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阿蠻
「屈展騰,你少自以為是。」
他猛地將餐巾往桌上一擲,起身走到她身邊,「我自以為是,起碼比你不求甚解來得保險。」
若耶不答腔,微揚的美麗下巴藏著幾許不認輸的固執。
「老天,你真是因為求得安全感才挑上楚彥嗎?那你改挑一個太監不更保險?」
若耶冷冷地盯著他,「你儘管猜到天亮,我是不會告訴你答案的。」
他將她整個身子架了起來,「無所謂,你的身子守不了密。」
若耶揮手要打他,他快閃後,趁她上前時擁她入懷,並提醒她,「十二點了,你到底要不要離?」
說要,就等於跟他有所牽扯;說不要,他又有藉口扭曲她的意思,她簡直就是進退維谷。
她掉著眼淚抗議,「太不公平了。」氣自己明知不該,卻無法克制那股想親近他的感覺。
他沒露出得意的神色,只輕聲說:「我就當你是在顧左右而言他,是默許我了。」
正如屈展騰所料,若耶熱情的身子洩了密,她依然懷念他的擁抱,淚光閃爍地與他纏綿到天亮。
而他則是惦她、戀她到無能為力,才會不顧一切地想搏回她的愛。
屈展騰告訴自己,只要能達到攪局的目的,他任何手段都使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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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過去,若耶仍是已婚之婦,而且還是名實相符的一個。
陽龍台找來外甥與繼女,在自家的北投別墅裡商量對策。
平時溫文儒雅的楚彥氣得不顧場合,竟在長輩面前破口大罵起來。「結婚登記辦好,他卻來個拒簽離婚證書。這怎麼可以?」
方容娟聽到楚彥怪罪女兒,心裡對丈夫的外甥也感冒起來了。「若耶已盡力在辦離婚的事,那個屈展騰不配合,不是若耶的錯,你怎能遷怒到若耶身上?」
「舅媽,我是在替若耶著急,姓屈的是個無賴,連他爸爸都說他壞。」最讓楚彥無法平衡的是,五年前在瑞士碰面時,就吃過他的大虧了;他擔心這次再交手又要重蹈覆轍。
若耶本來板著臉的,一聽到楚彥不明就裡引用謠言攻擊屈展騰,就忍不住跳起來,替屈展騰說話,「搞不清狀況的是他爸爸,不是他!你不知道就別亂發表高見。」
楚彥兩手一攤,莫可奈何地說:「聽聽!擺明就是他在扯爛污,她還這樣護著他,分明有鬼。」
若耶無法否認,但不想站在這裡當靶子給人打,「我累了,想回家,不跟你吵了。」
「你若不想與我訂婚,趕快說,我能接受再被你甩一次。」
有那麼一刻,若耶真的想把她和屈展騰的事說穿,但是見到媽媽與繼父也在場,她的勇氣消失,逕自將身子一轉,往大門走去。
「若耶,這麼晚了,今天就在這裡過夜吧!」方容娟擔心女兒被楚彥一氣,開車的情緒大受影響。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做媽的人聽到女兒的話,抿嘴回頭,不悅地看著陽龍台。
陽龍台向來疼寵老婆,見狀介入,「楚彥!你也太不體貼若耶了,這樣教我們怎麼放心把若耶交給你?」
「舅……」
陽龍台打發外甥。「你先回去,省得若耶看到你的臉後心更煩。」
「但總得將這事討論出一個眉目……」
「或許……」方容娟有了想法,「再試一次,請江遙出面勸勸屈展騰吧!」
陽龍台很實際地問:「你能保證他不提刀砍我嗎?」
若耶也不看好這點子,「爸不會肯的,他雖然不滿意展騰,卻仍是護著他的。」
「試一下總比坐以待斃好。」楚彥駁回若耶的話,他以懷疑的眼光看著她,總覺得她離婚的心沒有以前堅定。
陽龍台趕忙做決定,「就這樣辦,若耶若是開不了口,我去幫你提。」
若耶心知肚明她老爸依然無法對陽龍台搶走她媽這事釋懷,「我想還是我去提好了。」自己的事還是自己解決。
儘管不抱任何希望,但她隔天還是回了家,想求她老爸幫她勸屈展騰,要他別再搗蛋。
她本以為老爸絕對會念不停,卻沒想到江遙一反常態地說:「好吧!我盡力而為。」
當天晚上事情便有了眉目,「小耶,展騰同意簽了,可他要你再答應他一件事。」
「什麼事?」
「跟他騎自行車環島旅行一次。」
若耶人傻了,忙對老爸說:「我休假上街角的Seven-買早報都要以車代步,他要我陪他騎自行車環島,這不是存心跟我搗蛋嗎?」
「他說他想知道你離婚的決心究竟有多大?」
「大到我甘願去跳海!」若耶氣飽了以後,反應不太靈光地問她老爸。「他要環島?環哪個島?澎湖群島嗎?」若是,她還肯考慮。
結果江遙輕斥她一句,「傻丫頭,是台灣本島!」
不管是哪座島,若耶知道這都是個陷阱重重的坑,她真的不想往裡跳;可楚彥是個死腦筋,硬戳著她的背要她試,還賣弄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耶很訝異楚彥竟肯這樣的委曲求全。「難道你不怕我的便宜全被他佔光嗎?」
楚彥被她這樣一問,也愣住了,他發現自己真的不在意,「嗯……你跟他名義上還是夫妻,不是嗎?」
面對若耶狐疑的眼光,他只好再補上一句,「我相信你不是個隨便的女人。」
若耶不相信楚彥竟會這麼大方!
