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紗淩
傳聞中的「笑臉殘醫」脾氣古怪,大部分的時候都選擇見死不救,不管你給他多少的金錢名利,當他不願意救的時候,他就是不救。
若不救所有的人,那也就算了,偏偏當他決定動手救人時,常常都救了一些別人心目中不應該救的人,久而久之,「笑臉殘醫」這四個字,就變成許多人又愛又恨的名字了。
他這一條命,就他剛進「五國」後,蒼龍一時興起替他做的資料整合顯示,不包括那一些私下因為個人恩怨而跟他有仇的人的迫殺,至少就已經有八個人懸賞近五千萬元的美金要他的人頭了。
若依照先到先殺的邏輯上看來,應該是輪不到水沁的。
「有許多人跟我要東西,我都不給他們,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會將我的命給你?」
水沁周圍散發的冷氣團有增強的趨勢。她覺得冷彬是在諷刺她,質疑她的能力。
「我會殺了你。」她用更冰冷的聲音對他說。
冷彬無語地望著她,臉上掛著笑,腦袋中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陣的沉默後,他終於說話了。
「你真的這麼想殺我嗎?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吧。」
水沁因他的話,心動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機會?」水沁重複他剛剛說的話。
「是的,就是機會。」冷彬走到房內的咖啡桌,在其中的一張椅子上優雅地坐下後,示意水沁過來坐他對面的位子,臉上的表情卻不是水沁猜得透的。
水沁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邊,看著他,一動也不動。
冷彬見她這樣,沒有說什麼,緩緩地從他的袖子中亮出了一把刀子。
水沁平靜無波的臉龐馬上顯出驚愕:「你……」
冷彬用刀尖往對面的座位示意過去,「你坐下,你的刀子我馬上就還給你。」
水沁的下顎抽搐了一下,然後她全身僵硬地往冷彬對面的座位走去。
她一坐下後,冷彬就將刀子插在桌子上,示意她拿。當她的手伸出來時,他突然出手將她的手腕抓住。
水沁緩緩地將她的頭抬起,望著他。
「你要不要這個機會?」他握著她纖細的手腕,低聲說。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水沁則是毫不猶豫地將手從他的手掌中掙脫,戒備地望著冷彬及仍然插在桌上的刀子。
「從善,從惡,只在一念之差罷了。」冷彬有一點牛頭不對馬嘴地說,眼中閃過水沁不能理解的神情。
奇怪,為什麼這句話聽起來相當的耳熟?
水沁望著冷彬,心中再度的閃過一絲的異樣。她知道她曾經聽過這句話!
「給我刀子。」她瞪著桌上的刀子,對他剛剛說的話似乎無動於衷。
「你不要你的機會?」冷彬誘惑似的說,眼睛沒有離開她。
水沁發現她的心在波動。她想要把握這個機會,但是當她望進冷彬那流動著神秘訊息的眼眸時,她又不確定了。
內心裡的聲音叫她遠離眼前的男人,因為他是如此的危險,全身上下都充斥著一種莫名呼喚她的影響力,但是理性告訴她,若要有機會除掉他,這是他自己給的機會,對她來說,勝算應該比較大吧。若錯失了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嗎?
她的心,就這樣搖擺不定。
「我在六年前娶了一個妻子。」
冷彬簡單的一句話像是原子彈一樣,在水沁的腦中炸開,讓她的腦袋一時之間呈一片空白。
妻子?「笑臉殘醫」娶了一個妻子?道上怎麼沒有傳聞?
「我很愛很愛她。」冷彬將身體傾斜橫過隔在他們中間的咖啡桌,直直的望進水沁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緩緩地說。
水沁發現她無法動彈,只能望著冷彬,心不知為什麼突然顫抖了起來……好像,好像他說的人就是她!
不,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可能的事情!她不認識他!
