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沈郡
「是我不好,別批評我家小姐,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一個好女孩會死賴在王府不走,不是貪圖富貴是什麼?」
「妳別血口噴人,我家小姐才不稀罕住在王府,妳別胡說。」
「是嗎?」月華不信敏兒居然敢回嘴,正想惡毒的開口。才剛要開口,猛然一個聲音,大聲的喝道:
「月華,妳是吃撐了是不是?竟然敢說這種話,教王爺聽見妳背後批評沈姑娘,小心王爺的火氣。妳若不想再待在王府,我會成全妳。」
月華吃驚的抬頭,嚇白了一張臉,站在門邊的正是一向溫和可親的魏中。可是現在他氣呼呼的板著一張臉,正臉色不善的瞪著她。全王府上下誰不知道這魏中和王爺親若兄弟,就連老王爺對他都是疼愛有加,甚至打算要收他做義子。這下她完了,如果他在王爺或總管面前說句話,她肯定要被送回家了。她是自幼被買進王府為婢女的,早就無親人了,真要離開王府,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戰戰兢兢的說:
「魏護衛,我不是有意的,您別說,我要是離開王府,我真沒地方去。」說完已經嚇得流下眼淚。
這輩子他魏中就是最怕女人的眼淚,更不愛看人愁眉苦臉。魏中個性開朗、天性樂觀,天天笑咪咪的,他更不愛欺壓人;只是這丫頭嘴太壞了,他站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他最是討厭說話刻薄的女人,實在氣不過她這般欺壓敏兒,他才會出聲的。
坐在床沿的敏兒看見月華的眼淚,她心軟的想替她求情。她也是丫頭,她知道那種茫然和恐懼,可是……她是誰?她哪有身份說話,她說的他會聽嗎?
再看一眼,月華低著頭可憐的啜泣著,她嘗試性的開口說:
「魏公子,您別誤會,月華姊同我說笑的,她沒有惡意的。」
魏中看著小聲說話的敏兒,她一說完,卻又立即低下頭來。魏中放柔聲調故意的說:
「妳在同我說話?」
敏兒更加不安,頭也垂得更低,吶吶的說:
「是……是的。」
看著她低垂的頭,他實在不忍心,於是調侃的說:
「妳同我說話,可是卻不看我,我可不想對著沒表情的頭頂說話!」
敏兒窘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聽得出來他並無惡意。這些日子,他天天親自送藥來,老是東扯西扯的同她說話、逗她開心,他的微笑讓她安心,好像天塌下來也有他頂,他的笑容會讓她覺得天下好像沒有什麼值得煩心的事,她是喜歡他的,可是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
他嚴肅的對月華說:
「好了,月華妳去忙妳的吧!這次就算了,別讓我知道還有下次。沈姑娘和敏姑娘,都是王府的客人,知道了吧?」
「是,我下次不敢了。」說完月華立即逃命般的退出去了,房中僅剩下魏中和敏兒。她的臉更紅,頭也不敢抬起來,一直絞著手不知道該怎麼辦。
魏中面對著敏兒,語氣又回復那個開朗聲音,一臉燦爛的笑容。
「喝藥啦!」他還是如同過去每天一樣,開心的端藥來讓她喝下。
她顫抖著手接過藥,二話不說,一口一口細細的喝下。天下沒有不苦的藥,魏中一天端兩次藥來給她,可是他從來沒看過那麼合作的病人,更沒看過喝藥不喊苦的女孩子。他好奇的湊近她,大神經的一點也沒發現,這樣的行為有何不對?
因為他的湊近,敏兒嚇了一大跳,猛一抬頭,就見到魏中那個特大號的笑容和一口白牙,她嚇得抖了手上的碗。幸好他眼捷手快的伸手去攔著,否則碗只怕要掉在地上了。他想搶救碗,敏兒也是下意識的伸手要去接,這下子碗是接住了,那是魏中一雙大手捧著碗,而敏兒的小手尷尬的護在他的大手外,她急忙抽回手。
匆匆的接觸,兩人都如同被電擊了般,心跳快了一下。她的臉漲紅著,而他呆愣的望著她,臉上的笑容卻不曾減過,他雖然大而化之卻也明白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方纔那一觸碰,幾乎直接觸動了他的心,那柔軟的觸感真好。這麼近的看她,他看見她沒傷的左臉頰,肌膚細緻,現在因為困窘正浮著紅潮,煞是好看!魏中幾乎要看癡了,忘了他要說的話。
因為方纔的接觸和魏中毫不掩飾的直視,敏兒的臉紅艷的燒著,卻沒有勇氣抬起頭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忽然脫口而出:
「別老低著頭,那不是妳的錯,沒必要為此老是低著頭。」他很清楚,她一定知道他在說什麼。敏兒一聽嚇了一大跳,雙手捧著藥碗顫抖著,更是死也不肯抬頭了,她小聲而可憐兮兮的回嘴:
「我……我怕我臉上的疤痕會嚇到人。」
「傻瓜!」他是個直腸子,一點也瞞不住心事。他大聲的說:
「胡扯,妳的傷並不醜,放心,妳的內傷快好了,我會去找生肌活膚的藥草來給妳療傷的,別擔心。成天低著頭,妳不難受嗎?」
他也明白這事,不可能一下子便改變的,還是要慢慢來。為了怕她困窘,他故意找話題的問:
「這藥不苦嗎?」
「苦。」敏兒細細的說。
「可是怎麼瞧妳,二話不說便喝得涓滴不剩,我道是這藥滋味不錯呢!害我也想嘗嘗,嗯……弄個小傷來騙藥。」
「不要!」她不經思考的脫口而出。天下哪有人想受傷吃藥的?更何況她不要他受傷呀!
