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阿蠻
「如果不是我持有信凱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的話,他大概也懶得與我說話吧?」若耶變實際了。
方容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親上加親對你、對楚彥以及對陽家的企業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何不答應楚彥的邀約,先從朋友做起呢?」
若耶勉為其難地跟楚彥出去吃一頓飯。
她才剛坐下,椅子都還沒坐熱,便開門見山地說:「我仍愛著屈展騰,不可能和你有瓜葛。」
楚彥一副非她莫娶的模樣。「沒關係,我可以等,因為除了你,我對其他女人沒感覺。」
若耶無話可說了,只好拚命灌著白開水,也許真如母親所說,白開水可解毒,日子一久,她習慣成自然後,不再排斥楚彥的存在,也讓她暫時忘卻與屈展騰曾有過的熱戀情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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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方容娟五十歲生日那天,楚彥接受方容娟與陽龍台的暗示,在眾目睽睽之下跟若耶求婚。「耶耶,嫁給我吧!」
若耶傻了,她首先想到的是,「不行!我不可能嫁給你。」
楚彥彷彿不能接受打擊,竟然苦著臉,頹喪地說:「你真的是我這一生唯一喜歡過的女孩子,我若娶不到你,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若耶心腸軟,竟然違背初衷地安慰起他來。「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不能!」
「為什麼?」楚彥問。
而拉尖耳朵仔細聽的人可多著呢!
若耶只好老實招認,「因為我與屈展騰還沒正式辦離婚。」
「這麼說來,你就不能……」楚彥傻傻地問,「嫁我了?」
若耶正要點頭抱歉,陽龍台卻在此時出面干預,以過來人的口氣說:「若耶當然能嫁給你,只不過她得先把先前的婚離掉。這件事不難辦,就讓我和你舅媽作主吧……」
「不……」若耶急忙回絕陽龍台的主意,「這事還是由我自己處理好了。」
「那麼我們可以先訂婚吧?」楚彥一臉祈求地問著若耶。
「好主意!」眾人齊聲跟著附和。
獨獨若耶大吼出一句,「不行!」
嘈雜的氣氛在瞬間停滯下來,不解與責難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掃來,若耶這才發現自己成了陽家親戚的公敵。
若耶重拾理智,清著嗓子說:「你們先給我三個月的時間辦離婚,至於訂婚的事,等我和屈展騰的事告一個段落後再說。」
第九章
台北信凱國際飯店
「江副總,請將這份合約過目一下,朝陽的人正在會客室等著。」秘書林小姐將一份朝陽併購案的檔案放在若耶的辦公桌上。
若耶順手抓到一枝筆簽下名字,內線電話馬上響起,「江副總,趙律師二線來電。」
若耶將文件簽好遞給林秘書,確定林秘書將她辦公室的門帶上後,才按下通話鍵,以輕快的口吻道:「趙律師,有好消息了嗎?」
「江小姐,不太妙,情況比我們想的還複雜。」
趙律師的一句話把若耶的好興致全打散,更糟的是,還讓她感到恐懼,「怎麼說?」
「你與屈先生三年前簽立的離婚證書無效,所以就技術上而言,你還是屈太太。」
「哪個環節出了錯呢?」
趙律師解釋著,「你當初跟屈先生在法國結婚時,沒有回國到戶政事務所辦理結婚登記,現在你必須先補辦登記、繳掉罰鍰後,我們才能進行下一步。」
「這太荒謬了。這事我很早就請家人辦妥……除非……」那人沒幫她辦!啊∼∼為什麼扯她後腿的人總是她老爸!
若耶太愛父親,她沒有能力氣他,只緊張著一件事——她得連絡屈展騰,跟他要身份證及戶口名簿,但她拉不下這個臉。
於是她詢問趙律師,「既然戶政事務所沒有我和屈先生的結婚紀錄,那就表示我是單身,連婚也不須離了。」
「你必須確定沒有人會在你的婚禮上檢舉你曾犯重婚罪。」趙律師再次提醒她,「江小姐,有人會出來檢舉你嗎?」
若耶的腦裡倏地泛起她老爸親愛的臉……但緊接著又憶起她母親當年曾堅持大肆贈送親朋好友喜餅之事!
看來,她與屈展騰成親的鐵證如山,耍賴也難!
