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紗淩
水沁的臉馬上沉下來,對冷彬說:「又是死!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動不動就講死?」
「生氣了?」冷彬用眼睛看著水沁,輕輕地問。
她的拳毫不猶豫地就揮了過去:「不准你動不動就講死,聽到沒有!」
突然從窗台邊,出現了一個焦慮的女童聲。
「雀阿姨,為什麼爸爸跟媽咪居然打了起來?他們感情不好嗎?」
朱雀的聲音含著無法壓抑的笑意,對貝貝說:「親愛的貝貝,你這一說話,已經將我們偷窺的事實洩漏了出去了,你知道嗎?」
「啊!」貝貝這才想起原來她是跟雀阿姨來偷窺的,這之前她答應說不會出聲的,「對不起……」
水沁一聽見有人在窗外,馬上警覺的用一隻手拉高床單,另一隻手找她的手槍,但是她拔槍的動作卻被冷彬壓了下來。她動作一頓,質問的眼光馬上往冷彬的臉上瞄去。
冷彬的眼神卻是無奈地望著窗外的。
「為什麼她會跟著你?」冷彬望向看起來極為悠哉的朱雀,輕輕地問道,語中卻有不可錯辨的斥責。
朱雀卻像是一個沒事的人一樣,聳了聳肩,然後對他露出了一個太過燦爛的笑容。
「我覺得她有義務知道。」朱雀眼中含笑的說,打死也不會承認她根本就是帶貝貝來攪局的。
「誰有義務知道什麼?」沒有聽懂的水沁終於忍不住問,眼睛望向朱雀。
冷彬將他的眼睛從朱雀的身上移開,望進水沁的眼睛。
「你真的都不記得了,對不對?」冷彬溫柔的替她撥開髮絲,輕輕的問她。
水沁的眼神狐疑地往窗戶的方向瞄,然後慢慢地將她的眼神調回冷彬的臉上,「我應該記得什麼嗎?」
她遲疑地問著,覺得冷彬的眼神讓她的心忍不住的怦然加快。
她知道,等一下他說的應該會是一個相當令人震驚的消息。
「我想我一時沖昏了頭,所以忘了告訴你……」冷彬向窗外的朱雀示了一下意,叫她帶貝貝進來。
水沁順著冷彬的眼神,然後馬上就看見朱雀身邊那一個長得好可愛的害羞粉嫩娃兒。
她瞪大眼睛看著她,一隻手緊緊的抓著朱雀的衣服,然後瞪著床上的兩個人。
水沁也忍不住瞪著她。
「你忘了要告訴我什麼?」水沁望著眼前一直瞄她的小女孩,終於忍不住問,雖然心裡頭,她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冷彬朝貝貝揮揮手,叫她上前,然後才轉頭望進水沁眼睛。
「我忘了告訴你嗎?我們五年前已經生了一個女兒,取名叫做冷淨,平時我們都叫她貝貝。」
她以為她會不習慣,不習慣有一個愛她的先生,不習慣有一個由她生出來的女兒,但是隨著日子的流逝,她發現她根本就不曾不習慣,反而習慣得相當的自然,彷彿一切本來就應當如此……
雖然本來就應當如此。
她常常在想,如果五年前的那一場大火從來沒有發生,她後來的生活應該就像現在這樣子吧……
她的手輕輕地撫著貝貝的頭髮,低頭望著她的睡顏,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小孩子比她更美更可愛了。
清晨,溫柔的陽光照進了房間,旁邊的床位是冷彬因為早上去看黑衣傑克的孫子所以空出的。大部分這一個時候,他都會在她身邊講一些貼心話,但是因為最近強尼的治療已經快到了尾聲,所以他去的比較勤,希望可以早日離開這裡回」五國」……
就在她陷入喜悅的沉思的時候,門外突然傳出了許多不屬於這一個時候該出現在別墅區的聲音。水沁的眉頭一皺,迅速地將藏在枕頭邊的槍拿起,將貝貝身上的棉被蓋好,然後輕手輕腳地靠近了門,打開了一條縫,從門縫望了出去。
剛剛她聽見的聲響又再次的響起,聽起來好像是警鐘,突然一群黑衣傑克的保鏢迅速地從她面前跑過去,停在長廊的陽台,狂吐特吐了起來,只有幾個比較鎮定的,緊緊的抓著陽台的扶手,努力地吸著新鮮的空氣。
「天呀……他怎麼是這樣子死了……」水沁聽見其中一個保鏢用一種接近哭腔的顫抖的聲音。
水沁心中一驚,覺得事情不妙。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在樓上的冷彬。
她二話不說跑進了房間,將貝貝搖醒。
「嗯?」原本半夢半醒的貝貝只是迷迷糊糊地望著她的媽咪,但是當她看見水沁臉上的表情之後,馬上振作了起來,「媽咪,怎麼了?」