「為什麼?」他賴皮的問。
「我……」要怎麼說?她總不能說,她會心疼吧!
「要不妳的藥給我嘗一口?」他打趣的建議著,其實是想逗她說話。
敏兒乖乖的點了頭,將手上的碗遞給他,他也深深的凝視她一眼,就著她喝過的碗口,湊近嘴喝了一口。她呆愣的看著他的動作,心卻猛跳亂了一拍,他的動作幾乎是親密而調情的。她喝過的碗口迭著他的唇,這種親暱讓她失了魂。
看著他爽朗毫無戒心的皺皺眉,低聲埋怨說:
「真苦!還妳。」那種自然神情,她當然知道他又怎會去注意這個小細節呢?
過去的每一天,他通常會問她:「妳去過哪裡?」然後他開始介紹由京城到天目山這一路的地方風景,仔仔細細的說給她聽,就是怕她悶。他會唱作俱佳的一邊說、一邊比著,孩子氣的臉龐泛著開懷的笑容。而一向害羞的敏兒會低著頭、仔細的聽著。偶爾抬起頭溫柔的看他一眼,在她柔柔的目光下,魏中開懷極了。於是通常是他說,她靜靜的聽。
但是今天魏中明顯有一些不同,他呆愣的看著敏兒泛著紅暈低垂的臉,心神是震動的。
他沒頭沒腦的說:
「真希望能早一點遇見妳,看妳吃了那麼多的苦,我好心疼呢!」
看到敏兒吃驚的睜大雙眼,他幾乎要大叫了:她不相信他的話,她以為他是同情、以為他是隨口說說的。他以難得的嚴肅神情面對她,他抬起她的下巴不讓她低頭逃避,一字一字清晰的說:
「妳聽見了嗎?我會心疼妳的,沒有同情、不是遊戲,我是真的關心妳,妳好好的想一想。」
「說完,他低下頭輕輕的碰了一下她的唇,接著放開她大步離去,留下一臉驚愕的敏兒,吃驚的摸著自己的唇,呆呆的站在房裡。不一會兒,她一再的告訴自己:
「他不是真的、他只是開玩笑的,我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這一切。」
清晨,整座寶靖王府尚在沉睡中,而莂兒卻起了個早,獨自閒晃著,她在王府中一向是自由來去的。在寶靖王府整座富麗堂皇的庭園中,最特殊的要算是那片特別空出來的空地,莂兒很早就很好奇那空地的功能,今天她終於知道了--原來那是李聿白練功的地方,因為現在她正很「不小心」看見了他在練功。
天尚未完全亮,還是一片灰濛濛的霧氣,一個碩壯剛強的身影在霧氣中飛旋翻舞。沈莂兒呆愣的看著霧氣中的修長身影,著迷於那身因為練武而繃緊的肌肉,因為專心練武的他,臉宛若神礱般的肅穆,一抬手、一飛旋都是充滿陽剛與力道,令人無法小視,因為劇烈的動作,汗緩緩的沿著他俊帥的五官流下。
莂兒心折於他高強利落的身手,她想起她已經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今天正好可以動一動。她靈巧的翻身掠起,翻過樹梢,快速的折了一段樹枝在手上,左手圈成圓畫過樹枝,樹枝上多餘枝葉全乖乖落下。她嬌喝一聲:
「看招!」人已經飛快的往李聿白刺去。
李聿白早在莂兒接近練武場時,他就已經敏感的感覺到她的到來,這跟武功修為無關,只是他心裡一種奇特的感受。一看到莂兒翻身朝他衝來,他傲氣十足的往後扔開手中的劍,「嗤!」劍已經急射出去,目標是一旁的樹幹。他微笑的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