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施玟
「筱縵……」尹筱妹激動的反握住妹妹的手，心疼那上頭的斑斑傷痕。「我不知道……」
「算了，我早就習慣過這種生活。」她抽回手，背過身說；「如果能夠，我真希望自己不姓尹，能換下這身制服，改穿公立學校的制服……」
「筱縵，學費的事你不用操心。」尹筱纓心中已有個想法。「姐姐會幫你的。」
「姐姐，謝謝你們。」
「那我們去上課了。」尹筱纓扯著尹筱妹的手離開屋頂。
兩人的腳步聲遠離後，她用力抓住頂樓欄杆，放任自己的眼淚順著狂風飆揚。
一雙溫暖的長臂由身後環住她，一股熟悉的味道襲來。
「乖，別哭了。」山卓偶然間瞥見她們三個一同上了頂樓，生怕筱縵會被欺負，因此跟在後頭伺機而動。
「哭腫了眼睛，待會怎麼上課？」他輕聲安慰著她。
「為什麼他們要生我？」她似乎要把這生的不平全宣洩出來似地轉身投入他的懷裡痛哭失聲。「為何他們要這樣傷害我！為什麼？為什麼？」
「乖，噓，別哭啦！」他心疼的哄道：「他們不要你，我要啊，他們傷害你，我疼你。」
「為何要對我這麼好？」抬起淚汪汪的雙眼，她可憐兮兮的問：「我什麼都沒有，父親當我是棄兒，媽媽為了別的男人不顧我地走了，為什麼你還要對我這麼好？」
「傻丫頭。」他低頭親親她的臉頰，疼惜的說：「喜歡還需要理由嗎？喜歡就是喜歡。」
「是嗎？」她把臉頰貼上他的胸膛，在她穩定的心跳聲中，逐漸止住淚水。「山卓，我的心好亂。」
「想回去上課嗎？」他突然問。
她很快的搖頭。「我……不想回教室。」她想逃離這裡，逃離聖佛莎學苑，逃離所有束縛住她的地方。
「那我們就蹺課。」他揚起壞壞的笑容，這提議希望不會嚇壞她才好。
「蹺課？」她不確定……
「你乖乖的在這裡等我。」他彎下腰飛快的親吻她的唇，「我去幫你拿書包。」
尹筱縵還未不及阻止，他梭逸的身影已消失在樓梯口。
她無條的淡笑，只好等他了。
「不好意思。」山卓把笑容扯得大大的，探頭進尹筱縵的班上。「筱縵剛剛突然身體不適，想請假。」
他的活引來一陣竊竊私浯，也讓授課老師皺眉。
「東方山卓，你是以什麼身份幫尹筱縵請假？」老師多少也聽聞昨天關於他們的傳聞。
「我的女友，我阿姨的乾女兒，硬要說的活，我的乾妹。」山卓嘻皮笑臉的說，事實上他說的也沒錯，只不過阿姨想收筱縵當乾女兒的事只和他討論過，筱縵本人還不知情。
「這樣啊……」老師其實也不好阻止，畢竟東方家每年捐款給學校的金額幾乎是其他同學總和的一半以上，所以東方山卓想做什麼，沒人敢阻止。「記得補假單啊。」
「謝謝老師。」山卓不吝嗇的給老師—個大大的飛吻，當下又引來眾多愛慕女孩的尖叫與鼓噪。
「山卓。」他拿起尹筱縵的書包就走，忽然後頭有個女孩叫住他，手裡拿著一個小布包。這是筱縵的便當。」
「你叫小美，對吧？」山卓瞄了一眼她的名牌笑道：「筱縵常提起你。」其實他不過按照常理推論，名字裡頭有個「美」字的，通常都會被叫作小美，看來他是猜對了。
「是嗎？」能被無敵帥哥記得，她笑得燦爛又開心，「筱縵人很好，希望你能好好對她。」
「她值得我對她好。」他笑著肯定她的話。
山卓打完電話後回到頂樓，光明正大的牽著尹筱縵的手離開。
他們離去的身影，正巧被這節是自習課的雋熙班上所有同學瞧個正著。
「雋熙，那不是東方山卓嗎？被他牽著的女孩不正是尹家的棄兒？」
「沒眼光的小了配上棄兒，還真速配啊！」雋熙記恨昨天山卓的不給面子，尖酸地諷刺著。
「雋熙，什麼叫棄兒！」尹筱纓不滿的走到雋熙身邊，用力的扯過他的手厲聲道。他們倆是男女朋友。
「還不是尹筱縵，她不是你家老頭子棄養的小可憐？」他尚未發覺尹筱纓臉色微變，還逕自自得其樂的取笑。
「筱縵是很可憐沒錯，但你也沒必要這麼說她吧。」
她斥責道，就算她和雋熙目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她也不希望有人如此說自己的妹妹。
「怎麼了？你心疼吶？」他不以為意地皮皮笑道：「你何必為了你老頭不要的小可憐和我動氣？」
