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林淮玉
因為是岳父和岳母的忌日,所以尹墨不得不回家。
依照往例,他送她去山上掃墓。
完成祭拜儀式之後,他有點不耐煩的說:「走吧!」
她不理會他的心急,反而說:「這附近有個情人廟,我想過去看看,你可以陪我去嗎?」
他的眼光緊盯在她身上,眼神詭譎複雜、莫測高深,「不去,我下午還有個剖腹生產的手術,再說,妳去情人廟做什麼?」
「我很少求你,你就不能依我一次嗎?現在不過才十點,我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她聽杜拉拉說這附近的情人廟很靈驗,如果想成就情緣,可以試一試,最好男女雙方都到場,願望便會實現。
「別迷信了,我不想去,妳不要閒著沒事一天到晚想這些無意義的事。」
「陪我去不成嗎?」她語帶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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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老是天濛濛的,蒼穹的顏色彷彿是那天愛心情的寫照,徘徊在灰暗與明亮的邊緣,像遮幕一般。
最後,尹墨妥協了,也許是因為她的苦苦哀求,他不知道,總之他讓步了。
「我在車上等妳。」
「一起去好嗎?」又是哀求,為了得到他的愛,今日的她徹底放下尊嚴。
「我可是醜話先說在前頭,別想叫我拜那些有的沒有的神,我不信那些的。」尹墨撂下狠話。
她點點頭。
兩人一起走近情人廟,誰知情人廟竟已成一片廢墟。
那天愛一驚,怎麼會這樣?連神都不肯幫她的忙。
她看了看門上的對聯--
情人雙雙入廟來,不求兒女不求財,神前跪下許個願,誰先變心誰先埋。
心裡一酸,看來老天硬是不肯幫她,尹墨難得依她,結果卻是如此,真是情何以堪。
「死心吧,這廟一定是不靈,所以讓人給砸了。」
「情人雙雙入廟來,不求兒女不求財,神前跪下許個願,誰先變心誰先埋。」她喃喃自語。
「妳嘟囔什麼?」他問。
「你看那個匾額。」她指了指腐朽的匾額,感觸良多地道。
他沒多想什麼的看了一眼,心頭一驚。
「妳想說什麼?」
「你敢跪下許願嗎?」她苦澀一笑。
見他不語,她接下去說:「我替你回答,你不敢對不對?」
她的眼神讓他有半晌的不安,他武裝起自己,撇撇嘴,「少發神經了,做這些無聊事做什麼?我們又不是情人,為什麼要我跪下許願?再說我不信這些,真許了願就會成真的話,這世界就不會有造化弄人的事了。」
又是一句傷人的話,是啊,他們又不是情人,她為什麼問這個蠢問題?不是自找沒趣嗎?
在回程的路上,兩人無語,保時捷奔馳在高速公路上,氣氛沉重。
從頭到尾她都沒望向駕駛座的方向,現在的她心情太糟,一點也沒有力量可以承受他的冷言冷語。
「到了。」一貫冷漠的話語,簡潔有力。
引擎並沒熄火,她知道他馬上就要離開,她想留他一起吃個飯,卻遲遲開不了口。
「下車!」他有些厭煩的說。
見她沒動靜,他乾脆不耐煩的傾過身替她開車門,手臂粗魯的碰撞她的胸脯。
她驚喘一聲,身子不禁往後縮了一下。
他譏笑,「省省吧,我不會飢不擇食的;我保證妳和我在一起,會永遠安全的。」
羞窘的她恨不得立刻死掉。「我明白,但請你不要說得這麼直接好嗎?」
他玩味的看著她,「妳倒是說說,為什麼突然想去拜什麼月老廟?是不是代表著妳心裡有了別人,而我終於可以脫身了?」
「不是的,我的心裡沒有別人。」
「所以妳是為了我才去拜月老廟?」他嗤之以鼻,不以為然。
「不管我說什麼你一向都是不希罕的不是嗎?」她自我解嘲。
「妳到底希望我希罕什麼?」他緊緊地看向她。
「我……我希望你……」心中有千言萬語,她卻說不完全。
尹墨露出一貫的壞笑,「別把自己弄得像苦主,妳要搞清楚,真正的苦主是我不是妳。」
她噤聲,推開車門,什麼也不想多說的走出車門。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車從眼前呼嘯而過。
從沒想過她會愛一個人愛得這樣辛苦,這樣心痛……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守著這個空殼婚姻。
這麼做值得嗎?她仰首望向天際,雨珠滴落在面頰上,密密地串成一條珠煉,往下滑落進嘴角。
她張開嘴,伸出舌頭嘗著,嘗起來淡而無味,一如她的婚姻。
