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季月
在葇亦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的剎那,寇爾轉身走進隔壁房門半掩,幽黑陰暗的小室,他扭亮燈,在昏黃燈光照明下的小室,破舊的沙發裡,坐著一個精神委靡,蓬頭垢面的東方男子。
「怎麼樣?飛狐,」寇爾走過去,得意地踩住飛狐垂在沙發上的手,露齒笑著「還喜歡葇亦跟我纏綿悱惻的對手戲吧?」
飛狐頹然地看向寇爾,緩緩垂下眼簾,剛剛那幕火熱的場面讓他痛徹心扉,葇亦,他無法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他面前與別的男人如此親密纏綿!
只聽寇爾陰沉地繼續道:「一場盛大的婚禮正等著我們,到時候,葇亦就完全屬於我的了,瞧你這副蓬頭垢面的垃圾樣,葇亦要跟我,是她聰明!」
不知這幫人在他體內注射了什麼東西,飛狐只感到自己像植物人似地全身癱軟,意識卻亢奮得難以合眼,讓他睜眼卻無力地看著葇亦投進這個男子懷裡,任憑這男子吸香吮玉,那模糊低語似是情話般傳入他耳中,更是心如刀割的痛!
但是,眼前這個挾帶貴族優越的男子是對的;飛狐悲涼地想,任他如何痛苦,即將面對死亡的他,又如何能為心愛的女子遮風擋雨,呵護她一生一世?
我想要一天比一天動人,因為你說你會看著我……
我的心只裝得下飛狐!
葇亦,別了!他的葇亦,飛狐愴然地對自己歎息,倘若這個男子能善待善良純真的葇亦,他將死而無憾。
驟然,一陣叩門聲唐突響起,走進來的是個十分精壯的中年人。
「你可以帶他回去了!」寇爾面無表情地對來人說。
領教了跟他搶女人的滋味了吧?寇爾滿意地看到飛狐眼底痛苦絕望的頹喪,殘酷地想,哼哼!這只是前奏曲,精彩的還在後頭。
「你是組長,」寇爾看著飛狐被帶走後,對中年人塞了張空白支票。「告訴你上頭的,三天後,我要飛狐坐上電椅,就在我的婚禮鍾敲響的那一秒鐘!」
那中年人低頭看了看那張支票;對寇爾露齒而笑。「沒問題。」
第十章
弗瑞瑟和畢雷斯兩大家族要聯姻了!公爵的千金葇亦小姐和寇爾爵士將共結連理!
這消息在各界造成轟動的原因,並非只是兩大貴族的聯姻,更是這婚姻代表著弗氏和畢氏兩大企業集團的結合。
另外,新郎的溫文儒雅、英俊瀟灑,與新娘的清艷動人,溫婉嫻靜,也是繼弗瑞瑟爵爺與夫人童話似的結合,又一次令人艷羨的企業界愛情童話。
在新聞媒體看來,王子與公主的完美結合,彷彿成了弗瑞瑟家族的專利!
因此,在今天這樣一個特別的日子裡,大教堂裡擠滿了兩大家族前來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而媒體採訪記者則將教堂外所有的空間佔據得水洩不通。
「小姐,你不要緊吧?」始終服侍在旁的瑪麗蓮憂慮地看著似乎要被重重婚紗吞沒的葇亦,那一身華貴的妝扮更凸顯了葇亦心神俱碎的憔悴。「這幾天你都沒吃東西;你的身子會撐不下去的。」
葇亦木然地看著這新娘休息室闔閉的房門,靜靜地聽父母歡喜接待來賓的隱約談笑,乖順地讓造型師為她上最後的彩妝,心,則是已經空了。
「我沒事。」她的聲音幾乎低得聽不見。
從今後唯一能讓自己心臟振奮一跳的,就是飛狐仍活在世上的念頭了;飛狐,只要他仍活著,她也會活下去的,葇亦這樣無聲地告訴自己。
而與新娘的哀傷無奈有天壤之別的,是新郎的神采奕奕。
只見寇爾身著白色燕尾服,周旋在賓客間,顯得意氣風發,那爽朗無比的笑聲,讓人感受到這是寇爾最美好的日子。
不錯!今天是寇爾完成多年心願的好日子。
婚禮即將開始,他滿意地看著賓客們入座,看著證婚的神父緩緩踏進神壇,等著結婚進行曲的旋律開始。今天他總算能光明正大地擁住他夢寐以求的金礦了;而今天以後,他將獨霸企業界的天下。
看著眼前完美的一切,寇爾止不住嘴邊得意的笑。
「雷諾組長,聽說飛狐的案子還在審判中,不知您有什麼感想?」
記者們不意看見前來參加婚禮的國際刑事組長,紛紛將麥克風指向他。
由於殺手飛狐落網的消息太轟動了,向來備受媒體冷落的雷諾組長在這案件上大大出了風頭,所以一說起這件事,總有些昏陶陶的。
「飛狐是個罪大惡極的冷血殺手,」雷諾組長昂頭挺胸,裝腔作勢,聲音更是比平常洪亮好幾倍。「所以處理這種案件最好的方法就是速戰速決,何況幾度審判飛狐的結果,都是唯一死刑。」
「那麼,這就表示飛狐要坐電椅的日子近了!」其中一名記者問。
雷諾組長哈哈大笑。「不用等多久,等這婚禮的鐘聲一響,飛狐也差不多該離開這個世界!」
當下從記者群中傳出一片嘩然,立即有記者要探問。
雷諾組長卻裝模作樣地將手一擺。「對不起,各位,我們現在婚禮上,裡面的人在等著哩!失陪了!」
有著拳擊手身材的雷諾組長踩著醺醉的腳步走進教堂,那種受人矚目的興奮仍燃燒著他的全身,完全沒有注意到前面快步走開的女孩。
飛狐要坐電椅?就在今天鐘響的剎那?臨時被拉出來當招待的瑪麗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聽小姐說,只要她與寇爾結婚,寇爾就能保證飛狐會得到自由,怎會……
瑪麗蓮想告訴自己,是雷諾組長胡說八道,然而,寇爾的保證又有幾分真實呢?不管怎樣,她得在婚禮開始以前,讓小姐知道這件事!
