棠哄著紫羽,見她噘得高高的紅唇此時才笑開。「提到成親就這麼開心,真不害臊!」
「你取笑我。」紫羽撲了上去呵她癢,惹得海棠笑得滾翻下榻。兩人便笑鬧地過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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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爺一早入宮時,他的眼線便通報宮裡來了位和杜少梅一模一樣的女子。一聽此訊,慶王爺嚇得魂不附體,臉色鐵青。難不成杜少梅回來索命了?但又不可能這麼無稽,人死不可復生,何況她又怎知是他合人在她每日的食物內,點點滴滴持續下毒呢!
他像以前一樣大刺刺地闖進寢宮,皇上正與一麗人端坐錦席上,談笑風生的笑語在房門外就可聽得一清二楚。
「皇叔!」皇上一叫,離席相迎,回首的麗人,讓慶王爺見鬼似地哀聲慘叫,面色如土,雙腿發軟地跌坐在地。
皇上蹙眉,龍心不悅,皇叔在海棠面前太失禮了,怎可指著她直稱是鬼。他傳喚侍衛扶慶王爺坐上榻,這才對驚魂未定的皇叔道:「皇叔,海棠是朕新納的妃子,明天早朝,朕會正式冊封她。」
「皇上要上朝?」慶王爺驚問。
「當然,朕身體已復原,不能一直麻煩皇叔,上朝是朕的職責,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皇上昂首,玉樹臨風的頎長身影,證明他已無大礙。
不受禁錮的感覺真好,瞧著像鬥敗公雞黯然離去的慶王爺,皇上情不自禁地攬緊愛妃。是她!是她激起他重新振作的意念。他知道眼前的人並非少梅,但他不在乎。她有著和少梅一樣的容貌,卻更多情、更溫柔可人。為了不辜負她一片情意,他不能再自怨自艾,逃避現實,他要再創輝煌政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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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路程後,杜少澤回到駐守的壽陽。同袍見到睽違已久的將軍,蜂擁而上,熱烈歡迎他歸隊,只有暫代將軍之職的李非,悻悻然離去。
回到熟悉的天地,杜少澤體內的熱血再次為雄赳赳,氣昂昂的數十萬大軍熊熊熾燒。他巡過各營各帳,最後來到城樓。沉沉的黑夜下,只見得遠處一簇簇明亮火把,北方敵國正全面式備地對峙中,目前雖相安無事,但誰也不知戰事會在何時燃起。近百年來朝代更替頻繁,南北的對峙局勢,使烽火時起,光是和北方敵國的大小戰役,就不下十回。
「最近北方有輕舉妄的現象嗎?」杜少澤問身邊的李非,城上冷冽的夜風吹過嚴厲剛強的俊臉。
「沒有。」李非躬身,迅速回話。
「很好!」杜少澤拍拍他的肩膀,道:「這兩個多月來,你辛苦了。回京一有機會,我會向皇上薦舉你,讓你一展長才。」他回府的期間,李非將士兵管理得井井有條,警戒守衛上也毫無懈怠,杜絕北方敵國侵犯之念,值得記上一功。只是他看似抑鬱不快,或許該讓他放個長假和家人團聚,以慰思親之苦。「李副將,為慰勞你的辛苦,你回鄉探親吧!五月五日回營即可。」
李非愣了一下,隨即恢復神色道:「是!」便匆匆回營整理行裝。然而他全然錯怪了杜少澤的好意,認為被利用完就一腳踢開,於是他帶著憤恨怨懲的心情離營。
杜少澤登城拄劍,夜風襲來,冷冽而蒼涼,風颶地低嘯,像戰場上鬼魂的哭號。他迎風而立,壯志雄心有著前所未遙蕭索感慨,渴望和平的念頭從未如此強烈。他宛若化石的僵硬身子呆立城牆上,千思百緒,內心掙扎矛盾。相思之苦與衛國之責正苦苦地折磨他。
直至子夜,他才轉回將,冰涼的身子,仍冷去不了對紫羽的熱切思念。沒有紫羽的地方,似乎顯得空空洞洞、了無生氣。想著紫羽的粲然嬌笑、翦翦美眸,他轉輾不安地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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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懷恨之心離營,李非在半路被阻去路,他大喝:「你是誰?快讓開!否則莫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想來閣下必是李非副將,我是慶王府的小王爺宋濟華。」原來攔路的人是宋濟華。
一聽是王爺,李非翻身下馬,跪地請罪,「李非方才無禮頂撞,請小王爺饒恕。」他暗自惱恨,這些王公貴族為何偏和他過不去。
「起來吧!不過你得替我辦件事,我才能饒得了你。」
宋濟華臉色森然,冷言相逼,「近日北方敵國將會大舉南侵,在出征前你替我加點東西到杜少澤的食物裡面,如此一來,便可替你我除掉這心頭大患,我會送五千兩黃金到你京城裡的家人手上,若你役照辦,那我可不擔保他們過得了今年夏天。」
李非跪在地上,嚇得冷汗直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聞之事。這個小王爺串通外敵,欲謀殺護國將軍。但將軍一死。軍心必定潰散,到時豈止是壽陽失守,若北方敵國乘機直搗京城,那……
他和杜少澤是有私怨,他一直嫉妒杜少澤能平步青雲。
扶搖直上定北將軍之職,又襲王爺之爵。自許能力才幹並不落人之後,偏他一直屈居第二,實令他心有不甘。但這是私人的過節,他尚不至於因私怨而危及國家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