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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文 / 季瑩

    詞後則放了兩句類新詩,類心聲的句子:

    「除了信仰,無法解釋我的等待!」

    揚之這下真的被挑起了好奇心,他若有所思的盯著那幾行字。看來,他倒不必為這個裴小姐太擔憂了!如果他沒猜錯,他翻過照片正面就可以看見裴煙如的意中人了,由照片後這些字句看來,她對照片中人的用情至深且正在飽受相思之苦;可是,她真是一個太匪夷所思的女孩,為了成就對父親的孝心,她竟連心愛的人都可以放棄,還要求和他結婚?

    由沉思狀態中他抬頭看她,再次困惑於她柔軟眼中的驚慌與心虛的情意。她著急的伸手想奪過書本與照片,他卻蓄意的把照片高舉過頭,讓她構不著,讓她急得攀在他臂膀上伊伊啊啊,用祈求的眼神看他。

    她緊張的動作與表情令揚之有點良心不安,卻也使得他的好奇心更旺盛了,他全然無法猜測裴煙如這樣的女人會心儀於什麼樣的男人?又有什麼樣的男人會鍾情於她?他的好奇心必須被滿足,他卑劣的想,證實裴煙如另有意中人就像握住了她的把柄一般,可以稍微提高他和美奈子愛情的勝算!

    他先是很揶揄的俯身用清楚的唇型問她:「照片中藏著你的愛人嗎?」

    在她頹然的放下攀在他臂膀上的纖小手掌後退一步時,他見她垂下濃密的睫毛遮掩眼睛裡的感情,揚之自信他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

    像在開獎一樣,他無情的把照片翻過正面,只不過,他沒有一點中獎的心情,一看見照片中的人是自己時,他宛如當頭棒喝,僵愣在當場!

    是的,他絕對不會錯認自己,那是較年輕時候的自己,為了九年前那次相親母親特意挑出來的照片,他只是沒想到她會把它保存那麼久,久到相面已經泛黃,相邊已經磨損。

    他震驚的把眼光調回她的臉上,第一次在她堅強自持卻蒼白似雪的臉龐找到對他的感情以及感情被看穿之後深刻的絕望。

    從來,揚之沒預料過裴煙如可能愛上自己,因為他們陌生得像兩片不可能相遇的汪洋,他們甚至連培養愛情的機會與時間都沒有。而她愛上他這件事讓揚之不但感覺荒謬,甚至氣憤,他冷漠的質問:「這算什麼玩笑?你愛的人不可能會是我吧?」

    裴煙如的一臉困惑又提醒他話說得太快,揚之劈手奪過她剛抬起的紙筆,心裡嘀咕著和一個啞巴交談真麻煩,然後不客氣的在紙上重複他的話。

    「的確是個玩笑,」煙如咬咬唇,口是心非的寫:「我是不愛你!」

    「那這算什麼?」揚之悻悻然的揚了揚手中的照片。

    「那是……那是一個曾經被吹起的泡泡!」她淒涼的微笑。「在幸運的被吹起並飄浮了數年之後,不幸破滅了!」

    如此的暗喻,更證明了她對他是有那麼一點感情存在的,這教揚之深感困擾,她微笑中的淒涼則令他心生怛惻,但他不得不優先,自私的顧慮他和美奈子的愛情及未來,他不留情的寫道:「我開始不信任你了,我突然發覺剛剛你那個提議有許多不可行之處,至少,我不信任你能如你所說的那般乾脆,能在我們結婚一年之後就放我回美奈子身邊,我必須強調,我愛美奈子,我沒有多餘的心力應付另一個女人對我的感情,而另一個女人的感情對我而言也沒有多大意義!」

    就算馬上要天崩地裂,也不會比這幾句話更戕傷她了!被提醒自己在所愛的人心目中並無任何地位,實在椎心刺骨的痛,煙如澀然的點點頭,在紙上有條不紊的書寫:「我懂你的意思,也明白你的堅持,我幾乎要向你對美奈子小姐的忠誠致最崇高的敬意了,但我不得不請求你一定幫我這個忙,一切,只為了我的父親。」

    煙如悲哀的思索半晌,感覺淒慘的承認:「不能否認,我對你的確有某種感情存在,但我從來不敢奢望你會愛上我,時常我在夢中驚醒,夢裡,你和我的那只婚約被丟在泥濘中,它猶如一朵無法生根,也無法盛開的小小花朵,只是即將被泥濘淹沒;而我,更像是你生命中可笑復可憐的偶然,無所依也無所寄!可是,你又憑什麼撻伐我對你的感情呢?你也不能否認是你簽下的那紙婚約給了我等待的理由,給了我把情感寄托在你身上的理由!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是那麼健全、優秀,但不論如何的缺陷,我還是有愛人的能力,就算我的愛在你的心中一文不值,就算我寄托在你身上的感情是春秋大夢一場,但那也是我曾經擁有的夢。」

