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日月織戀

第16頁 文 / 蘇荻

    反正栽在女人的手裡,本就是眾多英雄的致命傷。

    第七章

    後花園忽而驟發的戰局,只聞刀劍齊嗚,鏗鏘聲不斷。

    西廂房內,卻見抓向木蕁織面門的虎掌倏地一頓,司徒靳陰惻惻地掃向窗台,心知必有不速之客到訪,這刻已和兒子交上手。

    心念疾轉,眼前這誘餌說不定還派得上用場,讓她苟延殘喘又何妨。

    將掌勢猛然一收,瞪著她那張依舊傲氣凌人的臉孔,還有那雙炯亮懾人的逼視瞳孔,他非常清楚這丫頭對於死亡無半點恐懼。

    「下手啊,讓我死個痛快!」見他有所猶豫,嗤笑的嘲諷不留情的逸出唇邊,甘冒風險用自己的性命下賭注。

    「你想死,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大半夜裡跑來這兒,不就是為取我這條命!怎麼,你那下三爛的兒子司徒昭葛,還不曉得你的真實身份?」抑住滿腔怒火,卻讓她在言詞上更加肆無忌憚,彷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哼,逞一時的口舌之快,更讓我確定不能讓你這麼輕易死去。」撂下這句冷哼,人已奔出門外。

    「把人牢牢守住!」還聽得到他的厲聲叮囑。

    「是!」

    在司徒靳離去後,木蕁織的面色陡沉,整顆心為之糾結,焦躁的情緒浮上檯面,讓她無法再保持平靜的心境。

    是藺明爭闖進來要救她嗎?

    他這麼做,根本是羊入虎口,直的進來橫的出去啊。

    被這強烈的不安蠱惑著身上每一處,怎容許自己在這兒坐以待斃,她得想想法子,即使下半身已是癱瘓狀態。

    目光余角不經意瞥見紅木桌上的一盞搖曳燭火,腦中立刻有了主意。

    咬緊牙根,她讓自己硬生生的摔下地面,費盡力氣的匍匐至桌邊,吃力的抓著圓凳支起身子,伸長右手試圖構著那盞燭台。

    燭台搖搖晃晃,熱燙的臘油灑出滴在手背上,痛得她只能噤聲隱忍。

    接著,她一邊爬一邊移動燭台來到了茶几下方,望著那高離自己數尺的窗戶,狠下心孤注一擲,抓起臘燭便往紙糊的窗格投去。

    這一投果更順利點燃火苗,守在外頭的人淨顧著喝酒划拳,不管是有刺客闖進府內,或者看守的房內有所動靜,依舊老神在在,等到火勢一發不可收拾,這才大驚失色的呼嚷起來。

    「著火啦!著火啦!快去提水呀——」

    黑夜裡的火光格外引人矚目,尤其這惡鬥才剛結束,擺明事有蹊蹺。

    伏在鐵柵門上方的帶頭黑衣人似頓悟了什麼,當機立斷的率領眾人竄下出事地點,另幾名高手則前去搭救曹影倩。

    兵戎相見又是另一場混亂與激戰的開始,擺好陣仗的司徒一家,被這突然燒起的火焰給弄慌了手腳,再迎敵更顯得應接不暇。

    來到後花園卻見戰局已畢,司徒靳火冒三丈的抓住一名男丁質問。「有沒有瞧見少爺去了哪裡?」

    「少爺他、他好像往那個地方去了。」男丁發著抖回答,舉起左手指往假山的方向。

    「這死兔崽子,都這節骨眼了,跑到我的秘室去做什麼!」司徒靳氣憤難當的狠狠推開男丁,使他痛跌在地上滾了幾圈。

    男丁哎喲哎喲的叫了幾聲,眼睛睜開同時,驚見遠處火舌竄起,一時間呆若木雞,遲疑一下,這才急急回頭,朝著司徒靳的背影大吼大叫。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有個地方著火了!」

    「什麼?」司徒靳霍地回頭,當下氣急敗壞的折了回去。

    在這同時,西廂房外的戰事如同火勢熊熊蔓延。趁著混亂,藺明爭毫不遲疑的踹開兩扉門板,大量濃煙冒出屋外,連窗子都整片垮下,他屏住呼息壓低身子,試圖闖進火場中尋找木蕁織的身影。

    直覺告訴他,這場火就是她放的!

    她為了讓自己知道她就被關在這裡,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蕁織!你在裡頭嗎?蕁織——」忍住嗆鼻的煙熏與洶湧火勢,不期然踢到了什麼,在無法看清地上所躺之人的情況下,他飛快的蹲下拖住一動也不動的死人?活人?在屋樑斷裂的那刻衝出火場。

    逃離了火舌的吞噬,迎面卻刷來陣陣冷光,他機靈的抱住身下人滾了數圈,見偷襲自己的,不過是司徒昭葛所養的幾名嘍。

    將人安穩置於地面,只見他目射凶光,猛喝一聲欺前攻去,左手化掌,右手如鉤,朝來人逼去!

