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游鷹戲鳳

第2頁 文 / 竹君

    「娘。」以往清澈的眼眸蒙上一層厚厚的水霧,矇矓的幾乎讓她看不清眼前的親人。她拉著晉王妃及姊姊們的手,「有機會的話,再替我問皇上一句,好嗎?」芃瑄懇求著。

    晉王妃為難的和芃嫣對看一眼,哀歎了聲:「傻孩子,都過去了,還問什麼呢?」

    可芃瑄相當堅持,「好嗎?」

    無奈的,芃嫣點了點頭,「你說吧!」

    「問他……芃瑄是個人嗎?」

    「啊?!」

    在晉王妃跟芃嫣的驚愕中,芃瑄垂下轎簾,將外界的一切隔絕在簾外,獨留下一室的哀傷給自己。

    喜差舉著王府的旗牌,從人潮中開路而行,穿著大紅舞衣的男女跳著喜舞,活潑而有朝氣的獻上最喜悅的祝福,兩邊提著花籃的童男、童女們伴著十二人大紅轎,沿途灑下香氣怡人的花瓣,為這場送嫁隊伍增添不少夢幻似的喜氣,和著後面白馬紅衣的護衛相映成一幅美麗的圖畫。

    在芃瑄的花轎漸行漸遠後,反方向的皇宮裡正嗚響出-聲聲歡樂喜炮,喜炮的轟然巨響將所有人的目光從這場夢幻似的送嫁隊伍中移了過去。

    「是皇上大婚了!」

    「新皇后產生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邊城要鎮,一向寧謐安靜、戒備森嚴。一般百姓都是淳樸的人家,個個早睡早起,生活簡單得不得了,平時也少見大事發生,可是今兒個大早,天才剛亮,街上的小販正準備開舖做生意,就聽見平靜的街上傳出了笙樂,這是送嫁的喜樂,長長的隊伍綿延整條大街,長的不見盡頭。

    「誰出閣了,這麼熱鬧?」人群堆中傳出不解的議論。

    「皇上的情人。」其中有幾個見多識廣的外地人說道。

    「誰?」一聽到跟「皇上」有關,立刻引起一片注意。

    「不就晉王府的怡安郡主嘛!」有人恍然大悟的高喊出聲。

    「哦,是她呀!」誚笑的言論開始在人群中傳出。

    「她的出嫁比起皇上的大婚,可是一點都不遜色啊,哈……」

    「就不知娶她的敦煌太守,是不是也這麼出色呢?嘻……」

    類似的鄙夷訕笑,在這趟送嫁的行程中不斷的傳出,早已沒了知覺的芃瑄不再像乍聽時激動悲淒,捨棄別人的觀感跟閒言閒語之後,也像捨棄了自己的自尊。

    出了京城之後,王府送嫁的人都因為其他兩位郡主要入宮的事轉了回去,留下來陪伴她的,只有自小一起長大的丫鬟紅珠而已。因此,紅珠擔起了捍衛主子的責任。

    掄著拳、跺著腳,紅珠今天已有好幾次想衝入人群中為主子打抱不平。

    可每次都讓心靈相通的芃瑄給制止住了。她纖長的秀指冷冰的從轎簾中伸出,輕輕握住紅珠的手。「罷了,別惹事。」

    撇了撇嘴,紅珠只得忍下滿腔的怒氣,惡狠狠的瞪了人群中好事的人們一眼,隨著喜隊沉默的前行。

    華麗浩蕩的喜隊出了關口,觸目所及的已經是一望無際的大漠了。

    他們停了下來,等待遠處那片滾滾黃沙中的人馬接近。

    「郡主,我等就送到這裡,接下來就由敦煌太守的人來接你過去。」負責這次護衛送嫁的將軍向她行禮告辭。

    紅珠掀開大紅轎簾,露出裡面一身鮮紅的芃瑄。

    「辛苦將軍了。」芃瑄撥開半面紅巾,映出一張絕色姿容說道。

    「郡主言重了,我等應該的。」絕塵的容顏幾教這名將軍失了魂,靦腆的回道。

    真想不透這麼漂亮的美人,皇上不召進宮、納為已有,偏偏送給邊疆的敦煌太守?

    遠方的人馬靠近了,芃瑄放下紅巾,遮住讓人驚歎的容顏,端莊的坐回轎內。

    來人是一隊武裝的人馬,嚴肅、剽悍的神情瞧不出一絲喜氣。

    「你是敦煌的秦天,秦太守?」護衛送嫁的將軍上前詢問。

    「不是。」為首的那名男子,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絲毫沒有下馬的意思,「我們太守有事,叫我們來代娶新娘回去。」桀傲的氣勢甚是囂張。

