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一親紅顏

第3頁 文 / 喬樵

    而喬英也爭氣,順利的在鄉試中大放異彩,前途可期,但在他遇見司徒斌兒之後,一切就變了。

    幾個月前,喬英偕同友伴一起前往疊音園聽戲,恰巧司徒斌兒也在座,喬英驚歎於她的美貌,對她著了迷。幾個月來,他糾纏不休,幾乎要把擁月樓的地板給踏破了。

    面對他的癡戀,司徒斌兒顧慮他的前途,不希望自己到頭來毀了他,所以刻意的想疏遠他。誰知喬英跑來擁月樓大鬧一場,迫使她不得不說重話逼走了他,雖然沒有實質的傷害,但心結總是難免的,這令司徒斌兒有些懊惱。

    「喬英還年輕,他太執著了,我希望事情就這麼過了。」她歎口氣,這麼一鬧,他們連朋友都不是了。

    康廣陵收起訕笑的神情,一臉正經的問:「有麻煩嗎?」

    「目前還沒有。對了,這事不要到處宣揚,我不想喬英受人議論。」

    康廣陵取笑她道:「你知道嗎?斌兒,你的善良實在和你身處的地方很不相稱。何況這有什麼關係,被你拒絕的人還會少嗎?還是你想拯救他的靈魂?」

    「他才不像你這麼刀槍不入。」

    「咱們彼此彼此。」康廣陵深思的看著她,「你的心護衛得這麼嚴密,任誰也無法進人。我有時會覺得你不是冷漠,而是無情,你根本不懂得如何愛人。」

    司徒斌兒興味盎然的笑了,「難道你希望我愛上你?」

    康廣陵搖頭,「千萬不要,你太美了,我無福消受。」

    「這副皮相又不是我自願的。」她微微咕噥著。

    他驚訝的張大嘴巴,「你不是在抱怨吧?」

    「我想你不是來讚歎我的美貌的吧?」司徒斌兒不耐煩的揮揮手,表示這個話題就此結束。

    「當然,」他順從的轉移話題,微微一笑,「我想邀你去聽戲。」

    「喔。」她心不在焉的轉著團扇。「我倒是寧願待在擁月樓。最近事情太多了,我不喜歡到外頭去受人指點議論。」

    喬英的這類事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即使錯不在她,輿論仍會責難於她,說是她紅顏禍水,引誘男人墮落毀滅,真是天知道了。

    「算了,」康廣陵不在乎的聳聳肩。「不然你吹簫給我聽吧。」

    司徒斌兒睨他一眼,逕自拿起簫來。

    不一會兒,清亮的簫聲響起,映著太湖的水色,遠遠的傳送出去。

    ☆☆☆

    深夜,一頂轎子在蘇州城中迅速的前進,小廝提著一盞風燈在前引路,微弱的火光因風而輕輕搖晃著。

    轎子在一間屋子前停下,小廝輕敲門上的扣環。

    「雲姑娘,到了。」

    小廝掀起垂下的帷簾,扶下轎中的嬌客。轎中的人兒披著斗篷掩住嬌美的面容,也掩住旁人好奇探視的眼光。她快速的閃進半掩的門內,小小的前庭中已經有位婦人在那兒等她。

    「娘。」她輕喚婦人。

    司徒夫人緊張的一笑,「斌兒,有沒有人看到你?」

    司徒斌兒垂下頭,「沒有,我向來很小心的。」自從她掛牌接客後,晴姨就讓她擁有較多的自由,允許她一年中可以回家幾次,但每一次都必須偷偷摸摸、躲躲閃閃的。

    「那就好。」司徒夫人鬆了一口氣,「進來吧。」

    沒有一句溫情的問候,母親對待她向來是疏遠而言語拘謹,好似她是司徒家的客人。

    她心傷的歎口氣,進了內廳。

    「餓不餓?我去弄些東西給你吃。」司徒夫人客氣的問。

    「不用了,娘。我出來前才吃過,不餓。」

    兩人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尷尬的沉默籠罩在母女之間。司徒斌兒低下頭,手指絞著衣帶。過了一會,她像想到什麼似的,從懷中拿出一隻小錢囊,遞給了司徒夫人。

