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季瑩
而花綺卻福至心靈。「啊哈!我明白了,由阿瑪喜歡隨景命名的習性看來.當時阿瑪一定是瞧見一隻掉入水中的鳥羽毛,因此幫二姐取了這個名字。
福晉為三女兒的說法失笑。「瞎蒙被你給蒙對了一點,不過事情可不像你想的簡單。接著她陷入思索。「額娘還記得即將產下水翎的當時,你們阿瑪是滿臉期待之色的守在產房門外,可是當丫環告知地產下的又是是女嬰時,他竟突然雷霆萬鈞、智識全失的生了一般極大的怒氣,隨手便將他正拿在手中欣賞的一件東西朝產房前的一個池塘丟去——一根綴著珠玉的雙眼花翎。」
「花翎?什麼是『化翎』?因為來自熱河鄉下,杏姑還真是不懂這些官玩意兒。
「所謂花翎,就是王公大臣珠光閃爍禮冠上拖著的那根鳥羽毛。」花綺很淺白的形容著,惹來眾人一陣哄笑。
「那是孔雀翎。」對服飾頗有鑽研的水翎邊笑邊說道:「花翎在咱們等級森嚴的清
王朝,是一種『辨等威、昭品秩』的標誌,不是一般官員所能戴用。花翎本身分三眼、雙眼及單眼,所謂『眼』,是指孔雀鋼上的眼狀圓花紋,一個圓圈就算作一眼。翎眼多寡,正反應了嚴格的等級差別。」
水翎頭頭是道的解釋,然後想起什麼似的轉向芹福晉問道:「對了!額娘,女兒記得以前皇室成員中的親王、郡王和貝勒,按規定是不戴花翎的,那麼為何我出生之時,阿瑪的手中會有花翎呢?」
「唉!翎兒你問到重點了。那根雙眼花翎,是先皇賞賜給尹大人,而正因當時你貴為貝勒的阿瑪並無花翎可戴,所以尹大人便慷慨的拿下花翎借他賞玩,哪知他因額娘又生了個女兒,竟氣得……」
「啊!沒想到平素穩重內斂、條理分明的阿瑪也有這一面。」纖月似乎頗為吃驚的搖著頭。
「唉!每個王室的幹道都難免有那麼點跋扈之氣。可是如水翎所言,花翎在咱們大清王朝是一種『辨等威、昭品秩』的標誌,何況尹大人那雙眼花翎又是先皇寵遇尤隆的賞賜,而你們阿瑪卻因一頓脾氣,便把人家那花翎往水中一丟……咳!當你們阿瑪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事的時候,整個人幾乎是驚呆了。」
「那後來呢?福晉!燕娘和杏娘幾乎同時發問。
「後來——」芹福晉想了想,笑開了。「後來當然是尹織造大人大量的,要家丁泅水拾起花翎,沒事似的把花翎擦乾,再戴回頂戴上嘍。更好的是,他不只點化了你們阿瑪,說手心手背都是肉、男娃女娃一樣好,讓你們阿瑪開了竅,不再怪罪額娘肚子不爭氣,還自告奮勇的幫我那女蛙兒取了名,就是『水翎』。」
「原來,水翎姐姐的名字是有典故的。」燕娘朝水翎溫婉一笑。
水翎也回以嫣然一笑。
「可以解釋成『落湯的鳥羽毛」』杏姑插科打渾的加之句註解,再次逗笑了眾人。
「額娘!還有沒有後來呢!當眾人哄笑完時,鏡予卻仍不忘好奇的追根窮底。
纖月止住笑,心中暗想:鏡予是不是又感應到了什麼?否則她怎會對水翎的事情這麼好奇,追著額娘打破砂鍋問到底?纖月不安的想起,不久以前鏡予偷偷告訴她的一個預言,她明確指出水翎未來的夫婿並非向日青,而是個比向日青斯文幾分的男子,纖月不覺滿心忐忑。
連芹福晉也感覺小女兒鏡予的神色有異,但芹福晉本身的感覺也好不到哪裡。她勉強微笑著朝鏡予應了幾句。「後來——後來就是你們個個長大,一個個要離開額娘出嫁羅!」
芹福晉這段話,雖引起了笑語,卻也再牽引出水翎將嫁的離愁澹澹。
稍後,芹福晉聲稱累了,將女孩子們全部打散,讓她們各自回房安歇著。
而芹福晉,則獨坐椅裡,靜靜的回想另小段不為人知的往事,不對,該說天知、地知,靖王爺也知.
