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齊晏
「我們走吧。」弼爾雅牽著善月走出人群。
想不到鎮民們不肯離去,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身後,神人、神仙、仙人地喚個不停,不管兩人走到哪裡,他們就跟著到哪裡。
弼爾雅和善月這下子什麼地方也去不了了,散步的興致全被打壞,只好暫時先回客店,沒想到眾人也跟著他們走回客店,一路上遇到人,順便再把弼爾雅神人也似的事跡交口傳誦出去,漸漸的,跟在弼爾雅身後的鎮民愈來愈多,都想再見識見識他的本領。
「麻煩大了!」一進客店屋內,弼爾雅忍不住厭煩地歎口氣。
「為什麼覺得麻煩?」善月小心翼翼地覷著他不悅至極的臉色。
「現在人人都認得我了,走到哪兒就有人跟到哪兒,這還不麻煩嗎?」
「可是,你剛剛抓到了一個殺人犯。」她坐在他面前,雙手支著下巴看他。
「那又怎樣?」他睨她一眼。
「我覺得好了不起呀!」她眨了眨崇敬至極的美眸。「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個殺人犯說不定會一輩子逍遙法外,而且還會假扮道士到處招搖撞騙,害慘更多人呢!」
弼爾雅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犀利地透測到她心中的想法。
「你有非凡異能,為何不藉此異能助人為樂呢?」她認真地提議。
他失笑。「敢問你是要我捉賊,還是擺攤替人占卦?」
「都可以呀!只要是能幫人一把的事都可以做,也許還能賺錢喔!你想,那三張鬼畫符都能賣上一兩銀子耶!」她的雙眼燦燦發亮,想像著一邊勸人還可以一邊賺錢的偉大事業。
「嗯,很吸引人。」他深深凝睇她興奮的嬌靨,語帶雙關。
「你也覺得吸引人嗎?」她開心地既起來。「真的喔!你同意了,我們就真的開始做了喔!」
「好哇,我們隨時可以開始做。」他勾唇輕笑,長臂一伸,摟住她的腰一把抱進懷裡。
「弼爾雅!我不是--」她的聲息立刻被攫走。
他的吻柔緩而且纏綿,慵懶調戲著懷中的雪膚嬌軀,悠哉游哉地點燃焚天的激情慾焰……
第八章
「仙人,求仙人指點迷津!」一位老婆婆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坐在弼爾雅面前,在她身後坐著一名美貌少婦。
「別喊我仙人,我叫弼爾雅。」面對長輩,他總會客氣許多,也格外親切。
「是,弼爾雅仙人。」老婆婆仍恭敬地禮拜著。
「好吧。」他無奈地揉了揉額角。「老婆婆,您想問什麼事?」
「這是小女鳳蝶,已寡居三年了。」老婆婆指了指身後少婦說。「近來有兩戶人家分別前來說親,這兩家少爺品貌相當,令我好生為難,求仙人指點迷津,應該選哪一家比較好?」
弼爾雅對於這類問題向來懶於回答,但見老婆婆愛女心切,不忍令她失望,便凝神看了一看鳳蝶,見她未來嫁的男人是周家四少,一生受盡冷落欺侮,不到四十歲便香消玉殞了。
「鄭家少爺人品敦厚,待您女兒出自一片真心,至於周家四少爺過於貪戀美色,不是好夫君,要嫁自然是選鄭家最好。」他決定幫鳳蝶改嫁給鄭家,希望能改變她未來悲慘的命運。
「多謝仙人、多謝仙人!」老婆婆牽著少婦誠心拜了又拜。「請問仙人相金該付多少?」
「隨意,若不方便可以不給沒關係。」
「不,這是一定要給的,多謝仙人。」老婆婆在桌案旁的一隻銀缸內丟下一串銅錢,千謝萬謝地走了。
弼爾雅端起茶碗輕啜一口,瞥見客棧房廊下擠著七、八名少女,有的倚著窗,有的趴在窗台上,始終含羞帶怯地看著他。
這陣子,他成了鎮上的風雲人物,每天都有遠從四面八方趕來客棧一睹他風采的鎮民,他已經漸漸習慣那些充滿好奇和驚異的目光了。
唯獨受不了的是,在那些好奇傾慕的視線裡,總會有善月的那一道混在其中,他實在搞不懂,她怎麼老愛擠在那堆少女中間,跟大家一起窩在房廊下偷看他?他也很納悶,怎麼才幾天的功夫,她就能跟附近的少女們混成了好姊妹?
