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夢中的吻

第15頁 文 / 琳達·霍華

    「我是白喬治。」一個輕細沉穩的聲音,象徵這人的本質。羅德從沒見過白喬治,也很少見到比他更能幹的人。

    「如果我將掃瞄的照片傳到你的計算機,你可以用臉部辨識數據庫搜尋嗎?」他無須表明身份。白喬治認得他的聲音。

    白喬治短暫地停頓,接著說:「可以。」他沒提及任何限制,也沒解釋他可能需要避開的安檢,就僅是一句簡單的允諾。

    「我五分鐘內傳給你。」羅德說完後掛上電話。從桌上的檔案夾拿出莫丹妮的照片——不管她的名字是什麼——他將照片掃瞄存入一台防護措施完善的計算機。他打了幾行字,照片就傳送到國際警察組織的總部里昂。

    電話鈴響,羅德拿起話筒。「嘿,是我。」

    「我收到了,」是白喬治輕細的聲音。「一有結果就會打電話給你,至於會花多久時間……」他拖著尾音,羅德想像他正無奈地聳肩。

    「盡快,」羅德說。「還有,我要找的可能是美國人。」或者被美國人僱用,款項才會以美金支付。除非確定是誰僱用那婊子,否則他情願將手中的牌暗藏心中,雖然他並不認為美國政府與父親的死有任何關聯。他大可以直接找美國的聯絡人,並對他要求他要白喬治做的事,但或許他應該繞道進行。

    「我會要求那邊的窗口查對他們的數據庫。」白喬治說。

    「謹慎行事。」

    「當然。」

    第九章

    淒冷的雨從遮擋的傘下吹進來,為了看清四周的情況,黎璃抬高頭。她邁開步伐快速行走,督促自己測試體能。她戴著手套、穿著靴子,全身裹緊以對抗寒冷,但露出那頭金黃秀髮。她不認為羅德已經追查到她回來的行蹤,至少現在還沒有。但如果羅德的人馬恰好在巴黎找她,他們找的目標是一位棕髮女郎。

    中情局則是完全不同的情況。她倒很驚訝抵達倫敦時,沒有一下飛機就被扣留。但無論是離開戴高樂機場或是今天早上,她不但沒被羈押也沒瞧見有人跟蹤。

    她開始認為自己是不可思議的好運。羅德將維多的死訊隱瞞了數天,之後也僅釋出舉辦葬禮的消息,沒提到任何中毒的事,只說維多死於急病。有沒有可能中情局還未連貫出整件事情?

    她不敢懷抱太大的希望,怕承擔不起戒備鬆懈的後果。除非工作完成,否則她會對每個轉角的騷動保持警戒。至於工作完成以後呢——再說吧。此時此刻,她只求生存下去。

    她沒選擇承租處附近的網吧,據她所知,凡是網絡搜索賴氏組織相關信息的動作,都可能觸動陷阱。因此她持意搭地鐵到拉丁區,並徒步走完剩下的路。她從沒來過這間網吧,這也是她挑選這裡的原因之一。逃亡時最基本的法則就是——不要遵循慣例,不要讓行動容易被預測。會被逮著的人,常因為他們去了感覺最舒適、景物最熟悉的地方。

    黎璃曾在巴黎住過很長的時間,所以此刻她必須避免去許多地方,並避開熟人。她在這裡沒有固定的住所,要不是住朋友家——通常是艾瑞及汀娜那裡——就是住民宿。曾有一年,她在倫敦租下一間公寓但最後卻又作罷,因為她花在外頭的時間是待在公寓裡的兩倍,租公寓只是浪費錢。

    她的工作地點主要在歐洲,因此也不太可能常回美國。即使她很喜歡歐洲也熟稔這地方,卻沒想過真的定居這裡。如果考慮買房子——只是如果——她會選擇美國。

    她時常渴望能像艾瑞及汀娜一樣全職退休,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過正常生活,融入社區並成為它的一份子,和鄰居往來、探訪親人、打電話聊天。她不知道怎麼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可以如踩死小蟲子般稀鬆平常地扼殺一條人命。天啊!她甚至害怕打電話給她母親。她年紀很輕的時候就入行,而第一次殺人永遠不可能是簡單的——她的身體如樹葉般抖動——但她還是完成了工作。下一次就容易些,之後就更容易了。不久,她少把目標當做活生生的人,為了勝任工作,她必須保持情感的冷漠疏離。也許太天真了,但她信任政府不會派她追殺好人:這是一個絕對必要的信仰,唯一讓她得以工作的方式。然而,她還是變成一個無法被正常社會信任與接受,連自己都畏懼的女人。

    退休及定居的夢想仍然存在,但黎璃當它只是個夢,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即使她經歷這次危機生存下來。安居樂業也是普通人做的事,而黎璃害怕自己已經不再是普通人。殺戮這件事變得很簡單、很本能。如果她必須每天面對相同的挫折、令人憎恨的老闆,或邪惡的鄰居時,她會怎麼做呢?如果有人想搶劫她呢?她能控制住本能,或是會殺了對方?