更何況,她現在是要他的命的殺手……
「五年前,她在一場大火中消失了。我找了她整整五年,都沒有找到她的芳蹤。」冷彬望著她臉上的表情好像在尋找什麼。
「這是你的家務事,跟我無關。」水沁紅潤的嘴中又冷冷地吐出了這幾個字,彎了一下手又要拔刀,但冷彬卻快她一步地又將刀子拔起。
「如果我能徹底的從黑道上消失五年,讓任何想救我或追殺我的人都找不到我,你覺得你有可能會是那一個惟一找到我的例外嗎?」冷彬淡笑著,狀似漫不經心的對她說,手上把玩著刀子。
水沁緩緩放回膝蓋上緊握的手,這手已經握到關節都泛白了,但是她仍不出一聲,只是倨傲地望著他。
她其實心底知道,要不是他自己出現,她是找不到他的,但是她的自尊心不准許自己屈服,所以她默不出聲,什麼話都不想說。
「要不是我主動出現在你的面前,你覺得你能找到我嗎?」他就事論事地說。
「你要說什麼?」她望著他的眼睛,問他。
「我可以永遠的玩著你追我跑的戲法,讓你疲於奔命,但是還是殺不到我。」他玩刀的手突然一頓,望著她的眼睛,「或者是你可以跟我交易。」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交易的。」水沁冷冷地對冷彬說。
冷彬好像對她的話充耳不聞,靜靜地跟她說交易的條件。
「若你能將我的妻子找回來,我就自動將我的命奉送給你。」
第五章
水沁難掩震驚地望著坐在她對面一臉冷靜的冷彬,覺得她碰到了瘋子。
「我找到你的妻子,我又可以要你的命?」她不敢置信地問他。
冷彬眼睛眨也沒眨。
「對。」他的黑眸望進水沁的眼睛,相當肯定地說。
她大概永遠都不會瞭解當他在看著她時,他心中的感受吧。
他愛她愛到願意將他的生命擺在她的面前,她能理解嗎?
心中種種的感情被他巧妙的隱藏在狀似無謂的招牌笑容下,平靜的心卻已經千瘡百孔。老天開了他們兩人一個好大的玩笑。
兩個原本相愛的人居然需要用這種下下之策才有可能再次有相愛的機會,這豈不是一種人生的悲哀?
但是他已經無路可退了。走到這一步,回到這一環境時,他就知道這是他惟一的方法了。
「我的專長是殺人,不是找人。」水沁瞬間的失態回神,望著依舊被他耍動的刀子,冷冷地告知他。
冷彬突然將刀子插在桌子上,眼睛中顯現出冷峻。
「那就來吧。」他將袖子中的手術刀滑到手上,在水沁面前亮了出來,「既然覺得你的擅長是殺人而不是找人,那就來吧。我們就來比一個高低,看是我的刀還是你的刀厲害。」
是她的錯覺嗎?還是她聽出他語氣中的哀傷?
水沁漠視著她心中一直冒出的感覺,用諷刺的口吻對他說:「這公平嗎?你等一下說不定又拿出了什麼東西將我的刀子溶掉。」
冷彬望著她,然後慢慢地笑了。
「你怕了嗎?」他挑釁地說,手術刀在她的面前晃過來晃過去。
水沁「嗤」地笑了一聲,好像覺得他說了什麼笑話。
「激將法對我來說是沒用的。」她順手抄起了插在桌子上的刀,像一隻豹一樣的開始繞著冷彬轉,「我是一個殺手,我知道時機的重要性。」
「真的嗎?那你為什麼不選擇我所給你的機會呢?」
冷彬望著她,褪去了他的笑意,輕輕地對她說,眼睛一刻也沒有從她的身上移轉開,「你將知道那是一個你不應當錯過的機會。」
「我會為自己創造機會。」
「有一些機會錯失一次就不會再回來了。」
她將頭甩了一下,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你有完沒完,像個老太婆噦哩叭唆的!」她故意用不耐煩的語氣說,希望可以驅走心中異樣的感覺。
「我只是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對你對我都好。」
冷彬對她說。
「『笑臉殘醫』是沒有良心的。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實。」
「那麼,你真的決定要跟我過招?」冷彬再問一次,拿著手術刀的手抖了一下。
不管他再狠心,再鐵石心腸,他就是無法對她動刀。今天如果要見血的話,那就讓她見到他的血吧……
水沁皺起眉頭,根本懶得回話,輕巧地將她的刀子從右手丟到左手,然後又從左手丟到右手,雙眼直直的注視著他。
她抗拒心中升起的聲音,像一隻獵豹一樣跟冷彬周旋,準備在最佳的時機刺他一刀。
「你還是決定跟我動刀了?」冷彬望著她的動作,多此一舉地問,心中閃過無限的感傷,「你是贏不了我的。」
「哼。」水沁明媚的雙眼望著冷彬。
「因為我的新生命是你給我的,所以說若有一天你決定將這一條命拿走,我一定會義無反顧地將這一條命放在你的面前。」冷彬用一雙似乎有著千萬句話想跟她訴說的眼神望著她,喃喃地說著。
冷彬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他所說的宇字句句不知為何她都清清楚楚的聽見了。水沁全身如遭電擊一樣,整個人瞬間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