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游鷹戲鳳

第11頁 文 / 竹君

    口中流入的鹹熱感讓秦闇一震,失落的理智猛然拉回。抬起首來,他看見她滿佈淚痕的臉龐,一絲自責無聲的敲入心崁。

    她使盡全力推開因自責而怔愣的他,像飽受到驚嚇的小動物般,躲入牆角,戒慎的眼神蘊滿無聲控訴的看著他。

    秦闇為剛才的事失神了一下,但很快的恢復平靜的神色,平濤無痕的眼沒有半點情緒的看著她。

    「我警告過你。」他平緩的聲音逸出喉間,將所有的過錯歸咎到她身上。「是你自找的。」

    秦闇說完就轉身上床睡下,彷彿剛才並沒有發生任何事。

    芃瑄傻了!「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她喃喃自語著。

    ****

    秦闇從沒想過會因一個女人的淚水,使自己的心湖泛起漣漪,久久不能平復。

    女人的淚水他見多了,杏花樓的姑娘哪次見到他,不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祈求他不要走?城裡的姑娘每每托人說媒不成,就等在府門口,一見到他就拖衣帶拉的哀怨不已,就連自己老娘的淚水也從沒讓他心軟過。

    偏偏這進門不到幾天的新嫂嫂,輕輕淡淡的幾滴淚水,就令他悸動不已,這種情況讓他很不習慣,也很不願意去習慣。

    「二哥。」坐在他對面的秦梵,喚了他好幾聲都得不到回應,於是伸出手去推了推他。「我剛剛講的事你覺得怎樣?」

    甫回神的秦闇根本沒聽到他剛剛在說什麼,只是胡亂的點了下頭,「你決定就好。」

    秦梵蹙起了眉頭,為了追查那夜出現在新房外的可疑人物,他才和二哥一起到書齋來商量對策,可是看他現在這個樣子,似乎根本沒有把剛剛的話聽進去。

    「是不是有什麼事讓你心煩?」他關心的問。

    「沒有。」秦闇想都不想的就拒絕了秦梵的關心。

    「沒有就好。」他可不希望這個節骨眼上再有什麼事情發生。

    「你剛剛說怎樣?」秦闇不想浪費時間在無謂的事情上面,於是直接拉回主題。

    「我是在猜想,那夜的黑衣人或許並無惡意。」他回憶起那天的情形道:「依我看來,那兩個黑衣人的武功很高,他們一察覺被人發現,立刻有默契的一頷首,隨即施展高強的輕功遁去,不戰而逃的動機顯然是不想洩漏身份,不然以我的身手,想同時擒住他們兩人,只怕也佔不到便宜。更何況當時還有一個靈兒,和完全不會武功的娘,若他們真有惡意,大可挾持她們以達到目的。」

    「可是會有什麼人一襲夜行衣的偷窺新房呢?其用意何在?」秦闇快速的在腦中過濾一切可疑的人物,可是都沒有一個人有符合如此動機的條件。

    照理說要是惡作劇的賓客,大可明正言順的去鬧洞房,何必大費周章的換夜行衣,再偷偷摸摸的潛到新房去。

    有此可能的人,除了乘機行竊的宵小外,應該別無他人;可是一般的宵小會有如此高深的輕功嗎?

    秦闇的眼神再次轉向秦梵,他是唯一跟對方照過面的人,以他的能力跟精明,應該看得出來人的出處跟門路才對。

    秦梵當然瞭解他眼裡的意思,只是以當時的夜色跟毫無機會交手的情況看來,恐怕要讓他失望了,「實際門派我並不清楚,但他們的身手倒有點像是朝廷大內的武路。」

    朝廷!秦梵的話讓秦闇的臉色倏地一沉,眼神充滿著怒氣,「看來咱們的年輕皇帝並不如我們想像的無情,最起碼他還懂得派人來探視他的老情人。」

    原來是有人在監視,難怪那天大哥聽到這個消息後,會一反道德禮教的堅持叫他搬到新房去睡,原來大哥早就知道了。

    一簇怒焰無法克制的在胸中燃起,指關節因怒氣而握得嘎響,額上的青筋幾乎爆裂。

    如果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以為他們敦煌秦家是好欺侮的,那就大錯特錯了。至少有他秦闇在的一天,就不會讓他們得逞,他會讓他們後悔,後悔曾經愚弄了敦煌秦家。

    重新和秦梵安排了府裡的戒備後,他又獨自留下來重擬了份巡邏時間表,將府裡以及整個敦煌的巡邏重新安排過,讓那居心叵測的皇帝小子,再也不能小覷他們敦煌的人,以為這個地方是可以任他們自由來去,為所欲為的如入無人之境。

