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阿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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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耶站在人來人往的群眾中,望著前方朝自己走來的男子。
她警覺到他的氣質更加成熟,多了一種魅惑人的危險性;他頹廢的落腮鬍刮得乾乾淨淨,往後梳的濃髮光鮮整齊,原本有著破洞的毛衣與縐紋橫切的卡其褲,也被精工裁剪的休閒西服所取代。
那英姿煥發的模樣,哪裡像是搭了一天飛機的人!
與若耶以前嬌喊的老公相比,眼前的屈展騰魅力簡直無人可擋,卻讓她害怕,更加懷念以前不修邊幅的他。
「信凱飯店副總經理這樣的大位你坐得四平八穩,怎麼單是一樁離婚手續,你卻拖了三年,還弄得亂七八糟?」
多年不見,他劈頭就是挖苦,讓若耶改變了原本以禮相待的打算。
她為自己的無能找藉口,「我辦慣了大事,像離婚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當然就捏不住準度。」
「嗯,你能凡事往好處想,觀念算是改進許多。我聽說你轉到陽龍台的飯店效勞,在不到兩年的時間,併購了『朝陽』,這樣漂亮的成績單真是讓我佩服。」
若耶不敢居功,老實地透露「奇招」。
「其實是外公捧著股東名冊,找我幫他收購關鍵散股,後來我們意外地得到莊濤的協助,才在股東大會上,齊力將你爸踢下董事長的寶座。」
「莊濤?他會背叛我爸來幫你這樣的大忙,想來你給他的好處真的不少了?」
她是不是聞到了濃濃的醋意?難道這麼多年了,他還在乎她嗎?
若耶歎了一口氣,再次重申道:「我跟莊濤從來就沒感情的牽扯,是你誤會我們了。」
「是嗎?我誤會你們了?」
「他被他母親洗腦,一定得與你競爭,且非得強過你,要不然展時楠就不會看重他,還會把他送去給別人養;他跟你一樣,都是受害者。」
屈展騰詫異極了。「是嗎?他一向很強勢,我從沒想過他也是受害者。至於誤會你跟他,我只是循舊例推測。」
「什麼樣的舊例?」
「因為只要我們看上同一樣東西,他通常是搶得先機的那一個。」他無奈地笑了一下。
若耶覺得現在講這些都太晚了,但她就是忍不住要澄清。「可是我對他沒感覺,你急著拱手將我讓給別人時,也該先探一下我的意思吧!」
「我親眼瞧見你們摟摟抱抱過,」他冷冷地提醒她,「還記得那一幕嗎?」
若耶很想跟他大吼,告訴他那次不算,因為莊濤是一個同志!
但是她不能,為了莊濤,她只好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屈展騰見她欲言又止的難過模樣,軟下了心腸。「算了,過去的事咱們就別提了。」
「沒錯,因為於事無補。」她急忙附議道。
然後兩人之間就是一片悶死人的沉默,屈展騰不知該說些什麼,便撿好聽的話說:「無論如何,我得謝謝你幫我外公這個忙。」
「別謝了,一切都是因為你外公種下了許多善緣。」
他挑起一眉,要求她解釋。
她爽快地說:「爸說外公曾在他年輕落魄時義助過他,陽叔叔也提過你外公是他入行的導師與前輩,再加上我曾經是他的……」
若耶把到口的「孫媳婦」吞回肚裡,改口道:「我是一個有同情心的晚輩,不好意思拒絕老人家。」
她詳細列舉出自己大費周章協助他外公對抗他爸的理由,卻沒將最重要的動機說出口。
說穿了……這個仇根本就是為他而報的。
屈展騰當然知道這一點,只不過她不願直說,他也不方便點破。「總之,我欠你許多。」
若耶馬上提醒他,「別擔心,只要你肯跟我到戶政事務所辦理結婚登記,然後再重新簽一份離婚證書的話,咱們就扯平了。」呵呵!這真是一個皆大歡喜的主意。
若耶自我陶醉得快了一些,因為屈展騰口氣蠻橫地進出一句,「你想得美!」
「什麼意思?」她的臉綠了。
他緩下口氣解釋道:「這裡好吵,我們是談不出結論的。」
「那我們找家咖啡廳談好了。」
「不行,這樣來回有一段路程,對我極不方便。」
「為什麼?」若耶完全搞不懂他的話。
「我三天後必須以評審的身份出席一場廚藝大賽,所以必須趕搭明早七點的飛機回巴黎。」
天啊!她幫他把故鄉的魔王消滅了,他這個逍遙王子卻噩夢未醒,仍只打了回鄉一遊十小時的打算。
「那怎麼辦?」她一時沒了主張。
「將就機場飯店了。我已訂了房,順便點了餐,因為飛機上的食物我吃不慣。」
全是藉口!
