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沈郡
醒著的他眼神中常不自覺的流露出狂傲和目空一切的神氣,但是現在睡著的他,卻顯得稚氣和脆弱,脆弱得令人心疼;她幽幽的想著:他的身上所充斥的那種專屬於男子的剛強霸氣,像一個堅強安全的港灣般深深吸引著她。她吃驚於自己的舉動,她幾乎是著魔般細心的照顧他。
唉!但是她更明白,他真的只能是不相干的人,如果他倆真有其它的接觸,那就注定是他的不幸了。她這一生都是被安排好的,她只是一個工具,她不該動心的,她原是該屬於孤獨的。
第二章
陽光暖暖的灑滿李聿白的全身,一覺起來覺得神清氣爽,那頭昏、熱度全都消失不見了。他迷惑的看著這座小屋,猛然的,一個雪白的身影浮上心頭,是那個勇敢不凡的特殊女子,他渴望再見到她。
他快速的掃了一眼這問屋子,卻見不到他一心懸念的身影,那個讓他氣得牙癢癢又欣賞不已的小女人,她不會真是他的幻覺,或者真是山中月魅吧!不是,他可以肯定,昨夜握在他手中的小手是有力、堅強的,她的身軀是柔軟清新的。
昨夜在迷糊中,有人灌他喝下一大碗苦死人的藥汁,還有一雙小手不停輕撫著他。毛巾?他捉起還敷在他額頭上的毛巾,是了,昨夜她一直在他身旁照顧他,不停的替他換毛巾、替他降下高溫。他心裡暖暖的溢滿著感動的情緒,但是她呢?他看見桌上有一些乾糧、水果,他決定等她出現,他相信她一定還會出現的。
滿天的夕陽,橘紅瑰麗的將溪水染成絢麗的色彩,莂兒困窘的站在溪邊,和正在溪水中的他對望著。她的臉火辣辣的燒著,叫她不自在的是他的裸露,他很明顯的正在沐浴。她該掉頭就走的,可是眼前的景象,卻讓她一時忘了羞怯要躲避。她呆呆的看著,余陽籠罩著他全身,水珠佈滿他結實碩壯的身軀,他的胸膛正隨著呼吸上下起伏著……
「妳來了?!」是他驚喜的聲音。如果不是他正身無寸褸的站在溪水中,他一定會衝到她眼前,緊緊的握住她,不再讓她不聲不響的消失。
他也吃驚自己居然這般開心見到她,他頭一次會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心懸掛念的,他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心。是因為好奇和她救了他,他安慰的告訴自己。
看到她吃驚的表情和火紅的臉頰,一個頑皮的念頭浮起。完了!又是受秦俊彥的壞影響,他一向穩重自持的,何時頑皮過?可是現在,他突然有想捉弄她的慾望。他故意壞壞邪邪的直盯著她,滿意的看著她的臉變得更紅,看得她困窘的希望地上有洞能讓她鑽下去。
她勉強的恢復鎮定,清晰的說:
「我看你衣服都破了,替你帶來一套新的換洗衣物。」說完立即放下手中的衣物,退開幾步轉過身去。
當他溫熱的呼吸,輕輕的吹撫在她的耳後,她幾乎是全身軟綿的呆愣著,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輕輕的把背對著他的莂兒,轉過身來面對他,他溫柔的輕撫她紅艷的臉,低沉的說:
「妳到哪裡去了?知道嗎,我為了找妳,幾乎將這附近全翻遍了。」
他的語氣是親暱、真誠的,聽到他這一番話,她心中更是怦然心跳,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要逃開他灼人的目光。
看她不答話只低著頭,他緩緩的說:
「謝謝妳,妳救了我一命。」
「沒那麼嚴重,只是借住一宿。」她實在不習慣有人向她道謝,只好不自然的回話。
他故意用不經意的口吻問:
「昨夜妳怎麼會獨自在這深山中?」
驚訝的,她的冷漠又一點一滴的回到她的臉上,戒備又回到她如水的雙眸中,她冷冷的嘲諷著:
「原來男人也如此多舌,沒人告訴過你,好奇心和多舌都惹人厭惡。」
又來了!他仰頭看天,努力發揮自己的自制力,別生氣,固然她說的話實在令他生氣。他知道她是故意要惹他生氣的,她越是神秘越是吸引他,他喜歡挑戰;沒有任何正常的人會在黑夜的深山出現,而且還是個女人,可見這附近有人煙,而他正是追蹤劉淳而來,不知道她是否見過劉淳,又或者她根本是「燕霸山」的人。
