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流星·天涯·夢

第19頁 文 / 阿玲·詹姆斯

    迪克接住她的雙肩,搖晃她一下。「現在談,」他堅決地表示,「就是現在。」他的手滑下她的臂膀,握住她的手,拉著她走向門口。她勉強地跟隨他,心中充滿恐懼。

    不可能有那麼可怕,她告訴自己,他愛她,他必然也愛她,因為她是如此深深地愛著他。他拉她走出去,再次抓住她的雙臂,大步走下通道,幾步後停下,深吸一口氣,瞥視他們的附近,在閉上眼睛後,再次睜開,他的舉止令她驚惶失措。

    「迪克?」

    「蕾馨。」他似乎必須武裝起自己,才能正視她的眼睛。「親愛的,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訴你,尤其是你那晚來找我之後,我就一直想告訴你。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進行,可是我不得已,因為他們很快就會抵達。」

    他們?又一次。

    「誰?」她不得不抓住他的襯衫,尋求支持的力量。「到底是怎麼回事,迪克?」

    他的手移向她的纖腰,另一手則握住她的手,好像打算防止她採取任何行動。「我指的是那些警察。」他終於說出。

    她瞪著他。那些警察?老天,這真太荒謬了吧!他不可能是當真的,一定是在開玩笑。她笑道:「別說傻話了。」

    他的手收緊。「我的身份,並非你所瞭解的那樣。」

    「你在說什麼?」

    「我來皇宮市是為了一個目的。」

    她搖搖頭:「看不出這有什麼關係。」

    「我們……我必須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而來這裡似乎是唯一的方式。」

    他必須知道?知道什麼?這一切顯得如此瘋狂,毫無理性可言!他到底必須知道什麼,為什麼必須來到皇宮市?她突然瞭解是怎麼回事。一定和搶案有關。她用手按住他的胸膛,提出她唯一想得到答案的問題:「為什麼?」

    他費力地咽口氣,垂下視線,勉強地說道:「柯傑克是我的異父弟弟。」

    她好像被雷電擊中,嘴巴張著,眼睛瞪著。他的弟弟?她感覺他的手在她腰間收緊,但只在依稀之間,她的神經末梢好像已經麻痺了。

    「弟弟?」她木然地重複。

    「只是同母異父的弟弟。」他糾正她,彷彿這會帶來多大的差別。

    「傑克,」她開口,「傑克是你的……」她突然發抖得好厲害,再也無法說下去。她的頭如此沉重,無力地垂下,迪克的聲音急促地傳入她的耳中。

    「他發誓說,你當時並不在場。不論任何情況,我母親都相信他,可是,我卻必須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必須知道真相,除非我確定他有罪,否則,我怎麼可以讓他坐牢?」

    有罪。傑克確實有罪。如果有必要,她會親自把他推進監獄。誰能期盼她不這麼做呢?迪克嗎?她憶起他們的對話,他曾經催促她,請求她向執法機關更正證詞,顫抖突然停止,由憤怒取而代之。

    「你怎麼做得出來?」她問道。

    迪克焦急地回答:「在認識你之後,我立刻後悔了。即使明知你有所隱瞞,我就是無法想像你會故意……」

    「說謊!」她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眸,她』的視線必須和她的心一樣冰冷。

    「看在上帝的分上,蕾馨,他是我弟弟啊!」

    他弟弟。槍擊她父親的男人是她心上人的弟弟。還是,他只是在開玩笑?但他不可能開這種玩笑。她感覺他的手戳進她的肌膚,並憶起她曾經多麼渴望他愛撫她的全身,慾望掃過她的身軀,但她強迫自己抗拒,並開始感覺噁心。

    「放開我,」她命令。他的手微微放鬆,但並沒有移開。這並不重要,反正,他不能真正地碰觸她,現在不能。

    「蕾馨,」他柔聲爭辯,「我知道我不應該說謊,但是,如果不是為了這個謊言,我們永遠不會相遇,永遠不會有機會瞭解彼此,也不會墜入愛河,我更不可能向你求婚。」

    她微微一笑,愛?婚姻?和這個男人?他弟弟曾經槍擊她父親。這個男人用謊言在她的心裡贏得一席之地,而且在不久之前還堅持,她必須更改自己的證詞,以便讓那個……可能的兇手逍遙法外?這幾乎是一個笑話。