    「這……」幾名負責的護衛對看一眼,眼中都有著遲疑,「於禮不合。」畢竟他們送嫁的是皇室的郡主,不比一般的百姓丫頭。

    「給還是不給?」那名壯年男子,甚是沒有耐性,火大的催促著。

    「這……可不可以給我們看一下敦煌太守的手令?」

    那男子從懷中拿出一紙手令,交給護衛,「現下可以給人了吧!」

    詳閱過那份手令之後,護衛連聲應諾,恭恭敬敬的交回手令。「郡主就在轎內,請好好照料。」

    「不勞你費心。」他冷冷的道。

    確定好身份之後,所有護衛一致回頭,連同扛轎的僕役、花童、丫鬟們一起朝芃瑄所在的轎子跪下,「小的告辭了,往後請郡主自己保重。」

    雖然相處的時日不長,一路上也沒什麼交集,可是一旦同是京城裡的人要離去,芃瑄還是升起了一股愁緒。「各位也請保重。」

    拜別完了芃瑄,再朝敦煌的人馬一揖,一行人才離開,朝著來時的路回去。

    無邊無際的滾滾黃沙之中,只留下孤獨的芃瑄主僕,以及充滿肅殺氣息的敦煌人馬。

    坐在轎內的芃瑄完全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只感受四周瀰漫著沉寂而令人無法喘息的氣氛。驀地,大紅的轎簾被掀了開,一個粗獷的男子臉龐突兀的出現在轎內。

    沒料到有人膽敢闖入,正掀開紅帕打算偷看的芃瑄突然被這樣的畫面嚇到,一張俏臉倏地轉紅。

    外表粗獷的男子驚訝於她的美貌而微愣了下,但隨即恢復冷漠的神情。

    「你是誰?」

    「敦煌太守之弟,秦闇。」他簡潔的回答,多一字都嫌浪費。

    芃瑄不安的感受到這男子所顯現的肅殺之氣。

    「你失禮了。」

    「是嗎?」秦闇挑了挑眉,在唇邊泛起一抹邪魅詭異的笑。「你就不會?」

    芃瑄感到不解,直到他深邃的黑眸從她的臉上移到她掀著紅帕的手時,這才發現到自己逾越了規矩,竟然在丈夫掀帕之前,將自己的容貌展現在別的男子面前。

    於是一慌,漲紅著臉,就急著把紅帕放下。

    「別慌。」一隻大手唐突的握住了她皓白的玉腕,阻止了她的動作。「放下了豈不是蒙著眼走路了?我可不想走到一半還要回頭去救人。」

    他粗魯的拉下紅帕,打掉她頭上的鳳冠,將她拉出轎外。

    一切的動作都在瞬間發生,以致她驚駭得連一句抗議的驚叫都來不及發出。

    「啊!」一旁的紅珠驚聲大叫。

    「秦太守呢?他為什麼不來?」她恐懼的感覺到事情的不平常。

    「家兄政務太多,一時無法抽身。」

    幾乎是被他狼狽的拖著,芃瑄步履不穩的被拉向一匹空著的馬背。

    半強迫性的,他推她上馬;粗糙的大手就托在她的臀部下。

    「別碰我。」芃瑄又羞又怕的拍打著他的手,想讓他收回觸摸自己的手。

    沒想到這個舉動反讓他更緊緊的托住她,另一手環住她扭動不已的腰。「別動,女人。除非你想摔下來,摔掉你這兩片可愛的屁股。」

    屁股!

    芃瑄為這兩個粗俗的字眼而羞紅不已,這個男人怎麼可以……怎麼敢這麼對她說話!她是郡主,是生長在王室深苑裡的金枝玉葉,從來都沒有人敢對她說出如此低俗的話,更沒人敢用這種輕慢的言辭對她說話。

    「放肆、大膽,放我下來。」她第一次拋棄禮教和矜持的大叫。

    「放肆、大膽?」秦闇眼眸鷙冷,嘴角微微揚起一抹邪笑。「在敦煌似乎除了我和大哥之外,還沒有人敢說出這兩句話。」

    他突兀的放開她,毫不憐香惜玉的任她在眼前跌個四腳朝天。

    「怎麼樣,屁股撞地的滋味不錯吧!」他蹲在她旁邊,陰惻惻的笑著。

    忍住因疼痛而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芃瑄咬住顫抖的下唇,瞪視著他。

    他恨她。她明顯的感受到這股恨意,他喜歡看她屈辱、受苦的樣子,可是為什麼呢?她沒有得罪他呀!

    「郡主,你不要緊吧?」紅珠吃驚的跑過來,焦急的扶起行動困難的她,為她檢視身上的傷口。

    「難道郡主是因為家兄有事,只命令我來代娶而生氣不肯上馬?」他斜瞇著眼,一副閒散無事的說,完全無視於她眼中的痛苦。

    「不是。」他不以摔傷她的事而內疚,反而把她說得好像是亂耍脾氣的大小姐。

    「那是什麼?」他同身後的人聳肩一笑,大家一致睨眼望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在這凝滯的氣氛中,大家都看到了秦闇羞辱怡安邵主的舉動,可他們卻同樣等著看她的笑話,為什麼?

    芃瑄真的不懂,不懂他們為什麼要討厭她。

    她是他們太守的准夫人,是遠從京城裡來的新嫁娘不是?

    「是因為我家郡主不會騎馬,爺們別誤會。」紅珠及時為芃瑄解圍道。

    「不會?」秦闇噙著笑,假意為這答案感到驚訝的攢起眉心。「在咱們敦煌可沒有不會騎馬的女人。」他對著她嘲諷著,「那就改乘馬車吧!」他指了指一輛他們帶來的馬車,「不會又要我扶你上車吧?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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