「善月,我真羨慕你,能嫁個如此不得了的丈夫。」少女們幽幽慨歎。
「嗯,我也覺得他棒透了,不知道自己走了什麼好運,撿到這麼一個寶貝。」她癡癡看著弼爾雅,她最喜歡看弼爾雅替人觀相時的神情,簡直是迷倒眾生。
「撿到?善月,你是說笑的吧?他要真是你撿到的,告訴我在哪兒撿到的,我也要去撿。」
「瞧他的模樣俊美得不似凡人,說不定真是善月撿到的呢!」
「也可以這麼說啦,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間破屋裡。」唉,當時的弼爾雅髒臭得令人退避三舍,怎麼知道他竟像顆會放光的寶石,一日比一日耀目,刺得她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破屋?!」少女們錯愕地呆視著她。「什麼地方的破屋?」
「京城裡的--」
「善月,你過來。」弼爾雅朝她勾勾手指。這丫頭得意忘形了,再這麼閒扯下去,還不把他的祖宗八代都供出來。
「什麼事?想添茶水嗎?」她慇勤地靠過去,熱切地笑問。
「你每天看我還看不夠嗎?幹麼還要躲在那裡偷看?」還有事沒事裝出一副跟他不很熟的表情。
「偷看的感覺不一樣呀,角度不同、心情不同、氣氛也不同,我只是想試試看這樣偷看你是什麼感覺,沒想到感覺還真的好好喔,難怪大家都喜歡躲起來偷看你。」她聳肩輕笑。
弼爾雅瞠眼看著她,不懂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奇怪邏輯。
「你要交朋友我不反對,但是可別一時忘形了,無意間把我的身份招出來。」他懶懶指責。
「我記住了。」她這才驚覺自己剛才差點洩了底。
「我累了,今天不看了,你去請各位姑娘回家休息。」他站起身,用力伸了伸懶腰。
「好,躲在那兒大半天也實在怪累人的。」
她正準備請少女們吃些茶點再走,突然間,一個風塵僕僕的壯漢快步走進客店,筆直地朝弼爾雅走過去。
弼爾雅只淡瞥他一眼,便已知道他的身份來意,也看見他將給自己的生活帶來巨大的影響。
「聽說這個鎮上出了一位姿容俊美的神人,而且也是京城傳說中的四大奇人之一,那個人可是你嗎?」壯漢一臉疲憊,劈頭便問。
「我不是神人,也不知道京城傳說的四大奇人指的是誰,但你想找的人大概是我沒有錯。」弼爾雅重新坐回椅子上,冷漠地頷首致意。
「聽說你抓到了從山西逃到此地的殺人犯?」壯漢抓起善月送來的茶水,一飲而盡。
「要這麼說也可以。」他只是偶然間抓到的。
「你可知道我是誰?」
「刑部衙門雷捕快。」
「你果然什麼都知道!」壯漢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要不然,怎麼配坐在這裡聽你說話?」他挑眉一笑。
「既如此,我就開門見山說了。」壯漢拉開椅子坐下,壓低聲音說:「我手邊有件棘手的案子始終破不了,可否請你替我看看,兇手究竟是誰?」
「你手邊破不了的案子很多,你指的是哪一件?」
「順天府尹劉大人ど女的命案,這女童是被人勒斃死於自家後宅,兇手敢在劉大人家中犯案,差點沒氣瘋了劉大人,下令無論如何都要查到兇手凌遲處死,可是我們查了一個多月,始終還查不出來兇手到底是誰;再要查不出來,我們這些衙門捕快在京城也待不下了。」
弼爾雅支頤沉思了半晌。不管他說不說真相,這名刑部衙門的雷捕快一樣會讓他的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殺女童的人是劉大人的侄兒劉容得,雖然女童曾在犯人的臉頰上留下四道抓痕,也咬傷了他的手臂,但是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這些傷痕大概快要看不出來了,不過劉容得的妻妾對這些傷痕很清楚,只是不知從何而來,你是京城名捕快,告訴你犯人是誰了,你應該就有辦法查到證據令他招供。」
「是,只要知道犯人是誰就簡單多了。」雷捕快興奮得臉紅氣喘起來。「可否再請教姚巡撫夫人的命案?」
「兇手是姚巡撫的母親,姚巡撫則是共犯。」他有些煩躁起來,這個人的出現讓他的情緒陷入低潮。
「什麼?!」雷捕快極為震驚。「那麼你可知道屍首在何處?」
「在巡撫衙門後院的菜圃底下。」他懶懶響應。腐爛的屍體或枯骨是他最討厭看到的東西。
雷捕快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中暗忖,兇手倘若真是姚巡撫的老母親,而姚巡撫竟然還是共犯,那這件案子該怎麼辦下去?
「我認為這件案子最好永遠破不了。」弼爾雅若有所思地轉動著翠玉扳指。
「為什麼?」
「因為巡撫夫人待婆婆過分苛刻,甚至時常在言語上惡意衝撞婆婆,所以婆婆是在忍無可忍之下才會失手打傷巡撫夫人的頭,巡撫夫人因而流血過多致死,姚巡撫為保護母親,便悄悄將屍首埋在後院的菜圃下。這整件案子看來,巡撫夫人死有餘辜,所以我認為雷捕快並不值得為她申冤平反。」他平板地敘說著,心情愈來愈浮動,愈來愈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