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齊晏
這些異象難道與昨夜闖進屋內的那些「人」有關?他實在想不出比這個更合理的解釋了。
「弼爾雅,你昨天說這個城鎮不對勁,現在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奇異的變化令她覺得毛骨悚然。
「不,我覺得這是好現象。」他輕輕攬住她的纖腰,仰望虛空。「我看見昨天盤踞在城鎮上的黑雲已經不見了,這個城鎮應該正漸漸恢復成原來的面貌,所以你不必害怕。」
「真的?那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她放鬆地展顏一笑,望著熱鬧的街道雀躍地笑說。
「走啊!」他牽起她的手。
善月搖搖頭,把手勾挽住他的臂彎,臉頰就靠在他手臂上方,她喜歡這種抱著他手臂倚偎的姿勢,可以聞到他身上淡雅的清香,感覺很安全,也很舒服。
弼爾雅任由她挽著,走出客店前,聽見掌櫃的高聲寒暄。
「客倌、夫人,昨兒住店的吧?這些日子店裡大的小的都病著,沒能好好侍候您,真是對不住了!若是有什麼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多多見諒,有什麼需要也請儘管吩咐一聲!」
弼爾雅點點頭,這掌櫃的昨天還像塊破布一樣掛在櫃檯上,今天忽然生龍活虎了起來。
「我們出去走走,不一會兒便回來,替我們備上一桌酒菜。」他淡淡吩咐。
「是、是、是,客倌、夫人慢走!」掌櫃的笑容可掬,目送他們走出去。
「弼爾雅,他稱呼我夫人哪!」她好開心,臉上氾濫著喜悅的紅暈。
「這讓你很高興嗎?」他苦笑。
「那當然,這表示他覺得我們兩個像夫妻呀!」這是她心中最渴望與他有的「關係」。
「我們已經是夫妻了,還用得著別人說像不像嗎?」他啼笑皆非,實在不懂這有什麼好值得高興的。
「那是不一樣的感覺嘛,總比被人誤以為是主僕開心呀!」她倚偎在他手臂上傻笑,享受這份單純的喜悅。
他深深凝望著她,看見了當她還年幼時,被幾個小男孩惡意剪掉髮辮,欺負得很慘,那時的她眼中噙著淚,一聲不吭頂著狗啃似的亂髮回家,而她的阿瑪除了守門之外就是賭錢,錢輸光了回家,她的額娘不敢與丈夫爭吵,便把氣都出在她身上
他深深凝望著她,看見了當她還年幼時,被幾個小男孩惡意剪掉髮辮,欺負得很慘,那時的她眼中噙著淚,一聲不吭頂著狗啃似的亂髮回家,而她的阿瑪除了守門之外就是賭錢,錢輸光了回家,她的額娘不敢與丈夫爭吵,便把氣都出在她身上,她也都強忍著不曾哭怨一聲。他看見他們一家子很少吃過幾頓豐盛的飯菜,沒錢用度時還總是叫善月四處借糧、借錢,讓她一個小小的少女去承受所有的難堪。
儘管雙親再無能,她的生活再艱苦,他也很少見她掉淚,她的堅強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但是那一日,他決心與她分別,狠心丟下她離開時,她卻發出了摧心裂肺的崩潰哭喊,那是一幅烙印在他腦海中永遠無法磨滅的畫面。
任何人的過去未來對他而言都不再重要了,他現在只想看見她的未來,渴望知道在她的未來將會遭遇什麼事,希望自己能在她發生危險之時保護她不受到任何傷害。如果能用透視世人命運的異能交換看一次她的未來人生,他願意。
他想給她一個充滿幸福和愛的未來。
「弼爾雅,我們去看看!」她發現了感興趣的東西,開心地拉著他湊到擠滿孩童的攤販前。
原來是賣吹糖人的小販,難怪擠滿了小孩童。
「買一個給我?」她孩子氣地央求著。
他凝望了她好一會兒,她的神情就和擠在她身旁的孩童一樣天真興奮。
「小時候我好想要一個吹糖人,可我阿瑪都不買給我,我好想嘗嘗那個味道到底有多甜?」
他知道。他曾在她的過去中看到她睜著渴望的眼神,癡癡看著鄰居小男孩舔著吹糖人。
「你要哪一個?」他柔聲問。
「我要齊天大聖孫悟空!」她朝吹糖人的小販大喊。
弼爾雅忍不住笑起來,他以為她選的會是可愛的小白兔、小花貓什麼的,想不到她選的居然是男孩子喜歡的孫悟空。
在眾多孩童驚奇的眼神中,善月拿著孫悟空舔了起來。
「甜嗎?」
「嗯,好甜!」她仰臉望他,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
他垂眸望著她臉上天真陶醉的神情,不禁也勾起了嘴角。