「你說的小可憐是我妹妹，我能坐視不管嗎？」尹筱纓愈說愈氣。聲音也大了起來。
「你就是想跟我吵，是不？」接連兩天都有人不把他放在眼裡，雋熙的火氣在無形中被點燃。
「誰想跟你吵架！」她只是就事論事，「是你先污辱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他嗤之以鼻的冷哼，「—個不被認同的傢伙，虧你還當她是你的家人。」
「啪！」尹筱纓氣瘋了，—個用力朝他怒摑。「我說過，她是我妹妹，誰都不能欺負她！」
「你為了一個沒人要的傢伙打我？！」他不可置信的摀住臉，原本四周嘈雜的聲音也隨著那個巴掌聲而迅速安靜。
「我承認我打人是我不對。」她冷靜下來，「但，如果你不為辱罵我的家人跟我道歉的話，我們到此為止。」
「你……」雋熙一向在女孩裡相當吃得開，如今被對方主動提出分手，他的面子自是掛不住，他惱羞成怒地說：「分手就分手，你以為我會希罕嗎？像你這種女生，我要一個來—雙，根本就不在乎。」
尹筱纓而無表情，什麼話也不多說的直接掉頭走回座位，拿起背包甩了頭就離開。
她這番率性離校，又引一場騷動，一場風波隱然成形……
※※※
被山卓拖著走，尹筱縵幾乎跟不上他的腳步。
「我們要去哪裡？」她氣喘吁吁的問。
「一個秘密的地方。」山卓細心的留意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於是放慢腳步地配合她。
「喔。」也許是習慣附和與順從他的活，她不再多問。
小型巴士緩緩從街角彎進，這個時候會坐這班公車的，大多是白日沒事幹，準備上山洗溫泉的老人家。
「走吧。」大掌揮動，公車緩緩的停靠在公車站牌前，他拉著尹筱縵迅速上車。
「山仔後。」扔下銅板，他對司機報出欲下車的站名。
車上的老人家們對於這時候有年輕的學牛上車，紛紛投以怪異的眼光，但和善的笑容卻從未白他們臉上消失過。
他們坐到最後一排，尹筱縵小小聲地問：「山仔後在哪兒？」
「陽明山後山。」他很自在的圈住她細小的肩頭，將車窗推得大開，「一個很棒的地方。」
迎面而來的風帶點都市常有的污濁灰塵，她的眉頭皺起，卻抿嘴不跟他說她不習慣這樣吹風。
「我們這樣蹺課真的沒關係嗎？」她還是有些擔憂。
「放心，我已經打電話給阿姨，請她幫我們請假。」
他瀟灑的不當一回事。
「可是老……」她侷促不安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他打斷。
「放心，我不會吃掉你這只沒幾兩肉的小綿羊。」他爽朗的大笑，「況且學校還得賣我面子，我想請個假，他們是不敢有意見的。」
「喔。」她囁嚅的點頭，不敢再多問。
意見太多人家會不開心的。她這麼警告自己，強迫自己把真實的個性隱藏起來。
公車上的老人家們，突然對他們好奇地湊；過來開口閒聊。
「年輕真好咧！」坐在他們前面的歐巴桑笑瞇瞇的回頭歎道：「多俊俏的年輕人，速配啊，真的速配。」
「阿婆，謝謝你的讚美。」山卓開心的咧嘴道謝。
「山卓……」尹筱縵反倒困窘的扯扯他的衣袖，不讓他亂說話。
「好可愛的小女生，你女朋友啊？」旁邊的歐吉桑也開始跟他們搭訕。「年輕人，你是混血兒吧？」
「嗯，我媽媽是台灣人，爸爸是意大利人。」
「真好、真好。」前面的白鬚阿公笑呵呵的說：「想當年我年輕時，也是會帶小女朋友蹺課到處玩耍。」
「就是，年輕難得幾回狂，乘機多玩玩是對的。」馬上有人贊同的附和。
「唸書重要，可玩也很重要吶。」
「沒錯、沒錯……」
大家你一言、我—句的搶著發表言論，直到他們的目的達到了，山卓拉著尹筱縵帶著眾人的祝福，朝這群阿公阿嬤揮揮手後下車。
「很有趣吧？」他笑睨著早被眾老人家們逗到滿臉通紅的尹筱縵。
「他們都好好，百無禁忌。」尹筱縵也深覺得他們是群很好相處的人。
「走吧，我帶你去我的秘密花園。」握緊她的手，他帶她走了莫約十多分鐘的路後拐進一座樹林裡，那裡頭有棟蓋在濃密樹林中的小屋。
綠色的小屋若沒留心的話，是不會注意到樹林裡頭居然藏有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