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戀莎
段紫洛摀住他喋喋不休的嘴。「我只是想找個喜歡的人陪陪我而已,你不願意,我找別人去。」
「妳……妳是因為喜歡我才來找我的。」她浸水半透明的宮裝貼在肌膚上,令穆勁寒血氣上湧,再一次拉遠她。
她怎麼穿成這樣?
「反正跟誰都一樣,男人太監都一樣。」她要的是徹底的墮落,她不要再這麼活著,她不想再做別人眼裡的乖娃娃,她不要!她不要!
母后從小就告訴她,所有人都喜歡乖孩子,她做到了,她努力學乖,不去想自己想要的。
「妳--」
「你是男人不是更好嗎?而且你是他,他是你,都是我不討厭的人,我很高興。」吐著灼熱的酒氣,段紫洛再一次靠向他。
「妳……妳的目的是什麼?妳到底要做什麼?妳知道嗎?」
「讓我下地獄吧!平日最關心我的便是你了,我的要求你一定會同意。」她的話他似懂非懂。
「抱我,沒有任何負擔,更不用負任何責任。」她的指滑過他敏感的喉結。「你的偽裝一切都那麼完善,可仍被我看破,原因無它,一個是因為你的眼神,另一個是你把我看得太簡單了。」
「我不喜歡妳用這種語氣說話。」穆勁寒握緊那不安分的手指,再次封住了她的穴位,穿上衣服,把她瘦小的身子抱在懷中。「妳居然沒穿鞋?」他用力瞪她。「腳要是劃破了,我一個月不准妳出房!」
看著那醉得粉紅的臉兒,穆勁寒還是軟化下來。
用修長、好看的手掌包住她的小腳,借掌溫幫她暖足。
「你是好人。」段紫洛笑得乖巧。「其實,我只是想試試你而已。」她的話到了最後,已不知幾句真幾句假。
他惡狠狠的瞪了她好幾眼。「我真應該嚇嚇妳,不然妳遲早會把我吃得死死的。」
註:青玉案,辛棄疾。
第六章
唔……好舒服,清涼的感覺令段紫洛清爽不少,可想睜眼,卻張不開,像是兩個緊閉的貝殼似的。
勁寒、勁寒!她的小口打開又合上,張張合合的卻發不出聲音,嗓子炙熱乾啞,難受極了。
「看看妳,喝了那麼多酒,現在好了,難受了吧?」穆勁寒又換了冰帕放在她頭上,不知名的水滴在段紫洛蒼白的唇瓣上,鹹鹹熱熱的。
他感覺到她的反應。「妳醒了是不是?」
「好鹹。」她的聲音乾澀沙啞,眼睛瞇成一條縫,「什麼東西?」
穆勁寒聳聳肩,「可能是帕子上的水吧。」
「是嗎?你用鹽水泡帕子啊?」
穆勁寒有些緊張的說:「鹽水可以消熱嘛,帕子當然會鹹鹹的。公主若是不信,可以砍了勁寒的腦袋啊!」
段紫洛用手指點住他的唇,「不准說死!」她困難的發出聲音。
「勁寒,你以後要信任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樣,可以嗎?你偷入宮中的事我不會計較,更不想問你不想說的事情,但……一旦有事情發生的時候,請你給我一些暗示,我不要再迷迷糊糊的過日子。」她用雙臂緊緊的抱住膝蓋,腦袋埋在膝上,長長的黑髮遮住肩膀和大部分手臂。
「公主……」他喃喃的喚著。「妳怎麼了,是不是哪裡難受?」他伸出手試試她額頭的溫度。
她張開雙臂抱住他。「我喜歡你,也許是在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也許是在你無賴裝哭扮公公的時候,更可能是在你寧死也不肯離開這裡的時候。」
「喏!」他把一根簪遞給她。「它雕起來好辛苦,而且沒有獨孤玨送妳的蝶釵好看。」他說得酸酸的,根本就沒有那麼灑脫。
「簪子做得很小巧精美,上面的花紋圖騰又特別漂亮,我喜歡,就當作是咱們的定情之物好了。」段紫洛認真的道:
她用手觸摸那根簪。「這花紋好美。」
「這是仿造我劍柄上的花紋所刻出來的。」他看著那細嫩的手指在簪上游移,臉上也浮出微笑。「我那把軟劍才叫精巧絕倫哩!要不是它被師父偷走,我一定拿出來讓妳看個夠!」穆勁寒露出惋惜的神色。
「我想,如果你的劍沒被偷去的話,大概就不會來大理了。那麼今天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說不定你會和個好美的姑娘成親去……」心裡的酸味浮現。
「只要我們有緣,月老就會用紅線把我們繫在一起,別說是雲南,就是在蒙古、大宋、西夏,我也會遇上妳。」
穆勁寒輕柔的把簪子插進她美麗的黑髮。「這是我第一次送禮物給妳吧!妳可別弄丟了。」他臉上露出連自己都無所覺的幸福笑容。
那劍柄的花紋和這木簪子上的圖樣並不是什麼特別的圖騰,而是狂草文字,如果仔細看,就可分辨那狂草刻的是--穆、勁、寒。