那正是——水翎其實早有婚配。
如小女兒鏡予的追問,事情的確還有「後來」就發生在水翎出世的同一天,那——天的稍後,尹大人和夫人閉氏帶著他們的大兒子——四歲的尹鴻飛來探視產後的芹福晉。
說也奇怪,尹鴻飛一見到才出生數小時,一臉皺巴巴、紅通通的小水翎時,競「疼」不釋手的又是抱又是親,當大人們恐怕他摔著小水翎要接手時,他卻任性的哭鬧,硬不鬆手。
眼看著這樣奇特的情形,連尹夫人團氏都不免要羞尹鴻飛偏心,說他胳臂往外彎,只疼著水翎妹妹,對自己才兩歲的親妹子霜若卻是愛理不理,不瞅小睬。
田氏的滇怨惹笑了當時在場的靖王和尹大人,而那長大後當我的媳婦兒。」
訂下親來?那當時,尹鴻飛幾句小大人似的話讓在場的人人全給愣住了。誰料想的到,一個叫歲大的孩子竟想「自」訂終身?尹大人和妻子田氏面紅耳赤了起米。想想,靖王當時是個貝勒,皇親國戚,他們哪敢高攀?只能頻頻向靖王夫婦致歉,並尷尬的笑罵尹鴻飛小孩子不懂事
可怪的是,當時靖王不知被什麼迷了心竅,競兀自看了尹鴉飛半晌,笑呵呵的誇道:這孩子生的眉清目秀、相貌堂堂,將來定是人中龍風,想尹大人和夫人如果不嫌棄,咱們就來結個秦晉之交,成就這對小兒女的姻緣。」
許是因為真心喜歡尹鴻飛的可愛慧黠,或是感念尹織造豹有德有量及相救的恩情,靖王竟同意將水翎許配給尹鴻飛,並當面取出信物黃玉蝴蝶墜飾一對。
能和王府結親,是何等的榮寵!想這「織造」雖是內務府一級官員,卻也不過是五、六品官,而貝勒卻是清朝宗室最顯貴之一,尹大人夫婦當然是喜出望外答允了這門親事,且約定好等水翎年滿一十八時,再擇日讓他們成親。
誰知,這人間世道的波折捉弄——不過三、四年,尹大人便因故被摘了「江寧織造」的頂戴,不久後又聽說被抄了家。那時,靖王也曾為尹家奔走疏通,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後來又獲悉尹大人團疾病故,靖王府最後僅知的一點關於尹家的消息,是聽說他們已舉家遷離江寧,音訊全無,不知所終。
這一育訊全無、不知所終就忽忽過了十幾載,水翎今年一十八,也早過了尹家承諾要來迎娶的日子。日前向家來提親時,福晉也曾暗暗對靖王提起這件陳年婚約。說著說著,兩人不禁喟歎起世情的多變,也有些猶豫該不該讓水翎另擇婚配?
可是眼看著水翎已經十八歲,怎堪再磋砣年華等待尹家的人出現?何況,尹家究竟還記不記得這件婚事,也是個問號?
後來是靖王認為既然距約定的婚期已過了兩年,而尹家也沒有人出來認親,那麼水翎自然有權擇人他嫁。就這樣,靖王同意了向家的求親,決定讓水翎另嫁。可是,福晉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一股不安,那完全是一種違約背信的心虛。
那條黃玉蝴蝶墜還被福晉壓在錦匣底,而水翎也從來不知道她曾有過一個未婚夫叫尹鴻飛。或許如靖王所說,讓水翎盡快嫁人向家才是明智之舉,因為誰也不知道尹家現在的景況怎樣?而向家卻足可供給水翎一生的富貴榮華。
天下父母心哪!有哪個父母是不自私的?想通了這點,芹福晉才稍稍能放下自己的心虛。」
只是,誰能保證心虛會就此消失,事情也能盡如人意的進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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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過禮」是指男家送禮給女家。過禮還有大、小之分,在雙方同意訂婚之後,男家送簪環等禮物至女家,謂之「過小禮」;在結婚吉期已定至迎親之酒、衣服、幣帛等禮物至女家,謂之「過大禮」。
今日的向日青,是到靖王府來過大禮,自然是春風得意,意氣風發。想想,再不用一個月的光景,便能娶得像水翎格格這般的如花美眷歸,是人生多麼愜意的美事一件阿!
好了,得意、愜意都有了!快要成為靖府姑爺的向日青,當然曾經向已是靖府姑爺的摯友任昕貝勒,討教過該如何巴結討好未來的泰山泰水。於是擺開在靖府倚圍園內的翁婿小酌,便是一個極好的開始。
得知未來的泰山喜歡的是鼎彝之類的古董,向日青便費盡心思的央托人找來一個具有相當歷史價值的文王鼎,並利用一小段時間,請對古董也小有研究的任昕同他惡補了一番。
收到這樣一份豐厚的禮物,靖王自然是滿心歡喜,但在欣喜之餘,他也不免試試這位未來的女婿對古董是真內行還是假內行。
「我說日青啊!你可知道鼎彝都是哪些朝代的古物?又以什麼材質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