經過一座小拱橋,他們看見橋頭邊一簇人把個小攤子團團圍住,看不見是賣什麼的攤子。
「那是什麼?我們過去看看!」善月好奇心大起。
「不用過去了,那是替人占卜算命的卦攤。」他早已經看見卦攤上坐著身著道袍的道士,道士身後還懸著兩塊白布,分別寫著:「降妖伏魔、趨吉避凶」、「終南天師嫡傳仙法、鐵口直斷呂半仙」。
「占卜算命?」善月秀眉輕蹙。「有那麼多人圍著,萬一是騙人的江湖術士,豈不是會騙倒很多人?」
「降妖伏魔?鐵口直斷?」弼爾雅冷哼一聲。「未免把自己說得太厲害了,光這兩句就可以斷言他根本是個騙子。」
「走,去拆了他的台!什麼鐵口直斷?鐵口直斷的人在這兒呢!」她最痛恨那種欺騙善良無知百姓的騙子了。
弼爾雅被她一路拖著直衝卦攤前,還沒找到位置站定,就聽見那道士自命不凡地說道--
「各位這會兒總相信貧道書的符靈驗了吧?瞧,幾天以前,這裡還妖氣沖天哪!要不是貧道在此作法驅走邪魔,這鎮上每個人都要被妖魔吃掉了,還能像現在這樣生龍活虎?來,這有幾道靈符拿回去,一張貼在自家門口,一張放在枕頭底下,一張化清水飲下,可以趨吉避凶,保命防身。三道靈符一兩銀子,一兩銀子就能保你全家性命無憂了!」
一夜之間的異象,讓鎮民們個個都相信了道士的話,紛紛掏出銀子要買他的靈符。
「鬼話連篇!」弼爾雅冷冷出聲。
那道士瞪眼看過去,看見敢在他這個太歲頭上動土的人竟是個俊美飄逸的年輕男子。
「你是何人?竟敢出言冒犯!」道士紅了眼,動了怒。
鎮民們也一一轉過臉來,錯愕地呆望弼爾雅。
「這樣就算冒犯?那麼等一會兒要冒犯的事可就更多了。」弼爾雅嘲弄地冷笑。
「你想幹什麼?」道士狠眼喊道。
「我不想幹什麼。」他悠然環胸。「是我的妻子看不慣你在這兒招搖撞騙,希望我來揭穿你的一派胡言。」
妻子!善月差點沒被這兩個字帶來的狂喜沖昏頭。
「小子,你習過符菉咒術嗎?」
「沒有。」
「習過占卦卜算嗎?」
「也沒有。」
「那你憑什麼說我招搖撞騙、一派胡言?」道士怒哼。
弼爾雅微微一笑。
「憑我知道你也沒有習過符菉咒術和占卦卜算。」
「胡說!你才是一派胡言!」他恐慌地亂吼起來。
「要知道是誰胡說很簡單,這位大叔,你隨便問一件只有你一個人知道的事,看看他跟我誰能說得出來。」弼爾雅朝身旁最近的中年男子攤開手說。
道士滿面惶恐,見每雙眼睛都盯著他瞧,只能硬著頭皮上,心想這小子也不見得能說出什麼來。
「好,我看你有啥本事!」
鎮民漸漸愈聚愈多了,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情圍觀。
「問一件我一個人才知道的事呀,問什麼呢?」那中年男子搔了搔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問什麼好。「那就……說說我今早吃了什麼東西好了。」
群眾一聽哄然大笑,想不到他問的居然是這種問題。
道士囁嚅了半天,才胡亂答道:「燒餅、豆汁。」
「不是,換你說。」中年男子憨笑著,轉臉看向弼爾雅。
「你吃了一塊豆餡蒸餅、一塊小棗蒸餅、一碗半的梗米粥,對嗎?」
f「嘩!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今早晨只有我一個人在家吃,你是怎麼瞧見的?」中年男子嚇傻了。
「哪有這種事?你們分明是串通好了來蒙我!」道士耍賴地嚷道,隨手從人群後方抓來一個老頭恨聲問著弼爾雅。「你倒說說看,他是誰?」
弼爾雅靜靜看著老頭子。
「他是你爹。」
道士和老頭子當場震呆住,人群中頓時發出此起彼落的驚呼聲。
「要我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你的來歷嗎?」弼爾雅盯著道士,目光森冷得宛如盯著獵物的蛇。
「少裝神弄鬼了,你豈能知道我的來歷!」他仍在嘴硬。
「你原籍山西,以偷竊為生,去年十月闖入一戶大宅偷取珠寶,不巧被員外夫人撞見,一時失手殺了她,你見闖了大禍,便連夜帶著老父逃離山西,來到此地落腳行騙,我說的對嗎?」
鎮民們喧嘩起來,道士徹底嚇白了臉,抓起老父的手轉身便跑,連攤子也不要了。
「別跑!殺了人還想逃,抓住他報官去!」幾名壯漢將道士父子一把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