「你記不記得爸爸教你的刀法?」水沁急急地問。
「記得。」貝貝見水沁這麼的著急,也跟著緊張起來。
「好,那你聽著,好像有壞人來了,我要去找你爸爸,因為他只有一個人在樓上,我要去幫他。」水沁將她的匕首交給了貝貝,「我會叫保鏢叔叔站在門外,但是若有人進來,你就要保護自己,知道嗎?」她急迫的望進她女兒的眼睛。
「知道。」貝貝馬上答應,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乖。」水沁在貝貝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之後,連忙閃出了門,對保鏢下指示後,就急急忙忙的跑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口邊,卻在那裡看見了那個讓那一群大男人懼怕嘔吐的東西。
水沁止住腳步,面無表情地冷冷地望著那一個已經看不出面貌的男子,然後眼神從男子的身上望到他身後向上延伸的樓梯扶手。
當殺手的她,當然知道有一些殺手有不為人知的殺人癖,但是她向來喜歡速戰速決,而不喜歡拿已經被她殺死的人來做藝術。
全身被脫光的男人,五官被殘忍的切下來,依照他們在臉上呈現的位置,有序的放在他的身邊。她想殺手應該是個女人,因為那個男人下身被切下來,而且剁得不成原形,被棄置在樓梯的另一頭。開膛削腹的致命一刀相當工整的從男人的胸膛開到下體去。所有的內臟血淋淋的被掛在通往二樓的扶手上,看得出是依照內臟的高低部位放上去的。
最恐怖的是,所有的東西上的血跡似乎都還沒有凝結,連男子被削的身體都還慢慢滴著血,顯示出殺他的人根本還沒走遠。
水沁望著那一個慘不忍賭的畫面,臉上突然一白,因為她想到了一個有能力瞞天過海,有閒情逸致這樣子殺人,而且恨男人人骨的人。
她的師父。她來了,因為她沒有殺冷彬,所以她自己來了!
水沁一想到此,完全無法顧慮到自己是不是她師父的對手,便敏捷地往二樓奔去。
在睡夢中突然被警鈴驚醒的黑衣傑克急急忙忙的從長廊的另一端跟著大批的保鏢往一樓的樓梯口跑來。
當他看見樓梯口上的屍體時,他的臉也迅速的轉白。
「強尼!」他馬上聯想起住在三樓的孫子,恐懼地呼喚著他孫子的名字,恐懼地望著向上延伸的樓梯。
哦老天,不!不!在這個世界上,惟一與他相依為命的人,就是他的孫子強尼呀!他不能讓他發生任何的事,他不能!
「我們上去!」黑衣傑克對著他的保鏢叫道,然後迅速的往上爬,「快點!」
當水沁跑到二樓的時候,正好看見遍地的屍首,她的臉忍不住轉白,連想都沒想的就往三樓跑去。
哦,千萬別讓他出事!千萬別讓他出事!水沁在心中焦急地想著,拚命加快她的腳步。
當她跑到三樓時,突然她感覺到了一股好強的殺氣。
她眼掃射視線範圍之內的三樓各處,靜靜的取出她的槍。
就在這時,那一股強烈的殺氣從水沁背後竄出。
水沁微側了她的臉,險險的躲過了從她身後突來的襲擊。
「真不錯,除了為冷彬暖床之外,他還讓你的功力進步不少。」在一陣陰森的冷笑後,一個水沁相當熟悉的聲音在耳際響起。
當水沁準備轉身的時候,她師父卻笑了。笑得令人恐怖,笑得令人心驚膽戰。
「我勸你別轉頭,因為我今天沒有帶面具,我怕這張臉可能會讓你做好幾天的惡夢。想我當初看見這張臉的時候,自己都做了好幾天的惡夢呢。」厥燕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正常,但又如此的飽含著瘋狂,讓水沁忍不住迅速地退離她幾步,然後轉頭看著她從未目睹的容貌。
她的臉頰呈現恐怖的紅色,雙頰因為毀容的結果,呈現凹凸不平的表皮。雙唇跟皮膚的紅色混為一體,只有微微的粉紅細線讓人可以知道那是她的嘴唇。她的臉扭曲得讓人幾乎看不見原本的輪廓,不正常皮膚的拉扯讓她的眼睛歪了一邊,而那一雙眼睛正用充滿惡毒的眼神狂亂地瞪著她,好像想把她殺死。
她的手上拿著一隻比普通醫生的手術刀還要大的刀,而刀上有尚未全干的血跡。
「為什麼?」水沁望著她手上的刀,靜靜地問她,身體反射性的又躲了她一刀,「為什麼?」
終於看見面具下真面目的水沁,心中閃過了千萬種對師父的複雜情緒,但是就是沒有任何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