    「十分十分抱歉,」煙如謙卑的垂下睫毛,繼續苦澀的自我嘲弄:「說這麼多,我只是要強調,雖然我是個啞巴兼聾子,但我還是有我的自尊與人格!請放心,目前我想盡的只是對父親最後的一點點孝心。至於我對你的感情,就在剛剛你對我說你愛上另一個女孩子時被完全撲滅了,我不會卑鄙到用這個來做為挽留你的借口!」

    她仰頭望了他的面無表情一眼,咬咬唇忍住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無奈的揮筆:「確實,生命裡充滿了困難的選擇,但容我說句不客氣一點的話,畢竟,我已等了你九個年頭,而我,只不過要求你讓美奈子小姐等待至多一年,我想,這對美奈子小姐並沒有不公平的地方?我言止於此,至於你,還是可以保留你斟酌和考慮的權利!」

    洋洋灑灑的寫完。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煙如用手背拂過臉頰,再把紙筆推入揚之的手中,旋身靜悄悄的溜下幾級階梯,溜入小徑,溜出他的視界,宛如一陣輕煙。

    揚之目送她悄無聲息的消失身影,轉而迷惘的注視著手中的書籍、照片及寫滿她凌亂筆跡的紙張!

    反覆回溯那些字句,揚之愈來愈覺自己無力反駁她指責他的一切,而這大概意味著他無法決絕到能成為一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人!

    他感覺奇異的憂傷與沉重!

    第四章

    那時我猶在夢中,瞥見你的愛在我的沉默中休憩。

    明知會有憂傷、明知會沉重,揚之還是打心裡承認裴煙如那段既哀怨又犀利的長篇大論戰勝了他的良知,也承認她提議的『做假婚姻』是目前唯一通順的可行之道。

    一想到自己終究得被逼上禮堂,他心中便無法不產生怨恨,但至少一年比一生簡短多了,他安慰自己尚可忍受,不過在同意婚事的同時,揚之也不忘對這個凡事講究條件的裴家開出條件,他向裴懷石及裴煙如要求要一個不太冗雜的結婚儀式,他認為,簡便的公證結婚是最符合他低落靈魂的安排!

    於是,一周後的早上,他和裴煙如被安排到地方法院舉行了一次簡單隆重的結婚公證儀式,也順便完成了裴懷石的心願。

    當天下午,他們便被推上蜜月列車,往阿里山蜜月三天。

    在搖搖晃晃,沿山路緩慢蜿蜒迤邐而上的紅色小火車裡,揚之和煙如兩人是完全沒有蜜月情緒的安靜,各懷心事!

    對於沒有披上白紗禮服,沒有熱鬧的結婚慶典,煙如雖有淡淡的遺憾,卻也不特別感覺悲傷!她慣常的宿命論讓她相信一個人能擁有什麼,擁有多久,都是天意注定!像她,聾的得活在靜闇無聲的世界裡,因此也注定了必須做個終身無法開口與人交談的啞巴,對這些,她就十分認命。

    夏揚之,則是她宿命之外的一部分;明知道他別有所愛,但為了父親,她還是不假思索的用了許多既愚蠢又煽動的言詞,半逼半哄的把他誘人這場勉強為之的婚姻裡,夏揚之會點頭答應這樁想起來就有點荒謬的婚事,她真是謝天謝地了好幾天!

    為了病中的父親,她相信再愚蠢再荒謬的事她都可能去做,而不論夏揚之和她能保有這樁婚姻多久,她都同樣對他心懷感激!

    不可諱言,偶爾她還是會有即將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那種空洞、虛無的悲哀;偶爾,她也會有失去父親便意味著得馬上失去夏揚之那種依據頓失的可怕感受;但她仍堅強的認為既然眼前夏揚之是她名義上的夫婿,她便有義務在人前扮演好他的妻子,至於人後,她剛聰明的決定採行保持距離,相敬如『賓』。

    相對於裴煙如,夏揚之的心情的確更複雜矛盾許多!

    裴煙如說得沒錯,生命裡充滿了困難的選擇,更糟糕的是,在做下選擇之後,隨之而來該圓的謊太多了!

    為了圓謊,揚之首先打了一通很長的長途電話到日本鐮倉給他就讀於東京醫大時最好的朋友高原希介,他沒有絲毫隱瞞的告訴高原希介他和裴家的淵源和即將到來的婚禮,與他答應這件婚事的苦衷,高原希介和美奈子也算是熟朋友了,他寄望高原希介能幫他安撫美奈子並圓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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