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日月織戀

第17頁 文 / 蘇荻

    「住口!」

    「不過,你還真狠得下心哪,為救那丫頭情願把曹家美人兒送上門來,依我看來,這還真是樁不划算的買賣呀。」

    「你錯了,更不划算的買賣在你身上!」他咬著牙一字一字道。

    「哦?」司徒昭葛頗不以為然的聳肩,翻白眼冷笑。「你殺了多少人我都不在乎,反正不過是群豢養的豬狗,全死光了也無所謂。」

    「包括司徒靳這隻狗嗎?」

    短短剎那,司徒昭葛的笑意凝在半空,慢慢的斂盡,臉色倏地陰騖森冷。

    「你說什麼?」

    舉起手中閃耀著赤色血光的長劍,藺明爭的神情有著恣意猖狂的邪佞,一種報復後的快感。

    「知道這劍上所沾的血是誰的嗎?」

    「你沒這個種!」他的雙瞳危險瞇起。

    「沒有?那麼你想嘗嘗司徒靳這豬狗的血味兒嗎?」

    「住口!」

    「換我住口了?」藺明爭諷刺地扯動唇角,冰覆的容顏卻不帶半點笑意。「你這泯滅人性的禽獸也懂親情為何物?」「你、你果真殺了我爹?」他怒喝如雷,額上青筋暴突,兩頰的肉瘤劇烈顫動著。

    「我不只殺了你爹,還要殺了你!」

    說罷欺身疾進,人未到,劍先到,劍走偏鋒,圈劍削腕,司徒昭葛盛怒之餘,一柄大刀猛向他身前身後亂砍了七八片,刀光劍影間,兩人拚命進招,打得猛烈非常。

    藺明爭將手上長劍舞得匹練飛騰,司徒昭葛的功力本該在他之上,然而適才為救曹影倩而將內力輸送到她體內為她療傷,又經過一番激戰,這會兒已是無力招架。

    他挫敗而憤懣的低吼一聲,身子暴退數十來步。

    縱目瞧去,整個司徒府泰半已陷入熊熊火海中,他決心不再戀戰,轉身狼狽地逃竄出府。

    藺明爭沒有隨後追上,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

    丟下長劍,他衝進秘室中,看見曹影倩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大小姐——是誰?!」聽到身後傳來細碎腳步聲,他警戒的回身陡喝。

    卻發現一個面色蒼白如紙的女子杵在門後發抖。

    「你是誰?」

    「我……我……」燕雪娘無助地抓住門板,老半天說不出話來,一雙美眸撲簌簌地滾下淚來。

    在確定這女子並無任何攻擊性後,藺明爭迅速奔至床沿,解開了曹影倩身上的睡穴。知她受了重創,急忙檢視傷口,愕然發現偌大的一條刀痕已癒合,內傷也療養完畢,只需休息幾天便無大礙。

    在他愣住之際,曹影倩已幽幽醒轉,眨眨虛弱的眼,意外看到藺明爭就在自己眼前,激動得直想起身。

    「明爭哥!」

    「先別起來,讓我慢慢扶你。」

    「……嗯。」知道自己已平安獲救,一顆懸著的心不禁放下。「對了,本姑娘呢?你救到她沒有?」她不顧自身傷勢趕緊追問。

    「她已經讓人先救回去了。」

    「那——」她小心翼翼地。「司徒昭葛死了嗎?」

    「暫時給他逃過一劫,不過,那個始作俑者已經死了。」他淡淡地道。

    曹影倩頓了頓,心中不知何以五味雜陳。

    「我……」隔了許久,燕雪娘鼓起勇氣開口說話。「我是燕雪娘。」

    聽見這突來的聲音,曹影倩抬頭循聲望去,藺明爭差點忘了這兒還有個陌生女子,他皺皺眉站起身。

    「如果你是被司徒昭葛抓來這裡的,那麼你可以放心回家了,他不會再回來這裡。」

    「這裡有解藥!」她急急地喊。

    「什麼?」

    「被關著的那位姑娘需要解藥,老爺把許多藥藏在這兒,我……我……」

    「被關著的姑娘?」他的眉心再度聚攏。「你見過木蕁織?」

    「她沒有告訴我她的名字,可她中了怪毒,下半身癱瘓動彈不得,如果不找到解藥救她,她會死掉的。」

    「明爭哥,我想起來了!」曹影倩也急促的喊著,用手指向一排書櫃。「先前司徒昭葛為了要救我,就在那櫃子上敲出了一個暗格,裡頭好像藏了不少藥丸和菜譜,你快去找找,這姑娘說的也許是真的。」