就在這時,一陣結婚進行曲的樂聲自廳堂朗朗傳出,瑪麗蓮感到一陣冰冷貫穿全身,上帝!太遲了嗎?
一個垂著頭的碩壯東方男子被兩名監獄的看守人拖向電椅室。
身著黑衣的神職人員用悲天憫人的目光看著刑犯被拉到冷硬的電椅上套上金屬帶;他踏著安詳的腳步,走向刑犯面前。
「我是安得烈神父,你準備向上帝認錯了嗎?飛狐,我的孩子。」
神父看著被蒙上眼睛,只剩一口氣的受刑人,神色溫和地問。
結婚進行曲的旋律響了。
身著白紗禮服的葇亦裊裊玉立在廳堂外,等待父親領她踏上紅毯的那一端。
「葇亦,我的孩子,」透過白色罩紗,葇亦看到父親眼角閃著感動的淚光,給她一個最慈愛的笑容。「你好美!美得讓我和你母親捨不得把你嫁出去!」
葇亦沒出聲,只是現出一個無力的微笑。
廳堂的大門緩緩開了,在紅毯另一端等待的是儀態瀟酒的寇爾,葇亦卻什麼也感覺不到,只麻木地將手擱進父親的臂彎,捧著花,跨上紅毯的第一步。
「小姐——」瑪麗蓮帶著微喘,眼眸閃著驚慌地猛煞住急奔的腳步。
葇亦微微將臉一側,對瑪麗蓮無奈地笑笑,不曉得這婚禮以後,她是不是仍然可以把瑪麗蓮帶在身邊,她對自己是如此貼心……
「小姐——」瑪麗蓮朝爵爺不滿的神情投以歉然的眼光,再次小聲急喊。
正跨出紅毯第二步的葇亦不解地看著瑪麗蓮伸手遞來一張紙條,見她眼色迫切,便不假思索地接過,抓在手中。
瑪麗蓮一定也是捨不得和她分開,又不好當面說,所以才把心裡的話寫在紙上吧?可是她正走在紅毯上,該不該現在就打開來看呢?葇亦一面跟著父親緩緩向前走著,一面在心中斟酌著。
或許,現在才是時候,葇亦暗歎了口氣,等婚禮過後,定會有一堆煩人的瑣事,恐怕會纏得自己分不開身。想到這裡,她悄悄打開握在手中的字條。
「爵士背信!婚禮鐘響,飛狐喪命!」
這是什麼意思?葇亦頓感暈眩,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她急切地要將頭緒理出之際,婚禮的鐘聲,響了。
婚禮的鐘聲,響了。
這傳播著喜樂的鐘聲從市區的大教堂裡,隨著冬日的冷風吹送,吟吟地來到了市郊這幢陰暗森寒的建築物。
在電椅室裡,為首的典獄長面無表情地看了下時間,對執刑人微微頷首。
立在高壓電源開關旁的執刑人點頭會意,伸臂將電源擎手用力往下一扳。
剎那間,藍色的電光在室內唯一的座椅閃起,被銬在椅上的人隨著電光的飛舞猛烈地抖動身子,幾分鐘後,電源被切斷,一切恢復平靜,如往常般。
不同的是,頹然坐在電椅上的身軀,已經沒有生命了。
飛狐死了!電椅室參與這回行刑的人互望了一眼,一切都過去了!
飛狐死了!鐘聲響起,飛狐死了!
葇亦看不到周圍的一切,腦中只脹滿一個訊息——鐘聲在響,飛狐死了!
她轉頭望向父親,似乎看見父親的側臉離她好遠,音樂的旋律像被布幕悶住一樣,而跨出去的腳步好像也越來越浮,踩到地了嗎?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