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林淮玉
那天愛皺了皺眉,事實上,她的積蓄並不多,因為和尹墨並不是一般夫妻,尹墨對她一直是不聞不問的,每個月給她的生活費她發過誓絕不動用,所以她並沒有七十萬可以給何敏。
何敏見她沒答腔,立刻收起笑容,凝重的說:「我想妳也不希望我把消息賣給八卦雜誌吧,如果鼎鼎大名的婦產科權威尹墨有個做妓女的生母的事情公諸於世,我可以配合去驗什麼……DNA來證明我真的是尹墨的生母,不然妳也可以去問尹三鼎夫婦,他們清楚得很。」
「我公公婆婆現在不在台灣,他們移民到上海去了。」
「我不管這些,反正我明天拿不到七十萬,我就會賣消息給八卦雜誌,或許我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人物,可是尹墨應該不希望自己有一個做妓女的母親才是。」
何敏說對了,驕傲的尹墨,不可一世的尹墨,自信滿滿的尹墨,怎會容許自己的生母是一個這樣的女人,而他是一個被母親拋棄的孩子。
不,她不能讓尹墨知道,尹墨絕對會受不了。
「請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明天下午三點半以前我會把七十萬匯入您的戶頭。」為了保護尹墨,她只有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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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鼎醫院--
尹墨用手指壓了壓婦人皮膚和骨骼緊接的部位,一壓即陷下去,然後看了看孕程記錄,發現婦人的體重在一星期內增加了七百公克,旋即表情嚴肅的對坐在他面前的孕婦說道:「妳現在的狀況有些危險,不只是浮腫、出現蛋白尿,還伴隨著血壓偏高,恐怕是得了『妊娠毒血症』。」
「醫生,我的小孩會不會怎樣?」孕婦擔心不已的問。
「恐怕對胎兒的發育會有不良影響,最糟的情況是會造成胎死腹中的現象。」
「醫生,拜託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我一連生了四個女兒,這一胎好不容易懷的是男孩,如果保不住孩子的話,我的婚姻也會保不住,我婆婆一定會要我丈夫跟我離婚。」
婦人開始哭泣,傷心欲絕。
站在一旁的護士蔣麗詩立刻上前安慰:「吳小姐,妳不要這樣,尹醫師能幫一定會幫的,妳自己也要配合注意一些事情。」
尹墨皺了皺眉,「因為妊娠毒血症不是由特定的病源菌所引起的疾病,所以一般來說並沒有預防和治療的特效藥,妳現在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復元,盡可能安靜的休息,以及進行食療,多攝取蛋白質,少吃鹽分,因為妳的情況滿嚴重,最好能住院治療。」
「醫生,我為什麼會得這個病?」
「原因有很多,母體營養失調、貧血、腎臟、肝臟有障礙都可能引發妊娠毒血症,這些障礙也很容易會一直延續到產後,所以妳要多注意休息和食物的攝取,我剛剛說了,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住院觀察。」尹墨耐心的解釋。
蔣麗詩接話:「吳小姐,妳考慮一下,順便跟妳的家人商量看看是不是可以住院,尹醫師說了,住院對妳會比較好。」
吳婦離開後,尹墨在病歷上快速的寫著字,隨即在電腦上記錄吳婦的孕程。
「真是可憐,這個時代還有女人拼著命也要生兒子,要是我鐵定離婚。」蔣麗詩有感而發。
尹墨嗤笑,「是嗎?」
蔣麗詩見尹墨似乎不以為然,馬上改口:「不過,如果我的老公像尹醫師這麼出色,我也會拼了命的替我老公生個兒子。」
「女人不該只為了婚姻而活,如果妳不改變妳的想法,這一生都沒法快樂起來。」
看著他,蔣麗詩有些失神,不顧矜持的問:「墨,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尹墨自負的嘴角勾起笑紋,「為什麼要改變對我的稱呼?」
年輕的蔣麗詩根本不知害羞為何物,見機不可失,大膽告白:「我喜歡你很久了,當初就是因為喜歡你才千方百計,就算靠關係也要進來三鼎醫院。」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沉吟半晌才道:「不要為了男人留在這家醫院,尤其是不要為了我,因為……不可能。我這樣說夠明白嗎?」
她一愣,不相信她所聽到的,以她的姿色不可能聽到這個答案,她是這一屆妙齡小姐亞軍,也是最上鏡頭小姐,她對自己的容貌是一等一的自信,為什麼尹墨卻看不上眼?