    藺明爭毫不遲疑的來到書櫃前摸索一番,好不容易擊出一處暗格,裡頭藏有不少珍貴藥瓶與書籍,其中還包括一本「毒門秘笈」,他震懾得無以思考。

    「找著了沒有?」

    曹影倩的問話並未讓他及時回神。他無法理解,何以這本秘笈落入司徒靳的手中,這才幡然醒悟,原來木蕁織並沒有騙他,秘證確實不在她手裡。

    「明爭哥?你在發什麼呆?」她不明就裡的再喚一次。

    他匆忙轉身回床邊將她抱起。「咱們先離開這裡吧。」

    「……喔。」

    經過門邊,藺明爭霍地停步望向燕雪娘。「姑娘還不走?」

    「我……」

    「外頭已是漫天大火,你還在猶豫什麼?」

    燕雪娘黯然的垂下臉,兩手早已捏皺衣擺。「我不知道,還該不該回風月樓那個地方。」

    「不嫌棄的話,就跟我們先回曹府吧。」曹影倩溫柔的說道。

    想了好半晌,燕雪娘總算怯怯地抿唇點頭。

    「走吧。」

    「嗯。」

    在烈焰沖天中,他們一行三人離開這猶如人間煉獄的司徒府。

    嗆出腹腔中的濃煙廢氣,一股陌生的劇痛自腳底板整個竄上腰際,體內似有一條毒蛇在咬噬啃蝕著她的腹部,她呻吟一聲,喉嚨處湧上嘔意,她不斷地咳嗽,想把不舒服的感覺統統吐出,奈何反覆掙扎,那種痛苦非但沒有消失,纏繞在腹腔間的束縛反而更加緊窒。

    雲井農沉心屏氣的捻起細針,全神貫注,朝她腿部幾大穴位攻去,動作例落毫不遲疑,下針速度迅如奔雷駭雨,手法精妙堪稱一絕。

    幾針下扎,木蕁織臉上的痛苦終於轉為平靜,腹部的不適也漸漸消弭殆盡。」個時辰過後,她緩緩睜開了眼,一個和藹親切的男人臉孔映入眼簾,看上去約莫五十多歲,但鬢髮已經半白。

    「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你……」

    「我叫做雲井農,你的師父木濟淵曾救過我一命。」

    她微愕的瞠大眼珠子,也在這瞬間,她發覺自己的兩條腿已經恢復了知覺。

    「這、這……是你救了我?」

    「說來汗顏,自從木老救了在下,我也背起了藥筐開始濟世救人,只不過醫術不精,解不了曹大人所中的毒。」

    不知怎的,看著這個人,她的眼眶竟漸漸濕潤,彷彿他就是自己的親人,即使她不曾聽師父提過這個名字,畢竟師父救過的人何止一二。

    「雲……」

    「願意的話,喊我一聲雲伯伯,我會很高興的。」雲井農微笑說道。

    強忍哽咽,她深吸一口氣,真誠的喊出聲音。「雲伯伯。」

    「對了,你身上中的化血軟骨散,幸好還未侵及五臟六腑,我已經順利替你解去,不過你最好起來活動活動筋骨,讓血路暢通。」

    「好。」

    在雲大夫的攙扶下,木蕁織慢慢坐起身。剛要下床,外頭有人敲門進來。

    她驀地回首,正好對上來人那雙急切而憂愁的深眸。

    不自覺的渾身輕顫,她避開他灼熱幽邃的注視,長睫毛掩去她眸中洩漏的慌張,卻掩不住她無措的神情與舉止。

    她知道自己讓他擔心了,也知道曹府為救她而折損了不少人命,她無法面對他咄咄逼人的迫視目光,也無法故作冷傲的撇清責任。

    雲井農知他們倆有許多話需要深談,於是抱著藥箱預備離去。

    「你們好好談談吧,我走了。」

    「雲大夫請留步!」藺明爭截住去路。

    「怎麼,你還有什麼事?」

    「我想知道,今天在司徒府擊出暗器的人是不是你?」

    雲井農和顏悅色的一笑。「我都這把年紀了,哪來的武功幫你上陣。不過,那人確實是我派去的。」

    「他是……」

    「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交代他務必為我救日本姑娘,他辦到了。」

    「還希望雲大夫讓我知道他是誰,好當面向他道謝。」

    「不用了,不用了,這是他欠我的人情,我挪來還木老的救命之恩,你不欠他,木姑娘亦不欠我。」

    「雲大夫!」

    「我想你有許多話要對木姑娘說吧?」雲井農不容他反駁的搖頭說著。「所以也別為難老夫,老夫還有點事得去忙呢。」

    莫可奈何的,藺明爭只好任雲井農離去,僅在心中留下疑問。

    凝斂的沉瞳在此時盯住她清如秋水的澄眸,瞳光流轉間,內蘊的情感軟化了剛毅冷峻的面容,他步步走向她。

    聽著他走過來的腳步聲,她忍不住撇過臉,不動聲色的用力吸氣,強逼自己冷靜下來,然而她卻安撫不了心臟的快速跳動。

    當他毫無預警的在自己身側坐下,她惶恐的幾乎低嚷出聲。

    她只能徒勞無功的瞪著自己的手指頭,試著不去猜測他準備對她說什麼責難的話,也告誡自己必須沉住氣,錯誤是她犯下的,她不能反駁。

    「我帶了個東西給你。」他的聲音溫沉柔暖,身上尚有一絲殘存的血腥味,她柳眉微蹙,知道他肯定殺了不少人才將她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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