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紗淩
但是無情的煙霧不顧她的掙扎,緩緩地將她眼前好不容易敞開的影像又關閉了,她只能無力地望著眼前好不容易透露的曙光又慢慢地關閉。
她望著眼前的煙霧緩緩地將她吞沒,心中只能吶喊著:
不,不,不!
黑衣傑克望著坐在對面的冷彬,手上拿著抽到一半的雪茄,瞇起眼打量著亦敵亦友的他,決定打破沉默,喚回悠哉地看著醫學雜誌的他。
「她是誰?」
一個讓他願意費盡心力的,甚至不惜從他的半隱居中再次出現的女人。究竟跟他有什麼關係,黑衣傑克相當的好奇。
黑衣傑克的一生有過無數的女人,但是沒有一個女人是可以讓他停留一輩子,甚至讓他願意無怨無悔地替她做任何一件事情,一個也沒有,
他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來尋找他,先前是因為欣賞,後來是因為需要。但是花了這麼多的時間,卻都比不上一個女人的出現,這就讓他相當的好奇了。究竟這個女的有什麼魅力,讓他不惜再次出現,甚至出現在他的面前呢?
「好奇心會殺死一支貓。」冷彬的聲音從雜誌後面傳出,語中含著淡淡的笑意,但言語中卻間接地警告黑衣傑克別多問他的事情。
他跟水沁的事,他並不想多說。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別人休想插手。
「你不想講。」黑衣傑克做出了結論。
冷彬的眼睛再次的從雜誌的上方朝黑衣傑克瞄了過去,隨即又翻了一頁手上的雜誌。
「這是我的私事,我跟你之間應該是要醫好你的孫子吧。」冷彬慢吞吞地說,將頭埋在雜誌中。
黑衣傑克只能無力地望著冷彬,搖著頭。
越是相處,他越欣賞冷彬。那是一種不需要說明理由的喜歡,說不上的感覺。他不知道冷彬是怎麼想的,但是他是將他當作朋友的。就算不是很親的那一種,但是看在他幫助他的立場上,以後若他碰到困難時,他是願意幫他的,只要他開口。
「強尼應該還有救吧?」既然冷彬不想再談樓上那個昏迷巳久的女人,那就先來談談他的孫子吧。
人老了,心中的想法就會跟年輕時候的想法及看法不一樣,這是黑衣傑克的體會。
他現在有權有勢,有名望,有跟班,有他所有在年輕的時候想要的東西,但是他漸漸地發現那些東西都已經不能滿足他了。
他要異於那一些的外在的東西,他要一些可以填補他心靈的東西。
例如:親情。
他有過多少個女人他不記得,但是他的女人為他生的兒子他倒是記得很清楚。所有他的歷年床伴中,只有三個為他生過兒子,而這三個兒子只有一個僥倖沒有在年少時的火拚中被做掉,活到了可以跟著他父親在女人堆裡滾來滾去,讓一個酒家女懷了他的孩子,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那一個小孩子就是強尼。
冷彬露出他慣有的溫和微笑,紳士般地將雜誌折好,然後輕鬆地聳了聳肩。
「沒有救的話你找我來這裡有什麼用?」他站起來,優雅地伸了一個大懶腰,「你這樣說讓我有被侮辱的感覺。」他臉上掛著的笑卻讓人完全感受不到破侮辱的感覺。
「我只是想確定。」
冷彬拍拍他的褲子,望著黑衣傑克的眼睛,突然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一個有牽掛的人行走在江湖中,是相當的痛苦的。」
黑衣傑克那沒有被眼罩遮住的眼睛迅速的瞇了一下。
「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的牽掛』。」他特別強調最後四個字。
冷彬望了他一下,聳了聳肩,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那就好,因為我要去看『我的』牽掛了。」
黑衣傑克難掩一臉驚愕地望著冷彬。
冷彬沒有說什麼,只是報以微笑,悠悠哉哉地往門口走去。
水沁覺得自己的意識仍有一點點的游離,但她非常的確定,她已經從夢境中醒來了。她緊閉著雙眸。
想要跨越她腦袋中因為這個夢所引起的波濤及暈眩感,
剛剛那個夢境不知為什麼在她的腦袋中相當的鮮明,鮮明到一種讓她為之卻步的地步。
她在五年前失去記憶時認識「笑臉殘醫」嗎?跟他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卻記不起之前的事情?
