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勾心大色狼

第8頁 文 / 金吉

    恩琪眼角瞥見牆上空調系統的溫度顯示。

    四十度?噢,美國用的溫度系統是華氏……她開始翻找被丟在腦袋瓜角落、幾百年沒動用的國中理化知識,華氏四十度相當於……攝氏四度!也就是說她現在根本就像被冰在冰箱裡一樣。

    騙鬼啊?哪家的空謂可以調到攝氏四度?林恩琪偏不信邪,可是快要凍僵的身體告訴她,這是真的!就是有那種孤僻的神經病,離群索居的住在海邊,又怕不夠招搖似的,把房子蓋得像驚奇屋,床鋪都會跑了,空調可以降到攝氏四度也沒什麼好稀奇了!

    不過,好端端的,空調為什麼會降到四度?

    房門被敲了兩下,緊接著出現在房門口的朱璽雅解答了她的疑問。

    「一大清早沐浴在冷冽的空氣中,相當醒腦吧?」朱公子璽雅竟然破天荒地笑得一臉溫柔,手上拿著的自然是這棟房子的空調遙控器。

    一進門,果然就看到一條春卷癱在地板上,朱璽雅好整以遐地低頭看向林恩琪。

    林恩琪瞪向俯看著自己的朱璽雅,顫抖的身體讓她圓瞪的眼無法更有魄力地傳達她的氣憤。

    好樣的!又被這冰塊男擺了一道,真是氣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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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墅的頂樓有一個小型的錄音室和練習室,這也是為什麼朱璽雅選擇到這裡訓練林恩琪的原因之一。

    練習室內,面海的落地窗大敞著,海風吹得白色窗簾像船帆飄揚,朱璽雅修長的十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著,神情仍舊斯文平靜,可是眼神裡卻閃耀著壓抑的火光,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他瀕臨抓狂邊緣。

    立於鋼琴旁、隨著琴音練習發聲的林恩琪,正是考驗朱璽雅耐性的元兇。

    「啊啊啊……」殺雞般尖銳的怪叫,接著又是鬼哭神號般的嗓音,林恩琪雙腳與肩同寬,雙手交握於腹部上方,姿勢標準如歌劇院女伶,但是隨著她誇張的表情一起出口的,卻是一聲又一聲的鬼叫。

    音癡都不會唱成這樣,擺明了她就是故意的!朱璽雅臉上沒動怒,可是按下琴鍵的手指卻多使了幾分力。

    「啊啊……嘓嘓嘓……」這會兒乾脆模仿起青蛙來了。

    真是夠了!朱璽雅忿忿地十指一齊用力壓向琴鍵,發出驚人的琴音,然後站起身。

    沒了鋼琴的伴奏,林恩琪也停止了雞貓鬼叫,對著朱璽雅笑開一口白牙。

    「老師,我唱得不錯吧!」呵呵呵……一見到朱璽雅明顯鐵青的臉色,林恩琪可樂了!表情卻故意裝可愛地露出乖寶寶般的老實相。

    朱璽雅瞪著她好半晌,林恩琪大大的笑臉仍然沒變。

    很好,她就是要跟他賴皮到底就對了。朱璽雅順了順氣,眼底的怒火瞬間冷卻,讓林恩琪有些失望。

    好可惜,她本來以為他終於要抓狂了,真是功敗垂成啊!林恩琪壓根把惹火朱璽雅當成三餐飯後的最佳休閒活動了。

    「妳打算這三個月都跟我在這裡浪費時間,是嗎?」他平靜地問。

    「沒差,我很閒啊!」露出一個皮皮的大笑臉。

    「是這樣嗎?」朱璽雅冷笑,走到音響旁按了幾個鍵。

    溫凱娣的歌聲很快的迴旋在這十坪大的練習室裡,而且還是那首恩琪最不想聽到的「貝殼」。

    笑容僵在林恩琪臉上。

    隔了一個太平洋,恩琪原以為她可以就此把那些讓她心力交瘁的人事物給甩開;想不到這女人竟然還像陰魂不散似的侵犯她的平靜。

    她瞪向朱璽雅,眼裡有著質問的意思。

    朱璽雅沒料到撒手鐧這麼快就用上,卻不打算心軟。

    「如果妳堅持妳很閒,我也無所謂。」他雙手抱胸地倚在音響旁,故意帶著冷笑地說,「不過我勸妳浪費時間有很多方法,不需要耗在這裡。妳大可以現在就離開這棟房子,回到台灣,繼續當一隻喪家犬。」

    林恩琪粉拳握得死緊,憤怒與不服輸讓她的俏臉閃著熠熠光芒。

    「誰是喪家犬?」

    朱璽雅走向她,眼裡帶著挑釁地睨著足足矮他一個頭的林恩琪。

    「我差點忘了,妳不只是喪家犬,還是一隻不知天高地厚、沒有自覺的喪家犬。」

    林恩琪直覺想甩他一個巴掌,舉起的手卻快一步被朱璽雅握住了。本以為他外表纖細得像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林恩琪被捉住的手卻怎麼也抽不回來,這一拉一扯間甚至撼動不了朱璽雅半分。

    「妳可以不斷向周圍的人伸出爪子,證明妳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能耐可以向負妳的人討回公道。」

    二句話讓恩琪冷靜下來,那日羅威在唄塔所說的話又回到她的腦海。

    有本事就憑實力打敗他!