突然的,她面色陰沉的看見樹上一隻盤旋的白鴿,她在心中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要來,她又何必奢想呢?她忽然一改冷漠,萬千柔媚的說:
「別問好嗎?晚了回屋裡吃飯吧!我先回去等你,你將鬍子刮乾淨,你這模樣明兒個下山會嚇住人的。」
他望著她柔美的笑靨,望著她纖細的背影,癡癡的凝視著,幾乎看癡了……
他匆匆刮完鬍子,終於下定決心,這次他要冷靜、不被激怒的問清楚一切。匆忙回到屋裡,桌上有菜餚、有短簽晝著下山的地圖,但是就是不見她的人影,沒有隻字詞組,她離開了。而且他有預感,她不會再出現了。「可惡!」他氣惱又落寞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覺得自己的心似乎空了一個角落。
而屋外,依舊是清涼如水的明朗夜色……
沒有人知道,這座外表平凡的宅院底下,居然就是「燕霸山」的總壇。
「鏗、鏗,」一個金屬敲在銅門的聲音,沉重的在這地底迴廊中迥蕩著。
「進來!」一個冰冷的男聲由銅門後傳出來。沈莂兒收斂心神推門而人,聲音一樣清脆卻是冰冷的說:
「燕兒叩見義父!」在這裡、在這個地底城堡中,她是冷燕,是義父冷克文一手訓練出來的得意幫手,也是他稱霸武林的工具之一。
「嗯,起來!」坐在最上方太師椅中的就是冷克文,他有一個文秀陰柔的外表,臉色因為長期待在地下而顯得蒼白。陰沉的臉色教人猜不透他正在想些什麼。
她垂手面無表情的站在一邊,一抬頭就見到宋承斌那張佈滿算計、討厭的臉,正對她露出令人厭惡的微笑。他是她的大師兄,她和他一向就處不來,他是個標準的小人,又性好漁色,仗勢自己有一身武功,草菅人命、欺凌婦弱、令人作惡,她幾乎嫌惡的回過頭,不願意搭理他。
「燕兒,怎麼見到大師兄,也不打招呼?」是宋承斌故作親暱的聲音。
他們兩人水火不容,人盡皆知,他一心只想繼承「燕霸山」,承繼義父的霸業,但是義父一直不願意明白表示誰是繼承者。冷克文共收留了兩男兩女,一直以來他們都是以師兄妹相稱,正因為義父不願意指明誰是繼承人,於是宋承斌用盡心機想除掉其它三個師兄妹。他的心思,她又怎麼會不明白?可惜他找錯對象了,她對一統江湖、稱霸天下沒興趣,她只想做一個平凡人。
在義父面前,她不得不壓抑住她的厭惡,冷冷的說:
「大師兄!」卻連看也不願意看他。
宋承斌真是快要氣炸了,他最是生氣她的冷漠、她的不屑、她的忽略,這個賤丫頭,有一天他會讓她跪在他面前哭著求他,他在心中對自己發誓。
「燕兒,咱們想奪下「秦雲山莊」在江南的地盤失敗了,「醉月樓」被秦俊彥一把火燒光,找到了兩具屍首,據下屬回報,他們說是青兒和承雍的,妳以為呢?」
她還是一臉面無表情,心裡卻似在滾水中翻滾似的。青兒是她最親近的師姊,路承雍則是她最尊敬的二師兄,她實在不願意相信,他們兩人真的喪生火窟。但是如果他們真的還活在世上,萬一被義父找到,只怕生不如死,她機靈的打了個寒噤,心裡盤算著,怎麼做才是對他們最有利。
她還未開口,宋承斌已經大聲的接口了:
「義父,我覺得路承雍和宮青青,肯定因為任務沒達成,怕您責怪,所以才自己燒了「醉月樓」,詐死背叛我們。」
燕兒還是一臉冷漠並不說話,她很清楚:其實義父並不在乎他們的意見,他自己心裡已經自有想法了,但是她越裝得冷漠、不在乎,對他們將越有利,她還是冷淡的回話甚至在語氣中加入一絲不屑。
「秦雲山莊」和咱們素無往來,他們會幫他們詐死嗎?我以為他們倆的生死,不需要去大費周章的追查,就算他們真是詐死,現在也該真是死了。我倒以為目前最該擔心的反而是,二王爺那一關該如何交代,起兵需要的糧草,原本是希望藉由「秦雲山莊」而取得,如今該好好想想下一步的計劃才是。」會讓她說出這話,是因為他們每次執行任務時,義父都會要他們服下他的獨門毒藥,所以他們最遲三個月一定要回來,否則就等著毒發的痛苦了。
「好、好,燕兒真是說出我心裡的話。承斌,你這個大師兄可就太沉不住氣了,想的反而沒有燕兒的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