    更糟的是,如果她不慎將危險帶給摯愛的人?如果家人因為她的關係,或是因為她變成這樣而受到傷害,她知道自己絕對無法承受後果。

    車子的喇叭聲嚇著黎璃,急忙回神留意四周。她驚駭自己居然胡思亂想,而不是保持警戒及全神貫注。如果她無法聚精會神,絕對不可能逃過這一劫。

    到目前為止,她僥倖逃過中情局的偵測雷達——但願如此——但好運不會持續太久。最終一定有人會找上她,這不可避免的時刻只會早到不會晚來。

    理智現實地評估情勢,會出現四種不同的結局。最好的情況是;她發現艾瑞及汀娜重操舊業的原因,而不管是什麼事情,一定是會令文明國家疏離賴氏組織,並迫使他們取消行動的恐怖情事。中情局當然不會再召用她;無論她的行動多合理,一個任意殺害有用資產的約聘探員,已經不能穩定執行職務。所以。她贏了正義,但成了失業的人,如此一來就回到先前的考量——她能否過正常的生活。

    次好的結局是;她沒能找出足夠有力的罪狀——販賣武器給恐怖份子並不夠窮凶極惡,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必須隱姓埋名過一段時日。屆時她一樣失去工作,又回到是否她能夠保有一份正職,並做個鄰家女孩的問題。

    最後兩個可能都是殘酷的。她可能達到目標,但被殺了。還有一個更差的結局是;她可能什麼都還沒做,就被宰了。

    她很希望前兩種結局的機率是一半一半,但這四種可能的情況,其發生機率並不均等。她認為無法活下來的機會將近百分之八十,而這數字可能還太樂觀。即使如此,她還是會拚盡全力爭取百分之二十的存活率。她不能放棄希望,而令麗雅失望。

    拉丁區有如一座由鋪設鵝卵石的窄小街道所構成的迷宮,平日擠滿從鄰近索邦區來的學生,及被稀奇的精品店和具民族色彩的商店吸引而來的購物者,但今天寒冷的雨沖淡了人潮。然而,網吧永遠都是忙碌的。黎璃一邊收起雨傘,脫下身上的雨衣、圍巾及手套,同時勘測著店內,找尋一台沒被佔用且位置又最不顯眼的計算機。她在那件有襯裡的雨衣底下穿了件加深眼眸彩度的艷藍色厚高領毛衣,短靴上是件寬鬆下垂的編織長褲。一把套入足踝皮套的二二口徑左輪手槍,就掛在右腳踝上,隨手伸進短靴就可以拿到,而下垂剪裁的寬鬆長褲,剛好藏住可疑的突出線條。過去幾個星期,因為每次接近維多前的搜身,所以她無法攜帶武器,毫無防衛能力的感覺令她恐慌至極。但以當時的情況,無防備反而比較好。

    她找到一台坐定時可看見門口的計算機,除了角度絕佳之外,還擁有店裡最隱密的位置。然而,一個看似上網查看電子郵件的美國少女正佔住位子。美國人很容易就被認出來,黎璃心想;不是因為他們的穿著或是風格,而是他們本身一種由內而出、近乎傲慢的自信,這種自信特別令歐洲人惱怒。她自己可能仍保有這種姿態——她應該仍有——但這些年來,穿衣服的格調及外表態度已經改變許多,多數人看她的膚色髮色,會誤判她是北歐人,或是德國人。現在已經沒有人一看見她,就自然聯想到美國派及棒球。

    她一直等到女孩查完電郵離開後,才悄悄地走去空位。這裡每小時的收費非常合理,無疑是因為大學生常來消費的緣故。她先付了一個鐘頭的錢,預估自己至少需要那麼久。

    她從法國最大的媒體「世界報」下手,搜尋介於八月二十一日和朋友最後敘餐,到二十八日他們被殺,那段時間的數據庫。唯一出現「賴氏組織」等字的新聞,是在國際財經版有關維多的報導。她看了兩遍,想找出任何另有隱情的線索,但卻徒勞無功。若不是她不懂財經議題,就是真的沒暗藏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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