    氣勢如虹的他,攻得對方一個個節節敗退,那些人壓根兒不是他的對手,再加上蒙面人在此時加入戰局,趕來助一臂之力,使他輕而易舉就將這批嘍囉打得落花流水。

    然而他卻鬆懈不得,驟感眼前一花,少說也有七八個掌影齊往身上大穴印到,他刻不容緩的大喝一聲,雙掌驟分,運起十成力道,朝前疾拍而出。

    乍見來人,藺明爭雙目爆火、含怒挾仇,這個人便是屠殺自己全家的兇手!一時間悲憤填胸,氣駭發抖。

    「哼,你這小子的功力真不是蓋的,出乎我意料之外!」司徒靳冷笑一聲再度擊進,指風凜然、奇快無比,藺明爭右掌淬然往上硬架,翻掌發力,喉頭發出一聲沉哼,用上全身氣力疾撲過去。

    司徒靳不慌不忙的閃避來勢,嘴角噙著一抹了悟邪笑,無須挑開蒙面人的黑布,他已認出刺客身份。

    「看這氣勢,你就是藺明爭吧?」

    「既然你已知道我是誰,那麼我便要你血債血還!」腳下踢起一把長劍,藺明爭憤怒低吼,人到劍到,劍氣拂拂,急驟無匹。

    藺明爭身形晃動,右腕跟著一振,一招五劍接連削向司徒靳。

    五朵劍花迎面掠過,司徒靳撤出大刀與之糾纏,另幾名蒙面人士自誇突擊,分心之餘,長劍削飛掉臂上一塊布,他驚出一身冷汗,閃身左轉,進退間力穩步履,但他心知肚明這孽種的武功已不在自己之下。

    挾著怒意與仇恨齊卷而下,一雙厲眼脹滿紅絲,藺明爭下手格外猛烈,招招皆直取司徒靳的死穴。那又毒又辣的招式,確實讓司徒靳在一時半刻慌了方寸,勉力接招,卻不斷後退。

    「別救火了,你們這些飯桶還不快上!」司徒靳狂吼一聲,讓那些為撲滅火勢而忙得焦頭爛額的手下們連忙舉劍圍剿。

    隨著這場惡鬥陷人的人增多,負傷倒地的人也更多,藺明爭一心只想殺了司徒靳為自己一家三十多口人命報仇,殊不知戰局拖得愈久對他們愈是不利,司徒府內的嘍怎可能是他們這些人殺得盡的?何況曹影倩還落在司徒昭葛的手裡,他若不能連速取得司徒靳的性命,恐怕連自己都脫身不了。

    突然,一道金鏢自暗叢中閃出,驟聽司徒靳悶哼一聲,似是被射中下腹某處,藺明爭於是跟蹤急撲,掄劍直上。

    劍光如輪,出手儘是殺氣,帶煞雙目猛然一瞪,身形如電,手腕疾翻,長劍刺中司徒靳肩頭,震得他跟槍後退七八步。

    毫無遲疑的,藺明爭身形一落,右足踢飛他手中大刀,旋身一躍,人影倏進,司徒靳瞠目張口,一柄劍尖自後方穿透喉管,血濺四方。

    突見老爺子斃命的一干徒眾,全在此刻亂了手腳,瞪著司徒靳慘死的模樣,個個嚇得噤若寒蟬。

    「我們快走吧!」蒙面人朝他喝著。

    「嗯。」藺明爭想返回木蕁織的安責處,另一個蟄伏在暗叢中的黑衣人卻突地竄出按住他肩頭。

    「等等!得先去救曹影倩,你派去的人對付不了司徒昭葛。」他的聲音渾厚有力。

    藺明爭望著這雙堅定冷靜的眼睛,在猶豫一下後點頭縱身離開。

    離去前,卻不忘抽出那把沾染司徒靳鮮血的長劍。

    他不愛殺人,但今天,他要用這把劍取兩條流有相同血脈的人命。

    在藺明爭匆忙趕到另一個打鬥地點時,正好親眼目睹僅剩的一人倒下。

    他憤慨的摘下面罩衝過去,才察覺這假山後頭別有一番天地,林園裡頭還暗藏一處秘室,立刻明白曹影倩被他抓來了這兒。

    「司徒昭葛!」

    瞪著地上那人從痛苦的五官扭曲,到最後慢慢的嚥下一口氣,他舉著劍的手隱隱發顫,對於司徒昭葛的恨,遠比司徒靳還要更加濃烈。

    這樣的趕盡殺絕、這樣的窮追不捨,讓他沒有一刻可以忘記這樣的仇恨。

    「哼,你總算露面了!」將腳踩在已死之人的手掌上蹂躪,他笑得詭異極了,朦朧月光照在他臉上,陰冷猶若鬼魅。

    「你不應該笑。」藺明爭面無表情的注視他。

    「為什麼不能笑?」捧著肚子,他笑得更加狂妄了。「曹家美人兒的味道比我想像中還芳香美妙,光用想的都夠我夾上三天三夜。」

    「你把她怎麼了!」他厲聲斥問,忽地握緊劍柄,滿臉的陰沉怒意,眼中燃燒著會殺人的火焰。此時此刻,他無法想像大小姐是否已經受到這人渣的玷污。

    「哎呀,這老套的問話也不換個新鮮點的!」他故作忸怩的甩甩糾結成團的一頭毛髮。「你不老早嘗過這美人兒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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