    等他整個安排好後,再走出書齋時已經是午後的黃昏時刻。

    看看時辰,如果他動作快點的話,說不定可以趕上府衙休息前,將手中的這份計畫書送出去,讓巡城守備的副將今晚就開始執行他的新計畫。

    「二哥。」經過梨園時,樹梢上蕩著一個調皮的身影,秦靈兒笑咪著嘴,倒掛在樹上,「才新婚,怎麼就不見我那新嫂子跟你一起呢?」

    「下來。」秦闇雙眉輕蹙,振臂一揮,將她懸掛的樹枝震斷。

    「哎呀!」沒有發現二哥突然的舉動,秦靈兒反應不及的應聲下墜,跌個四腳朝天的哀叫:「好疼啊!」狼狽的從地上爬起,捂著發痛的屁股道:「幹什麼發這麼大的火?不會是新嫂子惹你不高興,把氣出到我頭上吧?」

    秦靈兒沒忘記他在眾人面前親吻「大嫂」的事實。

    「胡扯。」-拂手,秦闇不管她的逕自離去。

    「我說的沒錯吧!」小丫頭不怕死的追上來,在他面前倒著走的調侃著。「不然你幹嘛家裡待不住的想出去。」

    「我出去是為了辦正事。」大掌一伸,「啪」的一聲,往她的額上拍了一記,「要是讓我知道娘那傳出了什麼嚼舌根的事兒,小心我不饒你。」

    秦闇警告秦靈兒不要再有唯恐天下不亂的壞念頭。

    撫著額,秦靈兒大喊冤枉:「娘那我什麼也沒說,但你以為沒事兒發生,就錯了。」

    「什麼意思?」

    「不告訴你。」頭一甩,就想走人。

    「等等。」秦間手一抓,把她甩在半空的辮子揪了回來。「把話說清楚,不然你哪也別想去。」

    靈兒痛呼一聲,認命的道:「好嘛……好嘛,告訴你就是了。我剛剛看娘帶了幾個嬤嬤到你們房裡去押人……」

    「幹什麼?」秦闇扯動辮子催促著。

    靈兒痛得一陣哀叫!「哎呀!好疼啊,二哥。」

    「到底什麼事?」

    「為你出氣。」

    「什麼!」秦闇一驚,手勁不自覺的加重。

    靈兒氣呼呼的白他一眼,「怎麼精明、睿智的二哥成了親就變傻了,這種事叫女孩兒家怎麼說嘛!當然是為了她在京城裡的事囉。」

    京城!秦闇臉色一沉,旋即轉身朝新房走去。

    「二哥,你上哪?」秦靈兒湊熱鬧的追上。

    秦闇的身形飛馳的來到新房門口,推開房門一看,冷冷清清的沒有半個人,「上哪去了?」

    「你問我嗎?」隨後追來的秦靈兒,不小心撞到了秦合,「嗚,死二哥、臭二哥,要停下來也不說一聲,人家的鼻子都給你撞疼了。」連淚水都撞流了下來。

    都這節骨眼了,誰還管她的鼻子?秦闇拉著她的手追問道:「你不是說娘派人到這來了嗎?人呢?」

    「我是說娘到這兒來押人,又沒說一定待在這兒。」

    這蠢丫頭不想活了,還在這耍嘴皮!「快說,人到哪去了?」他暴喝一聲,雙目進射出駭人的火花。

    秦靈兒一嚇,什麼時候二哥開始重視那女人了!顫抖的手指向花廳的方向,「娘……派人把大嫂帶到花廳去了。」

    花廳!

    秦闇身影一轉,又朝花廳奔去,秦靈兒也想跟去……

    「我勸你最好別來,不然我立刻召集全城的媒婆過來,把你嫁掉。」

    他向來說到做到,嚇得秦靈兒再也不敢前進一步。

    ****

    花廳外,七、八名年老的嬤嬤一字排開,擋住大門,不許任何人進入。

    花廳內,秦母氣勢威嚴的坐在主位,她一手端著茶碗,一手拿著茶蓋,眼似垂閉,邊呼著茶上的熱氣,邊撥開茶裡的葉子。

    「老夫人,人帶來了。」兩個粗壯的僕婦押著紅珠進來,推著她在秦母面前跪下。

    「紅珠!」跟著追來的芃瑄一看紅珠被推倒在地,立刻奔過去扶她。「疼不疼?要不要緊?」

    紅珠搖了搖頭,害怕的睨了秦老夫人一眼。

    「婆婆。」芃瑄陪著紅珠一起在秦母面前跪下。「紅珠並沒有錯,那封信是芃瑄寫的,婆婆若是要怪罪的話,就怪芃瑄好了,千萬別為難紅珠。」

    雖然明白自己在敦煌的地位微不足道,可是從來沒有想到會微不足道到連寫封信遞個家書的自由都沒有。

    最近的日子她備受冷落,也激起了她思念故鄉爹娘的心情,所以今天一早她便寫了封信,想藉書信的往返來紓解一下心情的苦悶跟鄉愁。可是信才由紅珠拿出房,正準備找個人送回京城時就出了事情,紅珠不但莫名其妙的被秦老夫人派人抓住,就是自己也被「請」到花廳來。

    芃瑄實在不明白,寫封家書真有這麼大的罪嗎?瞧這花廳內八人、外八人的層層戒護,就是她在京城王府時,爹在審人都沒這麼大的陣勢,想不到自己到敦煌才多少天,就讓人用如此「大禮」的伺候著,若是疼愛自己的爹爹知道了,不知要有多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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