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施玟
「這是阿姨送我的，她說我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來。」他從某棵樹的樹洞裡取出鑰匙，開了門進去。
裡頭很乾淨，甚至還聞得到一股濃郁的芬多精舒服的香味，顯然這裡常有人來看頤。
「這個地方除了我的家人外，你是我第一個帶來的。」
他的活止她有種樸受寵若驚的喜悅，她打量著四周環境，發現裝飾用的壁爐上有張顯然是他們全家福的合照。
放開他的平，她湊近一瞧。
「那是我父親在贏得世界盃那年全家一起合拍的。」
他從後頭很自然的抱住她，下巴頂在她的頭頂上，手指著相框裡的照片說：「這是我父親，這是我母親，和阿姨很像吧？事實上我還有兩位阿姨，她們是四胞胎。」
「他是你的哥哥吧？而這個一定是你嘍？」尹筱縵手指先指向一個年紀約六、七歲的男孩，然後再溜向那被東方嬪抱著的小男孩。
「他正是羅比迪亞洛三世。」他的浯氣苦澀，飽含無限抑鬱。
她細心的注意到了，刻意地轉移話題。
「小山卓和大山卓好像。」尹筱縵驚歎著，「瞧這個眉眼，和現在的你—模一樣。」
是啊，是一模一樣，桀驁不馴的劍眉眉頭幾乎與眼睛連在—起，而習慣性的抿唇看來是從小就有的習慣，瞧小山卓不願正視鏡頭的不甘願模樣，這和學校，至今仍未有他的大頭學生照似乎有那麼丁點關聯。
「我們不是來這裡欣賞照片的。」他有點困窘的輕咳，試圖打斷她欣賞照片的心情。
他打小就不愛照相，所以照片少得可憐，大多數的照片都是在他年幼不知事的時候拍的，例如像她此刻手中拿的照片，還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穿尿布。
真是夠尷尬。
「喔，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她趕緊將相框放回，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害怕的把手背到後頭交握，小小臉兒也壓得低低的。
「我不是不給你看。」明白她的緊張，他趕緊解釋，「而是我還有其他東西想和你—起分享。」
「喔？」她有些好奇。
山卓拉著她，朝後頭的一座小梯子向上爬，一爬上屋頂後，他又推開小門，一座蓋在屋頂、別有洞天的玻璃花塢巧妙的呈現在尹筱縵眼前。
「哇！」驚喜在她的小臉上清楚的浮現，這也是他頭一回見到她如此的開心。
帶她來這裡是對的。
「阿姨和她的好是開花店的。」他向她介紹，「這裡是她們—手建立佈置的，阿姨將這裡取名『夢境』。」
「夢境……」著魔的眸子被眼前的薰衣草及向日葵吸引住。「好美的地方。」
「喜歡嗎？」他寵溺的笑問。
「沒人會不喜歡這裡。」她用難得的加強語氣道。
她從未想過來薰衣草與向日葵能夠如此和諧的生長在同個地方，薰衣草夢幻般的紫，與向日葵耀眼的黃，交織成眼前的美景。」喏，鑰匙給你，以後想來的時候，隨時都可以來。」他把備用鑰匙放逃她的手心。
山卓此舉止她驚愕不已，瞧著掌心那把小巧精緻的金色鑰匙，她不知該如何形容心中的悸動。
「我不能拿。」這是別人家啊，就算山卓還是阿姨對她再好，她都不能逾矩。
像是阜知道她會拒絕，他早準備好—套說服她的說詞。
「你知道，秘密是需要分享的。」他緩緩上揚的唇止她看得癡傻。「而你是找真正願意分享心事與秘密的人。」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對她的好、對她的真。
「沒人對我這麼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暗啞地說：「除了你呵，就連我母親也……」」噓！」他將她的感動和她一起全收進自己懷裡，「什麼都別說，把鑰匙收好我就開心了。」
「我……」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略泛水光的眸子有些慌張。「謝……謝謝你……」她哽咽的說，心頭的感動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我只要你開開心心的就好。」他輕抬起她淚濕的臉，大拇指不捨的抹掉她眼角的淚水。「就像我的父母，有空時，我再把他們的故事說給你聽。」一同分享心事與秘密。
「嗯。」淚眼中帶著朦朧的笑，她沒有遲疑的點頭。
「想不想陪我去另—個地方？」親親她粉嫩臉頰，對她柔嫩的肌膚感到無比的眷戀。