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跟屈展騰曾經有過的恩怨?
他……他還是一個男人嗎?
若耶突然想把自己跟屈展騰的事跟他說穿,以便探試他是否真的在乎她,但是本能叫她別冒險,原因是她擔心他會崩潰地喊著那一千零一次的話。「若耶,你是我從小到大、唯一喜歡上的女孩子!」
若耶只好苦著臉,拜託他一句,「我入了虎穴,若有不測的話,你得來替我收屍。」
第十章
若耶沒有馬上答應屈展騰的要求,因為她需要再考慮一下。
她約了莊濤到一家小茶館相聚,希望他能給她一個更客觀的意見。
「他這樣刁難你,看來是不願意跟你斷了。」
若耶捧著小茶碗,沒應聲。
「那你呢?你跟他之間真的毫無轉圜的餘地嗎?」
「應該沒有。我若不跟他斷得一乾二淨的話,就沒法規畫未來。」若耶看清了她與屈展騰之間的問題,「因為我太愛他,愛到茶飯不思的地步,這加速地毀了我跟他之間的關係。」
莊濤好意地把自己的看法告訴她,「也許展騰也清楚這一點,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與你互動。」
「怎麼說?」
「他隨遇而安慣了,除非別人主動騷擾,或是踩到他的痛腳,他很少會積極地去爭一樣東西。記得我跟你解釋過,我們在住宿學校打架動刀的那一次嗎?」
「當然記得,我還氣你捉弄他呢!」若耶的心仍是偏袒著屈展騰。
莊濤微抬手,要她稍安勿躁。「當展騰查出是我把大麻和黃色書刊栽贓給他時,他在校長面前持刀抵著我的脖子,強迫我認罪的冷酷模樣,簡直跟地獄來的索命王子沒兩樣。」
「在校長面前?難怪他會被退學。」若耶訝異著屈展騰驚人的舉措,也忍不住跟莊濤略提了一下自己的際遇。「三個月前,我也見識過他趁火打劫的模樣。」
莊濤振奮地問:「趁火打劫?這夭壽的土匪劫了你什麼?」
若耶呆愣了一下,腦裡閃逝過與他徹夜熱絡的畫面,她滿臉緋紅,支吾起來,「這……有些事不方便說。」
莊濤露出一副瞭然的模樣。「男女之間不方便說出口的事,就是讓人天馬行空地亂猜了。」
這讓若耶緊張,因為她把自己和屈展騰的秘密守得很緊,從沒對任何人透露過,看樣子莊濤已從她的話裡嗅出了不對勁。
她氣他不為她解憂,還硬幫倒忙,忍不住威脅他。「你們男男之間也是這樣的啊!」
莊濤聳肩攤手,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我也三十五歲了,也該是我出櫃跟熟人公佈自己性向的時候了。」
若耶覺得自己真壞,「莊濤,對不起,我不是真有傷害你的意思。」
「你沒傷到我,只是提醒我該站出來對我媽說實話了,不過她大概會很不高興自己砸錢栽培的兒子竟是一個同性戀,也恐怕會把我從她的遺囑裡除名;但我一點都不在乎。」
「真的嗎?」若耶總覺得莊濤不是一個豁出去型的人。
「真的,我現在懂展騰的心態了。很多時候人只有在甩開包袱時,才能真正地活著。」
「那麼只要你繼續努力,『朝陽』總經理的寶座你還是保得住的。」
「有你這樣的朋友在總公司幫我撐腰,真好。」莊濤笑望著若耶,同時探了她一句,「展騰願意回來這事是短時間的,還是長期的呢?」
「不知道,我們還沒談到任何話。你問這個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