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游鷹戲鳳

第3頁 文 / 竹君

    「不用。」吞下滿腹的委屈羞辱,芃瑄走向馬車。

    「我也不會騎馬。」紅珠雖然怕極了他臉上的煞氣,可是更怕一旁從鼻孔噴氣的馬匹。

    「哼,連丫鬟都這麼沒用。算了,一起上車吧!」

    「是。」紅珠謝恩的趕緊迫上芃瑄,扶著摔傷的她一起艱難的登上馬車。

    「這麼做好嗎?」見她們走遠,馬隊裡才走下兩個人來。

    「這是她自討的懲罰,也讓京裡的皇上知道,他這個決定是錯的。」秦闇說完頭也不回的上馬。

    一行人趕忙帶著皇上賞賜下來的二十箱各式珠寶嫁妝,浩浩蕩蕩的朝黃沙不見天際的沙漠前進。

    這是芃瑄有生以來頭一回出關到遙遠不可知的地方去。回首越來越模糊的京城,此生恐怕是無法再回到這個地方來了。

    來路已漸不復見,可是前行的路途卻依然遙遠。

    等在前方的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命運?敦煌太守又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呢?

    一連串不可知的問題教她酸澀的淌下淚來。

    「郡主……」紅珠細心的遞上帕子。

    芃瑄沉默的別開臉去,沒有接下,矇矓的淚眼只是無神的睨向窗外漸逝的黃沙。

    如果可以,她真想親自問上皇上一句:為什麼如此待我……

    ****

    敦煌,位於絲綢之路的重鎮,聯繫西來東往的主要關卡,因此它接受了各民族多彩多姿且豐富的文化。

    走在大街上,隨處可見各國的異色人種,千奇百怪的服裝艷麗而吸引入,這裡的人活潑而且好客,在敦煌太守開明的政策下,接納外族人、吸收外地優良民俗成為敦煌的特色,也造就了它輝煌的全盛時期。

    「大哥,你真的要撿皇上穿過的破鞋?」

    位於街中的紅瓦高牆就是現任太守秦天的住處,以往和樂的氣氛,此時卻因為京城郡主的即將到來而顯得烏煙瘴氣。

    「是啊,天兒。你真的要娶那個怡安郡主當妻子嗎?」慈藹的秦母向來不過問政事,但此事攸關家族宗嗣,她想不開口都不行。

    相較於母親跟妹妹激動的神情,躺在病榻上的秦天倒顯得恬適許多。

    二十五歲的年紀,跟秦闇一樣的五官,原本該是灑脫而有生氣的臉龐,此刻卻因為半個月前在一場蠻族征戰中不慎受創而顯得蒼白沒有元氣。

    「娘不是一直找人幫孩兒說親嗎?此刻不正好,由皇上賜婚,再好不過了。」他掙扎著起身,命令房內伺候的丫鬟取來架上的大紅禮服。

    根據秦闇送來的飛鴿傳書,迎親的隊伍今天傍晚就會進城,他是該起來做做準備了。

    看見兒子這麼吃力的舉動,秦母的心又是不捨又是惱火的,忍不住從鼻孔噴出重重的哼氣。「你要真想成親,也不枉我白忙了這些年,可是問題是你根本不想啊!」秦母老淚縱橫的說道。「也不知這年輕皇帝怎麼想的,突然一道聖旨就叫人成親,還馬不停蹄的把情人送了過來,這……這教人推也不是,收也不得,不是讓我們難做人嗎?」

    將來死了,教她拿什麼臉去跟死去的丈夫交代呀?嗚……

    搖了搖首,秦天為母親這使慣了的伎倆泛出一抹艱澀的笑。使個眼色就要妹妹秦靈兒過去解危。

    秦靈兒黑白分明的大眼一溜,甩也不甩他這個病太守。

    「可不是嗎?娘。」

    不解危不打緊,更可惡的是火上加油。只見她穿著的紅衣一閃,走到母親的身邊去,煽風點火的在耳邊嚼舌道:「這皇上跟怡安郡主的關係是天下皆知的,咱們大哥戴了綠帽不打緊,就怕將來孩子也是別人家的,那咱們算什麼?龜公一族嗎?」

    真是巴不得天下大亂。

    聽女兒這麼一說,秦母哭得更傷心了。「不管,我說什麼都不許這個怡安郡主嫁過來。」打定了抗旨的決心。

    好不容易撐著身子穿完了衣服,秦天的額上也因為牽動到久未痊癒的傷口而淌出豆大的汗珠。

    「也成。」他坐在床沿喘著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娘若是真的不答應,孩兒也不得自作主張,畢竟拜親的堂上沒有了您是拜不成的。」傷口的痛楚令他的喘息越顯沉重,只是正惱火的秦家母女沒有發現而已。