「好。」現在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會點頭答應的，就算要她上刀山下油鍋也是一樣。
只是她沒料到他欲與她分享的地方會是那種地方。
※※※
陽明山上某大學足球場上早有許多同好一塊踢球，他們在見到山卓到來時紛紛停下腳上的動作，朝他們走來。
「嗨，山卓，今天來得比較早喔，蹺課？」為首的男孩笑著和山卓來個兄弟間的擁抱，隨後他才留意到在一旁的尹筱縵。「喔，小伙子開竅啦，女朋友長得好可愛喔！」
「她是筱縵，我的女友。」山卓大方的介紹，相較於他的態度，她反倒有些羞澀。
「可愛的小天使，你是來解救山卓乾渴的心靈嗎？對了，我叫辛祁。」男孩子之間沒啥禁忌，就連開起玩笑也毫無保留，害得尹筱縵臉更紅得不知說些什麼好。
「筱縵很害羞的，你們少拿她開玩笑。」山卓保護的姿態讓眾人鼓噪不已。
「OK，我會跟大夥兒說的。」辛祁笑嘻嘻的朝其他哥們擠眉弄眼示意別玩了。「對了，你來得正好，我們缺了一個前鋒，阿洧的腳前天摔車摔斷，等會要比賽，我們還正發愁呢！」
「可是……」他本來只想帶尹筱縵來這裡看看他的朋友，或許再練—會球，可沒準備要下場比賽。
尹筱縵知道他是頤忌到她，「我沒關係。」她揚起一抹體貼的微笑，」而且我也想看你踢球。」
「小天使，我們只踢半場球，很快就把你的山卓還給你。」辛祁拍胸脯保證。
山卓不安的再看她—眼，但她始終把微笑掛在唇邊。
「我真的沒關係的，去吧！」
她就坐在場邊看他踢球，看著足球好像他生命的延伸般，和他恍如—體，令人不得不讚歎他是天生就擁有控制球的能力。
想來，他對學校那些人說他不愛踢球全是騙人的活，但她能理解他的苦衷。
被動與主動間，在這裡才是屬於他的地方。
他的呼吸、他的生命力，全展現在他腳下靈活操控的球上。
這一刻，她發現自己已愛上這個為自己而活的他。
第四章
山卓在上課時間帶著尹筱縵離開學校的事在聖佛莎學苑裡鬧得沸沸揚揚的，幾乎所有老師和同學都知道這件事。
壓力無形中逐漸落在尹筱縵身上，同學間的異樣眼光讓她益發彆扭。
「筱縵，要不要一起吃飯？」
周楚釉手裡拿著可愛的小飯盒站在她桌子旁，笑容可掬的問。
「呃……我……」尹筱縵不知該如何拒絕她突如其來的邀請，這對她來講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情況，在她沒和山卓在一起前，沒人想要和她一起吃飯，現在每天卻有成堆的人想與她交好。
「我的奶娘幫我準備了蜜汁排骨還有日本的帝王蟹茶碗蒸，我想你沒吃過帝王蟹茶碗蒸吧？我不介意和你分享。」周楚釉講得好似她給尹筱縵莫大的恩典般，想逼得她非得答應她不可。
「對不起……」
她還是抱歉的拒絕。
她緊壓住自己的餐盒不敢打開，今天的餐盒是山卓早上接她上學時塞給她的，所以，她說什麼都不會與別人分享。
全班的同學都見過尹筱縵一成不變的便當菜色，每天都是蛋炒飯，天曉得她吃不膩，他們看久了都覺得噁心。」別害躁啦！我們又不是沒見過你的蛋炒飯……」
周楚釉強迫扳開她的手，隨即有人翻開她的便當蓋子，當下，訝異的低呼聲凹起。
什麼帝王蟹茶碗蒸，在見到尹筱縵的便當菜色後，就連周楚釉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丟了大臉。
尹筱縵的餐盒裡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料理，只是那黃澄澄的法式士司上頭插的特製牙籤是前日才受邀來台的法國米其林四顆星評價的法式大廚專用的。
據說他經手的料理—客在台灣少說也要三萬元以上的天價才享剛得到，而他來台灣只做晚餐不做早、午餐，這……若非有非常關係，誰能讓超級大牌廚師起個大早，就為了一個小小的餐盒？
「和富家少爺談戀愛還不錯嘛！」發現自己下不了台的周楚釉講起活來酸溜溜的。
「餐盒從日復一日的蛋炒飯換成米其林大廚的特製餐點，也難怪有人要裝成可憐兮兮的模樣討人憐愛。」
尹筱縵怎麼也學不會擺架子，她只能無助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呆呆的發愣。
什麼米其林大廚，她沒聽過也不知道，聽聞楚釉的口氣，似乎眼前的這個餐盒裡是很不得了的精緻美良。
「這樣吧，我的餐盒和你的交換。」
周楚釉氣勢凌人的說；「反正我的餐盒也不輸你的，你—點也沒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