    「我不能嫁給你——我不能接受兇手的哥哥。」

    他凝視著她,彷彿真的期盼她會改口。「蕾馨……」他停下來,等待一個護士經過他們身邊,蕾馨掙脫他的箝制,把雙臂交抱在胸前,做出防禦的姿勢。

    「我們經得起這個考驗!」他宣稱。「你現在受到傷害,但是,你會有機會仔細思考,並瞭解我為什麼必須那麼做。我不否認,一開始時確實是為了傑克,可是,後來……你需要我,我們……我愛你!」

    需要他?他真的相信這點嗎?在他來這裡協助他的弟弟脫罪時,她怎麼可能會需要他呢?她苦澀地搖搖頭,然後昂起下巴,板緊臉孔。「就是這些嗎?」她冷冰冰地問道。「你說完了沒有?」

    他似乎想不出其他要說的話。「目前是說完了。」

    永遠結束了!她想著,並轉身走開。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她用力掙脫,倏地衝向她父親的病房。

    「蕾馨,求求你!」

    「不!」她衝進病房,但迪克也跟隨她進去。

    「這是怎麼回事?」托比的聲音令她停住腳步,迪克撞上她,並連忙伸臂樓住她,她推開他,轉向病床。托比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好像他們是兩頭怪獸。「你們兩個到底是著了什麼魔?」

    迪克搶先開口。「艾先生……」

    「爸……」她企圖打斷他的話,但沒有成功。

    「我愛你女兒,我要娶她!」

    「我不可能嫁給柯傑克的哥哥!」

    「這不會改變任何事情,」迪克堅持。

    「這已經改變所有事了!」她尖叫。「你根本不是我心目中的那個人!你和傑克一樣壞。甚至更壞!我恨你!」

    迪克屏住呼吸,好像突然被她揍了一拳。「你不可能是真心的!」他急切說道。「你不可能真的恨我!」

    她確實不是出自真心。她知道,不論發生什麼事,她都會永遠愛著他,可是,她不能讓他知道。不論他可能是什麼樣的男人,她仍然無法忘記他是柯傑克的哥哥。

    「滾出去!」她冷冷地命令。「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不要想起你,不要……」她感覺淚水湧起,並撲向她困惑的父親。「叫他走!叫他走!爸,叫他走!」她把臉埋進他瘦巴巴的胸膛上,淚水開始沾濕單薄的衣服。他伸臂環抱住她,使她感覺到,他正設法決定該怎麼做。

    「求求你。」她低語,渴望再次變成一個小女孩,受到周全的保護。他終於開口了。

    「你最好離開這裡,孩子,」他沙啞地說道。「你最好離開。」

    她設法放鬆,托比會照顧她,使一切好轉,可是,她無法停止流淚。蕾馨聆聽著迪克的腳步聲、開門聲……似乎在經過許久許久之後,她聽到一個空洞的撞擊聲,知道他真的走了。但是,她不但沒有鬆了一口氣,反而感覺一股更龐大的壓力在她心頭凝聚,事實上,她的心好像要崩裂了。

    迪克轉身走下走道,驚訝地發現他的腿和腳竟然能夠移動。他感覺自己好像在深水中舉步,淹溺在蕾馨的啜泣聲中。四周的人好像在竊竊私語,他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也不在乎。

    一切都結束了。結束了。她恨他,他對她說謊,一再隱瞞真相,她為此而恨他。他不能責怪她,甚至不能責怪傑克,雖然他很想那麼做,但又有什麼用?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機械地走出那家療養院。他在門口停立片刻,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去哪裡,以及如何去,然後,他想起來。他的家庭在土沙市,不是嗎?他穿過草坪,走進街道。他沒有開車來嗎?口袋中的鑰匙好像突然變得沉重無比。他轉回身子,看到那部卡車,並從口袋裡掏出那把鑰匙,把它放在座位上。他的手正在發抖,他的身體也在發抖。如果他不趕快離開,一定會當場崩潰。

    他木然地轉身走向公路。他可以走上8號公路,搭個便車離開,但是廠去哪裡呢?往北去土沙嗎?不,他不要回到那裡,永遠也不要。可是,他還能去哪裡呢?往南去德州?他搖搖頭。巴黎應該會很美,春天的巴黎。他愛那裡,可是,他一直以為他不會獨自回去。他以前為什麼沒有瞭解到他有多麼孤獨呢?他從來不曾感覺孤獨,直到他擁有並失去——蕾馨。

    事實上,在認識蕾馨之前,他一直把全部精力放在他的家庭問題與挫折之中,任憑它們埋沒他。他真是一個傻瓜,一個超級大傻瓜!他設法把他的思緒轉向其他事物,去思考、去計劃,可是,那股痛楚是如此強烈。他終於放棄努力,任由他的腳帶著他走向任何地方,反正,一切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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