「為什麼?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麼拒絕我嗎?」
「因為我已經有妻子,妳在我身上得不到半點好處,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吧,再說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妳應該去找妳的同類。」
有的時候他發現已婚的身份其實是不錯,至少可以替他擋掉一些鶯鶯燕燕。
「我的同類?尹醫師,就我所知,你對你的妻子並不在意的不是嗎?你把女星鮑安妮用金屋藏起來,如果你像你說的那樣在意你的婚姻,我來這裡三個月,為什麼不曾見過你的妻子到醫院走動?」
蔣麗詩的指控並未令他動怒,尹墨只是一笑,「那又怎樣?」
「所以你並不愛你的妻子,你只是拿她當擋箭牌拒絕我罷了,你真壞,故意耍這個心機,不過有心機的男人反而更有魅力。」
「妳很聰明,既然知道又何必多問。」
蔣麗詩咬了咬下唇,不相信一向被狂蜂浪蝶包圍的她不能鑽進他的心裡,成為他的唯一。「墨,不管你說什麼,我不會死心的,因為我覺我比鮑安妮美不知多少倍。」
「隨便妳。」
尹墨站起身,不再看她,逕自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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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親班的工作非常忙碌,那天愛帶的是低年級的班級,全是小二的學生。
因為父母望子成龍、成鳳,所以學生放學之後到安親班並不是先寫作業,而是先上英文和數學課,因此天愛下班的時間通常已是晚上七點半以後。
天氣的改變、季節的更換,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意義,她的心情一直刻意的保持空白,大多數時間她的人都處於旁人無法融入的沉默中。
「天愛。」馮之建不期然的招呼聲嚇了她一大跳。
那天愛轉身,微微一笑,「這麼巧,你到附近拜訪客戶?」
馮之建搖搖頭,「不是,特地來看妳。妳還是一樣臉色蒼白,一點也不燦爛開懷。」
馮之建有一對黑褐色的眸子,濃郁純厚熱情的顏色,蘊藏著一種溫柔的特質,比較起來她還真是冷酷絕情。
她垂下眼,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卻無言以對。
馮之建握住她的手;她一驚,想要抽回,卻又不好意思。
「一直以來,妳都沒有把自己照顧好。」他語帶憐惜的說。
「不知道為什麼,你的話總能感動我。」她真心的說。
「能感動妳卻不能融化妳的冷漠,為什麼?」
馮之建的手指撫上她的粉頰,他在她身上看見了孤獨,令人不自覺地心疼。
兩人是學長和學妹的關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即對她產生一種說不出口的思慕和保護欲。
她抬眼,訥訥的為自己找理由,「會嗎?還沒有人說我冷漠呢。」
他說她沒把自己照顧好,她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有太多心事不知從何說起,她和尹墨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清。
「我說過妳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為什麼不來找我?」他語帶責備的說。
那天愛搖搖頭,「哪有什麼問題,一點問題也沒有;我不是小孩子,我會照顧好自己。」
「尹墨那傢伙是個笨蛋,根本不知道自己擁有一個這麼好的妻子,如果他不珍惜妳的話,他應該放了妳。」馮之建忿然道。
她抽回手,眼底有難掩的淒冷,命運的本身把她塑造成一個可悲的人。
從十年前,她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注定她別無選擇的一生。
「是我不想離開他,不能怪墨。」
「算了。」他不想多談,話鋒一轉,「一起吃飯好嗎?」
那天愛遲疑了一下,「今晚不行,我和拉拉約好了。」
馮之建翻了翻白眼,「又是杜拉拉,妳別和那八婆走得太近,她只會惹麻煩。」
「拉拉怎麼了?」
他沒好氣地說:「杜拉拉小姐上個月在我的購物頻道買了一車的東西,要我算她成本價,我答應了,結果她還到處散播不實謠言說我公司的東西全是二手貨,可把我給害慘了,害我花了三百多萬登廣告消毒,這件事才漸漸平息下來,妳說怎會有這種女人?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真是受夠了。」
「會不會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我已經問過她,她說她是故意的,我氣極了,差點動粗。」
那天愛明白要讓一向文質彬彬的馮之建大發雷霆,一定是件大事。
「你別生氣,一會兒我問拉拉去。」那天愛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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