    「娘,這些錢給你貼補家用,如果不夠你可以傳話到擁月樓,我會再送過來。」司徒斌兒每個月都會差人送筆錢給母親,支付日常的開銷。「靖庭最近好嗎?」

    司徒靖庭是唯一的弟弟,小她七歲。

    提到他,司徒夫人才露出了微笑。「還不錯,不過有件事要和你商量。靖庭的塾師最近要辭館回鄉,先生說他天資聰穎,建議讓他入城裡的塾校讀書,你看好不好?」

    「該怎麼辦就讓娘安排吧,不用和我商議了。」

    司徒夫人面露為難之色,低頭沉吟,「可是……」

    「錢的事娘不用擔心,我會打理。」司徒斌兒瞭解的說,看著她娘鬆了一口氣,母女倆又相對無語。

    半晌,司徒斌兒有些灰心的站起身,拿起斗篷披上。

    「已經很晚了,娘早些歇息吧。女兒回去了。」

    司徒夫人沉默的跟在她身後,到了門口時開口喚她:「斌兒……」

    司徒斌兒回過頭,「什麼事?」

    「你知道的,我都和外人說你去了北方投靠你爹的親戚,所以……」話語隱沒,似乎在思索著要如何措辭。「我有我的難處……」司徒夫人越說越愧疚,頭垂得低低的。

    司徒斌兒別過臉去,只覺渾身發冷。她閉上眼睛說:「我以後不會再上這兒來了,娘放心。」

    是害怕讓人知道自己是個狠心的母親?還是害怕讓人知道自己有個從娼的女兒?早知人言可懼,當初為何要把她送人那個見不得人的地方?

    司徒斌兒步出門外,等候的轎夫和小廝看到了她,恭敬的站起來。

    「姑娘要回去了?」

    司徒斌兒點點頭,在小廝的攙扶下坐進轎內。

    司徒夫人追了出來,隔著窗子,輕聲急促的說:「斌兒,原諒娘。如果我有選擇,我不會把你賣掉的。」

    「我知道的,娘。」司徒斌兒垂下眼,不願看她。

    轎子輕晃了一下,轎夫上路了,司徒夫人的身影在暗夜中慢慢的遠離司徒斌兒的視線,她的心冰寒一片,傷痛越來越深,卻沒有垂淚哭泣。

    母親……自從那日起,在你的生命中背棄了我,對你而言,我的存在有何意義呢?

    她的心中酸楚,卻怎麼也流不出淚來,她早已忘了該如何哭泣。幾年來的等待早掏空了她的淚、冰寒了她的心,她攏袖掩面,遮住自己的絕望。

    多麼狠心的娘啊……

    ☆☆☆

    餘慶山莊

    十多人聚集在商議事情的諧趣樓中,人人面色凝重憂慮。

    康震衡首先開口:「陵兒又拒絕金陵史家的親事了,這已經是今年來他第五次拒絕我們提議的親事,他的年紀也不小了,對自己的終身大事卻一點也不著急,我要你們想想有什麼辦法?」

    他是康廣陵的祖父,也是霖園商行的創始人、康家的老太爺。

    面對康震衡不滿的臉色,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思考如何措辭。

    「陵兒只是生性愛玩,不是什麼紈褲子弟。」康廣陵的叔父康聖瑞安慰的道,「依我看,陵兒成親的事不如再晚幾年,等他心性定下來了,自然會答應的。」

    康震衡大怒,拍案而起。「他在外頭玩瘋了,根本不管別人的想法,所以我才要他娶親,趕快定下來。他是霖園商行未來的掌舵者,卻一點自覺也沒有,整天拈花惹草的,再讓他玩上幾年,恐怕連自己叫什麼都會忘了。」

    康廣陵的母親任菁清遲疑的道:「聽說陵兒最近迷上擁月樓的花魁,現在要他娶妻……恐怕陵兒會反抗吧。」

    他父親康聖泰沉吟半晌,才說:「不如這樣,我們把那位姑娘買來做陵兒的偏房,條件是他得先明媒正娶我們為他選定的女子為正室。」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

    眾人還來不及表示任何意見,康震衡先大吼起來:「荒唐!咱們康家雖然從商,不比一般的官宦之家,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這等讓妓女入門,辱沒了門風的事,虧你們好意思開口。荒唐,荒唐!」

    康聖瑞提出解決的方法,「不如先探探陵兒的口風,如果他對她真有情,我們就設法將那名妓女弄走,或買下、或嫁人,等陵兒情淡了,再為他娶妻。癡迷於青樓女子身上,總不是件好事。」

    「可是婊子愛錢,我怕她不肯輕易放手。」任菁清憂心的說,「二來就怕陵兒情癡,藕斷絲連,後患不絕。」

    康震衡沉思後方道:「我看不如把她弄到北方去,此去路途遙遠,陵兒就算有再大的脾氣也是無能為力。」

    「可是由誰去做?這件事如果讓陵兒知道了,他拗起來可是誰都管不住的。」眾人面面相覷。

    康震衡低頭思索後露出微笑,「我有人選了。」

    第二章

    一個月後

    擁月樓這天來了一個神秘的客人,錦衣華服、氣度不凡,連閱人無數、見慣大場面的晴姨都極盡所能的巴結討好,眾鶯鶯燕燕們見到大魚是不會瞎眼的,一個個嬌聲嫵媚的往他身上靠去。但他無視週遭投懷送抱的群芳,指名要見擁月樓的花魁——惜雲姑娘。

    又一個慕名而來的追求者!晴姨心中想著。

    但是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一點也不盲從,如雕刻般的完美輪廓,子夜黑的頭髮和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樑和緊抿的唇瓣,構成驚人的英俊臉孔,渾身散發出王者的氣質,但他的神情冷傲,連眼神都是冰寒的。他漫不經心的態度中隱藏著一種深沉的張力和一股殘酷的力量,看來就是習於權勢和控制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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