第三章
馮之建沒敲門,逕自走進尹墨的辦公室。
「我知道你很忙,相同的我也很忙,不過有些話再忙還是要跟你說清楚。」
尹墨猜出他的來意,但不直接點破,「怎麼?搞大女人肚子要我幫忙墮胎是嗎?」
「我可沒你這麼風流,我心裡只愛天愛一人,不會三心二意。」馮之建直率的說。
尹墨瞇起眼,狂傲的說:「你要對我老婆表白愛意應該去我家,你來這裡根本是來錯地方、找錯人。」
「我沒來錯地方,更沒有找錯人,我來這裡是要請求你高抬貴手放過天愛,天愛跟著我會比跟著你快樂。」
尹墨有些吃驚,馮之建與那天愛是學長和學妹的關係他是知道的,只是什麼時候兩人勾搭上了?不,他不該為這件事煩惱,青菜蘿蔔各有所愛,他對那天愛沒意思,並不代表別的男人不能愛她。
「你跟我說這些幹嘛?我又不是心理醫師,不能解決你的問題。」
「只要你和天愛離婚,就能解決我的問題。」馮之建直截了當的要求。
尹墨朗笑,有些大驚小怪的看著他,「你是不是有病?那天愛是我老婆,你和我老婆搞外遇不是應該偷偷摸摸的嗎?居然跑來我面前大放厥辭,你不是太大膽就是太天真。」
「你不愛天愛,為什麼巴著她?」
「我巴著她不放?你那隻眼睛看見我巴著她不放?」
尹墨頓時明白,昨日她吵著要他陪她去什麼情人廟,原來是因為這個購物頻道的小開。
「難道不是嗎?你不肯好好愛她,把她弄得蒼白又憔悴卻不肯跟她離婚,不是巴著不放是什麼?你是一個自私的人,這一生永遠不可能給天愛幸福,不如把她讓給我,我可以給天愛幸福,你就行行好吧。」
尹墨冷笑,「是她告訴你我不放人的?」
「天愛什麼也沒說,不過我看得出來。尹墨,你在外頭不只有一個女人,這是公開的事,為什麼你要一直傷天愛的心?」
「你是誰?想來替天愛討公道你還不配。」尹墨斥道。
「你只會令天愛痛苦,如果你不想照顧她,我十萬個願意對她好,你把天愛讓給我吧,我愛她,這一生不可能再愛一個人像愛天愛一樣了。」
尹墨下逐客令,「你有多愛那天愛是你的事,我沒興趣知道,還有,我尹墨是什麼人,不可能不放人的,你去問問她,是誰巴著誰不放,這樁婚事是誰非要誰跳下去的,你最好一併弄清楚。」
「我會去問天愛,只要你不從中阻撓,一切好說。」
尹墨不耐煩的吼:「廢話少說。」
真是他媽的混蛋,到他的地盤來向他要老婆,有沒有搞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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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煩躁的情緒擾亂了一向冷靜的尹墨,血液在筋脈間奔騰,一次又一次的激發出身體澡處的野性,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擊又撞擊,彷彿要把所有精力宣洩完,將所有力量注入在不斷重複的動作裡。
許久之後,激情才歸於平靜,只是……肉體已滿足,精神上卻是空虛的。
性對他而言,只是生活必需品,他實在找不到任何神聖的意涵。
他翻身下床,直接衝進浴室沖澡。水柱不斷沖刷著他的身體,沖掉一身黏汗,合上眼,享受著這短暫的安靜。
一雙纖纖玉臂輕輕地從尹墨身後圈住他的腰,粉頰貼住他結實的背脊,鮑安妮滿足的吁一口氣,今晚又是一個美好的回憶。
「能夠擁著你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她如夢似幻的喃喃自語。
尹墨轉過身把她整個人擁進懷裡,心裡有一股莫名的不舒坦,以前不曾這樣的。
「你瞧,你好粗暴喔,把我的身子都弄得瘀青了。」她嬌媚的說,其實心裡甜膩極了。
他關掉水源,拉過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
「怎麼了?你今天有點反常喔。」鮑安妮敏感的問。
「沒什麼,忙了一天,有些累了。」說完,尹墨隨即走出浴室。
鮑安妮跟在他後頭,「你好像特別不開心,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真的沒什麼,我沒有不開心,只是累了,想歇息而已。」
鮑安妮心生一種不安全感,他越是什麼都不說她越是心焦;方才兩人交歡時,表面上好像和以往沒有不同,可她不是遲緩動物,不會不知道他體內所爆發出的情緒是一種莫名的壓抑,她說不出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