    朱璽雅放開了恩琪的手。

    「我怎麼知道你有那個能耐幫我?」一反賴皮的模樣,鬥志又回到了恩琪臉上。

    他說得沒錯,如果她真要虛度這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後回到台灣,她仍然是喪家犬,甚至幾乎失掉原來僅剩的優勢,接下來她就等著看羅威和溫凱娣大大方方地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她要振作,可是也得先確定眼前的幫手是不是真有讓人刮目相看的本事。

    朱璽雅深邃的雙眸望進她開始變得認真而神采奕奕的大眼,許久才淡淡地說:「我會讓妳知道我有何能耐。」

    他轉身在鋼琴前坐定,五指輕快地在琴鍵上起了個音,示意恩琪繼續剛才的練習。

    這回恩琪沒有再搞怪,認真地唱出每一個音符。

    才唱完一句,朱璽雅卻停下彈奏的動作。

    「不對。」漂亮的眉再次攏緊。

    林恩琪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又怎麼了?」

    「誰教妳用這種方式唱歌?」又是那種造作的聲音。

    恩琪一陣沉默,心神為朱璽雅的問題陷入煩亂的深淵。

    誰教她用這種方式唱歌?

    不,沒有人教她這麼唱,而是不知不覺中她就忘了原先唱歌的方式。

    「我喜歡妳現在的聲音,」在初識羅威之時,他這麼對她說道,「希望以後我為妳量身打造的每一首歌,妳都這麼唱。」於是往後她不再以原來的方式唱歌,只為了討好羅威。

    「用妳剛進唄塔時的方式唱。」他說著,又在琴鍵上起了個音。

    林恩琪靜默著,表情一片空白,雙眼失去了焦距。

    「Cherry?」朱璽雅覺得不對勁。

    「我不會……」她聲音顫抖,搖搖晃晃地靠在鋼琴邊緣。

    那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許久以前就被折去翅膀,卻一直到現在才終於明白自己早已失去飛翔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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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恩琪的失常,璽雅不得不中止練習。

    他向恩琪的公司調來了恩琪出道以來的所有專輯,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聽完它們。

    第一張專輯甫問世,就讓林恩琪一鳴驚人,樹立了她歌壇小天後的地位,因為當時她唱歌的方式仍然沒變,那樣的歌喉果然在華人樂界掀起了旋風,也讓她拿下了數座流行音樂界相當具有代表性意義的大獎。

    第二張專輯卻開始出現異狀,林恩琪的聲音不至於讓人聽出太大改變,憑著羅威和她一起合作的噱頭,也讓專輯賣翻了天,但不正常的唱歌方式卻扼殺掉她歌聲中感人和震撼元素,變得矯揉造作。

    專輯的製作人和第二主打歌的對唱者,正是羅威。

    恩琪的失常和他有關吧?朱璽雅獨坐在二樓的休息室內,男女深情對唱的綣繾歌聲流洩一室。

    雖然恩琪如此改變的聲音令他皺眉,卻還不及羅威的歌聲讓他覺得刺耳!

    挺有個人風格的男中音,不難聽,甚至可以說有一點實力,但不知為何,他聽著就是覺得討厭。

    CD封面上是林恩琪染成金髮、燙著大波浪的天使造型,笑容甜得讓人心悸,完全無法將她和那個在他面前搞怪搗蛋的丫頭聯想在一起。

    朱璽雅有些失神地甩手指滑過CD封面上恩琪姣好的臉龐,腦海裡又浮現她總是閃耀著活力的大眼睛。

    她的表情幾乎沒有一刻是安靜的,永遠是千變萬化,可是眼裡的火花卻不曾消逝,只除了那日在江任川的休息室裡。

    恩琪無法再唱出那樣的歌聲,自然是心理因素所引起,病源則是羅威。他們曾經是男女朋友的關係--這層認知讓神情難得流露出溫柔的朱璽雅又恢復了冰冷的深沉。

    要讓恩琪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就必須將羅威自她心裡抹去。

    朱璽雅開掉了讓他心情煩躁的情歌對唱,心裡忽然有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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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後,恩琪連一個音符也唱不出來。

    歌手不會唱歌,那和魚兒不會游泳、海鷗沒有翅膀有什麼分別?

    林恩琪赤著腳走在沙灘上,不知不覺走出了長長的一道足跡,離別墅已經有一段距離,可是她突然覺得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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