若耶於是識趣地說:「趙律師,咱們還是照你的意思,依規定辦吧!」
「明智的抉擇。江小姐打算親自找屈先生談,還是希望委託我來辦?」
她已多年沒打電話給他,根本不知道屈展騰人在哪裡,「交給你來辦吧!我會把所有聯絡得到他的電話號碼都給你,你先試,若全都聯絡不上的話,我再找人查他的下落。」
若耶將電話掛斷,開始咬起指甲了,這是她緊張時,洩漏自己心神不寧的小動作。
這些年她改進不少,誰知一提到「屈展騰」這三個字,她又犯忌了,並且懷念起他的一切。
屈展騰的確就是名氣響亮的JohnnyCool,二十七歲就拿到第一個米其林,緊接著第二年評議委員又雪中送炭地為他再添上一個,到他二十九歲時,竟然變成舉世最年輕的三顆米奇林廚師。
若耶與他維持夫妻關係時,從不知道他的來頭,而他一句炫耀的話也沒跟她說,只像一個精力旺盛又了無牽掛的大男孩,千里迢迢地騎著一輛自行車,披星戴月甚至風雨無阻地來追求她。
現在,他仍是響譽國際的三顆米其林名廚,但似乎已跟她無關了。
儘管如此,若耶還是很為他高興,因為他的成就是他辛勤努力的結果,不是為了贏得任何人的青睞,也絕非為了跟世人炫耀。
這就是她所掛念的屈展騰,一切的精益求精只為追求自我人生的實現。
若耶想到這裡,纖指忍不住拉開桌櫃,從裡面取出壓在最下層的一份簡訊,在這份簡訊裡介紹了一年前在全球大都會開業的知名餐廳「JohnnyCool」——
被接受訪問的人是國際飯店總裁尚保羅以及餐廳主人屈展騰。
原來,尚保羅與JohnnyCool兩人皆出身飯店世家,不僅如此,還同是洛桑餐旅管理學院的校友。
尚保羅在求學階段就開始涉入家族事業的經營,為公司網羅人才。他特別欣賞曾摘下校內第一冠軍廚王的Johnny,極力說服他爺爺讓這個年輕人當飯店餐廳的總舵手;尚克勞的膽子顯然沒有孫子大,僅答應理出一個餐廳讓Johnny小試牛刀。
Johnny當時在日本東京的一家河豚料理店學習殺魚技巧,因為尚未出師,所以沒有放下魚刀的打算。
尚保羅費盡唇舌無法打動Johnny,好不容易想了一個點子,親自飛往東京,跟學長保證,只要學長有本事,把飯店裡一家經年賠錢的法式老餐廳做起來的話,日後他能均分該餐廳的收益;Johnny仁兄日後想退休的話,只要飯店一天不倒,他可以持續領二廚的薪水,上半天工。
Johnny覺得尚保羅開出的條件對了他的胃口,人一高興後便俐落得將魚刀收好,背著皮囊從東京飛到巴黎,扛下那一個名不副實的爛攤子。
他以自己的名字——JohnnyCool,為這個餐廳起名。
在Johnny領著同仁齊心協力地經營之下,JohnnyCool餐廳低調開幕一年後鹹魚翻身,總算創造了業績,即使營收只有區區百分之一的正成長,仍是教念舊的飯店創辦人尚克勞感動不已,跟人提到Johnny,便會豎起大拇指,讓人對Johnny刮目相看。
Johnny掌廚三年,幫飯店餐廳拿到兩個米其林的輝煌佳績,大名因此不脛而走。
但他對名利似乎不熱衰,一直想掛冠求去。尚保羅只好履行當初的約定,派一個萬年二廚的閒差給他蹲……
心神不寧的若耶無法再讀下去,她將簡訊放回檔案夾,藏進櫃子的最底層,打算來一個眼不見為淨,可是學著憋了多年的淚,卻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
三天後,趙律師來電回報。
「他怎麼說?」若耶一顆心掐得緊緊的等待趙律師的回答。
「屈先生開始時客氣地同意,可是沒多久卻改變主意,堅持要你親自跟他談,要不然他會採取不合作的態度。」
若耶黯然哀叫了一聲。「屈先生人呢?」
「正在回台的飛機上。他要我轉告你,請你在今晚九點左右到機場接機。」
若耶快翻了一下行事歷,慌了!「不行,我有一個會得開到八點,八點半時又得去看牙,要我九點趕到機場是不可能的事。」
趙律師以長輩的口吻循循善誘著反應過度,並亂了陣腳的客戶。「江小姐,晚到可以,但你若不去接機,就會拖延你與屈先生的離婚手續。」
若耶聽了,這才穩住情緒,「好,我會去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