    「我現在就寫封信派人拿到京城去,回程時再去訂上幾副上好的棺材,一人一個。」

    秦母跟秦靈兒瞼上一陣慘白,「你……你的意思是皇上會把我們處死?」

    「當然。」就連回答的聲音都變成無力的喘息,直覺得一陣暈眩,「你……們想我們不但抗……旨,還把他心……愛的情人原轎遣……送回去,他會怎麼樣?開……心的大笑?」說完,他馬上覺得眼前一黑。

    屆時皇上一定會立刻發兵殺了他們。不,是剁了他們全家。

    那怎麼辦?「不行,不能送回去。」善變的秦母立刻投降的打退堂鼓,「可不能叫我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都跟著陪葬。」

    「那……娘是答應了?」秦天逸出一抹安心的笑。「那就……有勞母親照……顧這位新媳婦……了。」撐完最後要說的話,他終於不支的倒下。

    「啊!大哥。」靈兒驚覺到秦天的倒下,立刻跑過去扶住。「又昏了!快叫大夫。」她朝丫鬟命令道。

    自從秦天受了敵人的毒箭回來之後,傷勢就每下愈況,時而昏睡時而醒著,連城裡的政務都是由二哥秦闇代為處理。

    「大哥怎麼了?」從外回來的秦梵在園裡遇見急促去請大夫的丫鬟,立刻趕了過來。一看這情況,就知道秦天的傷勢又加重了。「怎麼辦?花轎都到城門口了。」他就是為這事回來的。

    「都到這節骨眼了,誰還管那花轎。」秦母只擔心自己的兒子傷勢什麼時候能好轉。「大夫呢?怎麼還沒到?」

    「娘,別急。丫鬟去請了,馬上來。」冷靜的秦梵安撫著母親。

    「三爺,夫人,大夫來了。」才說完,丫鬟就帶著髮鬢半白的葛大夫走了進來。

    「大夫,快瞧瞧,我兒他又昏了。」秦母一見到葛大夫,彷如見到救星般,拉著他就到秦天躺臥的炕邊。

    葛大夫一看到秦天緊閉的雙眼及額上的冷汗,就不由得蹙起眉來,待為他仔細的診完脈後,一張臉更是沉凝的駭人。

    「葛老,怎麼樣了?我兒怎麼樣了?」秦母跟靈兒圍著與秦傢俬交甚篤的葛大夫,急急的追問。

    「沒救了。」葛大夫微慍的道,嚇得眾人臉上一陣慘白。

    「怎麼會呢?」靈兒被葛大夫的話嚇哭了,拉著他的手就道:「葛叔叔,您救救大哥,他剛剛還好好的,怎……麼才一會兒的工夫就沒救了呢?你上次不是還說,只要我大哥好好休息、療養,他的毒傷就會好的嗎?怎麼……怎麼……」

    「我說的是好好休息、療養,可是瞧瞧你們。」他惱火的指指床上不省人事的太守。「沒讓他好好休息療養不打緊,還要他趕在這時候成親,你們是要他活命還是要添個新寡婦?」

    大伙鬆了口氣,原來他是在氣這個不聽話的病人,事實上太守還不至於到沒救了的地步。

    「葛叔叔。」秦梵走向正在重新開藥方的葛大夫,「事情緊迫,請問您能不能讓我大哥醒醒,撐到拜堂結束。」

    「不能。」葛大夫直截了當的說,把開好的方子交給他,「他再亂動,就連活的機會都沒有了。」

    「那怎麼辦?」秦梵雙眉緊蹙。

    「什麼怎麼辦?」秦母不悅的擰起雙眉,「大不了延期或不娶就好了,總不能為了她讓我沒了兒子吧!」

    「娘。」秦梵傷腦筋的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事情不如你想像的簡單,這樁婚事是皇上下旨的,連婚期都是聖上決定的,我們沒有能力說改就改,若不遵從,別說是大哥躺著不起了,就是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得跟著一起躺下。」平常還有其他兄弟幫忙搞定天真的老娘和妹妹,現下這個重擔就只靠他了。

    「那怎麼辦?」靈兒跺腳,指著躺著不起的大哥道。「難不成找人代娶嗎?」

    「這倒不失是個好方法。」正當眾人都對靈兒這句不經大腦的話瞪眼時,一旁靜默的葛大夫突然開口,「皇上的旨意更改不得,若不想犯上抗旨之罪,就只有找人代娶一途。」

    「談何容易?」秦梵苦笑的搖頭,怎麼這會兒連葛叔叔都跟著天真起來了。「我們秦家世代居住在敦煌,滿堂的賓客豈會看不出來易人代娶的事?這要傳回關內,一樣是死罪。」

    就連孿生的秦天跟秦闇,都不完全相像,光秦闇身上的那股傲然之氣就跟秦天的朝陽溫和之氣截然不同,能瞞得過誰呢?

    秦母想的跟秦梵一樣,幾十年的母子難得有心意相通的時候,「就算真的要找個相像的人代娶,可是這瞞得了新娘卻瞞不過所有人的眼光,若傳回了京裡,只怕說我們欺蔑了皇上、侮辱了郡主,不是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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