她向來對於過去一點興趣也沒有,既不想知道,也不想迫問,但是突然,她對過去好奇起來了。以前她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做過怎麼樣子的事?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不是真的跟「笑臉殘醫」
有一段過去……
但疑問歸疑問,這都無法解釋為什麼她現在會覺得那麼的暈?
就在她閉著眼睛皺起眉頭之際,一個有一點熟悉又有一點陌生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會皺眉頭,應該表示你快醒了吧?真不愧是職業殺手,這麼快的就可以恢復。這藥用在普通人的身上,應該要兩天才醒來,你花還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就醒來了。我想,你應該是受過不少的訓練吧?」冷彬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讓她聽見。
他眼中閃過一絲絲心疼的感覺,但是閉著眼睛的水沁沒有發覺。
水沁聽見他的話後,心中一驚,迅速的睜開眼睛,正好對上冷彬俯視的雙眸,
她習慣性地往身上放槍的地方摸去,同時試著爬起來,但她意外地發現,不只是她身上所有的武器都被卸下了,暈眩甚至讓她沒有辦法像往常一樣的坐起。
她銳利的眼神向冷彬瞥去,像是利箭一樣,想要把他刺死。
若先前因為那夢境讓她對冷彬有絲毫的感覺,在發現她被卸裝後也全都煙消雲散了。
殺手的第一生命是她的槍,敢將殺手的槍奪走的人,就是自尋死路的人!
「我的槍。」久未開口的水沁啞聲地對冷彬說。她靜靜地坐著,等著她腦袋中的朦朧散開。
冷彬一直望著她,然後突然笑了出來,將雙手往兩邊一攤。
「丟了。」冷彬笑道,「我向來不用槍的。」他明白她的意思,對於她身上一切不應該擁有的東西,他都擅自的決定將它們一概丟掉。
他的水沁是不碰槍的。
水沁的眼神不自覺地又冷了幾度,顧不得自己的身體狀況,迅速地朝冷彬施展拳腳。
「老天呀,你才剛醒來就要做這種高難度的動作?」
冷彬左閃右閃,輕輕鬆鬆地躲著水沁柔軟無力的拳頭。
只顧著防守而不出手。
她真的這麼想要他的命嗎?
水沁似乎毫無察覺自己的虛弱狀態,對冷彬的出招越來越狠。
她討厭他的表情和笑容,更討厭他好像知道什麼卻不願意告訴她的模樣,不管之前他們兩個有過什麼樣的感情,她都決定要捨棄他們了。
冷彬依舊東躲西躲的,沒有還手。
他知道,她已經失控了。
「你可不可以停下來,先聽我說話?」看著她因為藥效還沒退而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冷彬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她。
他不介意一直跟她過招,但是那一點益處也沒有……對他沒有益處,對她也沒有益處。他今天是想要奪回她的心的,不是要讓他們彼此相互的傷害。
這樣堅持下去,有用嗎?
水沁卻對他所說的話充耳不聞,迅速地向他出招。
「你有本事的話,就儘管來殺我好了,但是我想你也不願意這樣窩囊地處於劣勢吧?」冷彬臉上掛著他招牌的微笑,眼睛望著這一生惟一鍾愛過的容顏,決定放手一搏。
水沁整個人突然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望著冷彬。
她的伎倆成功了。
絕美的她依舊穿著那一件寶藍色的晚禮服,凌亂的髮絲及略微不整的穿著卻無法剝奪她的美及她的艷。
她渾圓的胸脯在剛剛急速的出招後,急速的上下起伏著,誘惑著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她的明眸正冷冷地望著冷彬,一副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樣子。
他將她抓住,已經讓她感覺到羞辱,甚至讓她無法再偽裝她的冷靜。
她越來越想要他的命了。
惟一讓她停止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他似乎要給她一個能大大方方取他命的快捷辦法。
他居然這麼的小看她?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毫無表情地對他說。
她完全猜測不出他心中的計謀是什麼。這個男人臉上的笑容太能遮掩他的真實情緒了。要不是對於週遭氣息相當的敏感,她一定也會被他那一張笑臉給騙去。
「那你又想什麼?」冷彬將問題丟回給她,好像在跟她兜圈子,其實不是的,他講這話都是有目的的。
水沁壓下她心中又再次升起的怒氣,冰冷地對冷彬說:「我會殺了你。」
她不是「想」殺他,而是她「會」殺了他。
「這麼的果決?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冷彬笑著說,「你知道你要的這條命,有多少人要嗎?」
他不是在自誇,也不是在暗示,而是在說實話。
「笑臉殘醫」的醫術精明,廣為人知,是眾多人心中的救星,卻也因此變成眾多人心中的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