他登山露營時,一條硬得跟棒槌的法國麵包都啃得津津有味,豈會吃不慣飛機餐!這藉口還真是可笑。
想著他大有蹊蹺的動機,若耶的心繃了起來,「這不好吧!我們孤男寡女的……」
「就我所知,你的律師並不是這樣定義我們之間的關係,他是怎麼說的?好像是——『夫妻關係』才是,所以『孤男寡女』才該適用在你和那個聽媽媽話的呆頭鵝身上。」
若耶趕緊替楚彥辯護,「楚彥變成熟了許多,請你別這樣挖苦他。」
「對女人的品味卻一點也沒變。」他嗤之以鼻,告訴她挑錯對象,「我不懂你明明有莊濤,為什麼回頭找楚彥?他不適合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若耶有種受傷的感覺,「你嫌我不好嗎?我既然不好,那你為什麼不趕快點頭跟我合作,離婚了事?」
「跟你點出事實,你就反應過度,看來你歇斯底里的毛病仍然不減當年。」
若耶忍不住對他怒斥道:「我會這樣都是你造成的,你沒資格抱怨。」
結果,他反而壓低音量,提醒她,「這裡是公共場合,你講話小聲一點,等我們住進飯店後,你要學女高音唱破喉嚨,我都不介意。」
「我們大打出手的機率比較高。」若耶沒好氣地瞪他。
他咧嘴,露出一對燦爛的白牙,賣乖道:「這主意不錯,因為我不反對在床上跟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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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展騰,你的要求簡直是欺人太甚!」
「我倒不這麼認為,反正我說得夠清楚,就今晚,要不要隨你。」
若耶盯著他切牛排的手,手指上仍戴有白金婚戒;她將兩手反背在臀後,試著偷偷地將他給她的婚戒摘下,也許是緊張過度,她竟然拔不掉。
他怪異地掃了她一眼,「你在做什麼?」
她忙停下動作,「我手臂癢,抓一下都不行嗎?」接著轉移他的注意力,「你那塊牛排好吃嗎?」
他聳了一下肩,評論道:「只在及格邊緣,你要不要也來一口?」
「你知道我不吃地上爬的。」她一副無福消受的模樣,然後言歸正傳,「這三年來,我們無夫妻之實,你卻在我有求於你時,要脅我跟你共度一晚,你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錯,我這是有始有終,希望咱們夫妻好聚好散。」
「鬼才相信!」
「若耶,只差十分鐘就要午夜十二點了,屆時你晚一秒做決定,我都不再跟你打商量,你哭天喊地都沒用。」
「你別拿喬,我還是有跟你離婚的法子。」
「當然,只是你希望愈快愈好不是嗎?」
「也不該是這樣的快法。」若耶愁了。
「我提供你解套的方式,動機是善意的,你不該這樣排斥。」
「屈展騰!你是善意才有鬼!」
他啪地一聲,將刀叉拍在桌面上,推椅起身俯視她,「別跟我說,你對我的提議無動於哀,我明明注意到你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是你自作多情,想像力太豐富。」
「若耶,你自欺無妨,但別把男人當傻子。」
若耶半求饒地詢問他。「我們之間早結束了,不是嗎?」
「對你而言可能是,對我來說卻從來不是。若耶,這些年來,我從沒有一刻停止想過你……我以為我失去愛你、關心你的權利了,誰知……」
若耶簡直無法相信這是真的,慌張地打斷他的表白,「停……你會這樣說,只是希望和我發生親密關係,這樣做是不對的。」
他英挺的眉毛揪在一起,「你這麼在乎楚彥?竟然為了他而否定我!」
若耶規避他的問題,不願正面回答,「他是我碰到過很能帶給我安全感的人。」
「那是因為他比你還歇斯底里。」他一針見血的說。
她則反唇相稽,「他再歇斯底里,也不會無情到信口指責我。」
「我很抱歉以前曾說出重話傷到你。」他眼裡有著許多的悔意。
「我的傷口早已復原了。」若耶挪開眼,不想被他打動。
屈展騰猜測著,「你從沒跟楚彥發生過關係對不對?」
若耶被他這樣一問,不禁大為火光,惱怒地斥一句,「不關你的事!」
他從她激烈的反應知道自己抓對了方向,繼續推敲著,「因為沒做過,所以不具侵略性,安全感也就相對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