穆勁寒也不知道為什麼想送她這根簪子。
相較於她的直接,他倒說不出些讓人怦然心動的甜言蜜語來。
他十四歲那年,師父用珍貴的至柔金屬製成一把銀色長軟劍,它柔如絲,也犀利無比,削鐵如泥。
師父在劍柄設計了卓逸絕代的狂草圖騰,更表達出對自己的寵愛。
啪!穆勁寒恍過神來,為眼前看到的情景發呆。
段紫洛轉頭看他。「勁寒,怎麼不梳了?」
穆勁寒若無其事的咧開嘴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想事情出了神而已。」他偷偷把手伸向背後,掌中藏著裂成兩半的嶄新頭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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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你就真的不見我嗎?難道你真的要離開?」段紫洛在兄長的寢房前候著,她知道皇兄在迴避她,但她不放棄。
「難道你放得下大理的子民、放得下父皇母后、放得下這住了二十幾年的皇宮?皇兄,你不會這樣子的,你心中只有大理,只會為了大理的前景而發愁。出來吧,洛兒想你。」屋子裡的人不願同她說話。
「皇兄,前些日子你好好的,怎麼突然又彆扭起來?洛兒雖是女兒家,但仍明白有些事可做,有些事不可做的。」段紫洛皺了下眉,然後便不再說了,因為她剛才說的話要比皇兄的行為還要自私百倍,皇兄的苦痛換在自己身上,她也能擔得住嗎?
門開了,房內的人幾日未見陽光,又沒吃好睡好,看起來萬分蒼白,手裡的紙箋半濕,眼睛紅紅的。
「洛兒,別再說了。」
段君瀟慘然道:「你們都這樣逼我,也對,我不該愛上不能愛的人,不光讓父皇母后為難,讓皇室蒙羞,更為千千萬萬的子民和國家帶來不好的影響,可是……洛兒,妳知道愛一個人有多苦嗎?」
皇兄一向是冷靜自持的,可最近卻偏激得很,段紫洛看了心裡不捨。
「皇兄,你不能走,你若是走了,知道有什麼後果嗎?洛兒都是為了你好,雖然其中有一點私心,但聽洛兒一句,別走!」
「我、我、我……別再問了,妳不懂,妳不懂的。」
「你怎麼知道我不懂?你為什麼都不和我講。」
「我講了能如何,妳能幫我嗎?妳可以送我出去嗎?我的武功全廢了,已和個廢人沒兩樣了。」段君瀟苦笑,沒有血色的臉上有著失落。
他已打定主意,以前他就決定要放棄一切,追隨所愛了;可,他的心也是肉做的,真要說「捨得」也是假的。
段君瀟本是很清楚自己的所求,可是洛兒的懇求及父皇的關愛,讓他也茫然起來,夜深人靜時,那罪惡感就會跑出來。
深知自己沒有太多的留戀,但還是有著不捨……
特別是回憶起洛兒的懇切神態更是矛盾,可他不想放棄曾經錯過的感情。
段紫洛注意他一直握著的那紙便箋,手不曾松過。「有人闖進來了?這紙箋是哪裡來的?」
段君瀟不語。
想是和它脫不了關係,而那紙質白滑依舊,雖然有些許淚痕卻仍是新的。「你是不是因為看了這紙條才心亂?還不快把它毀了,它是你的催命符啊!」她抓緊皇兄的衣袖,力氣不小,衣料應聲而裂,露出他小臂處猩紅如火的楓葉胎記。
他雖無武功,但力氣仍是比段紫洛大,情急之下,把段紫洛推撞到茶几上。
「你就真的那麼執著嗎?連命也不要,好,既是如此,那洛兒從今開始便不認你這個皇兄。」段紫洛俏臉鐵青,放出狠話。
看著皇妹額角擦出血絲,段君瀟心中百感交集,可他不能回頭啊!他可以不要皇位、不要名譽,可萬萬不能再放棄他的情。
反正洛兒知道了真相也會厭棄他,不如現在讓她先對自己傷透了心。
再度打開紙絛,裡面那玩世不恭的字體寫著--
已給了你敘舊的時間,這次該和我走了吧!不要再留戀,因為我已是世上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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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的惡夢纏縛住他,夢裡有雙瘦小纖弱的手觸摸他的臉,「勁寒,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