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真愛能相守

第21頁 文 / 湍梓

    「你不可能忘了我。」龔慎夢拒絕接受。「你一定是在裝傻,報復我傷害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誰在裝傻?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誰……哇,你別過來!救命啊,醫生!」陸映啞緊緊抓住醫生背後的衣服,因為龔慎夢的手又伸過去,嚇死她了。

    「說謊,你一定是在說謊!」他的眼睛發紅,像頭飽受刺激的野獸般狂哮。「你沒有資格忘了我,你──」

    「冷靜一點,慎夢。」始終未發一言的關以升終於出手制止。「這裡是醫院,不能吵到其他的病人,我們到外面去談。」

    「但是──」

    「走了。」不給他發飆的機會,關以升拉著龔慎夢往外走,一直到醫院的草坪才放開他。

    「好些了嗎?」關以升默默遞上一根煙,幫他冷靜情緒。龔慎夢搖搖拒絕他的好意,?頭仰望天空,過了一會兒才調回視線。

    「好些了。」他淡淡的苦笑。「謝謝你的幫忙,沒有你我還真熬不下去。」

    關以升笑而不答,輕拍一下龔慎夢的肩表示支持,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是個混帳,對不對?」龔慎夢自嘲,兩眼無神的凝視正前方,彷彿又看見陸映啞驚懼的模樣。

    「跟我一樣混帳而已。」關以升回他一個苦笑。他也曾和他的好友一樣因克制不住情緒而傷人,並因此付出代價,到現在還在找人,而且遍尋不著。

    「還找不到她?」龔慎夢詫異的看著關以升。「我以為找一個人不至於太難才對,她不是去了美國?」以他的財力沒有理由找不著呀。

    「是不難,但當你存心躲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變得很困難。」關以升語重心長的歎道,眼底淨是疲憊。「所以我很羨慕你,因為你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只要你懂得珍惜。」

    珍惜……長久以來,他就不懂得這個字眼。他拚命的鞭策自己,你是頭老牛不停地工作,只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風風光光的站在她面前,用最驕傲的態度睨視她,告訴她:他贏了,她和她的父親可以滾到地獄去,陸家的風光不再。

    結果,她卻忘了他,忘了他們年輕歡笑的時光,也忘了成年後揪心的痛苦,徹底將他自記憶中拔除……「她怎麼可以忘了我?」龔慎夢掩面輕歎,語帶哽咽。「她怎麼可以……」

    龔慎夢說不下去了,關以升也無言以對。他比誰都瞭解他這個寂寞的朋友,龔慎夢是個驕傲的男人,同時也無可救藥的自卑。在他的內心深處,比誰都珍惜他好不容易才採擷的玫瑰,但卻忘了玫瑰是脆弱的,需要主人的細心呵護,而非無情的摧殘。

    他傷害了她,同時也傷了自己。恨是一體兩面,反面就是鋒利的愛情,全賴持刀的人怎麼磨亮它。

    「其實,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關以升的看法與他不同,奇異的論調讓龔慎夢?起頭來。

    「你說什麼?」喪失記憶也能算是好事?

    「有時候,人必須遺忘很多事才能活得快樂。」關以升微笑道。

    「但不包括記憶,不包括她對我的感情。」無論那是恨或愛都無所謂,只要能記得他。

    關以升搖搖頭,駁斥龔慎構自私的說法。「遺忘不是罪惡,它甚至是一種恩典,既然她已經忘掉一切,何不趁此機會讓故事回到原點,填補你們不曾擁有過的時光?」

    那些時光是諒解,是平靜,是屬於天下戀人都有的甜蜜。

    可是他們沒有,在他們的故事裡面,只有背叛、激情和壓抑後的狂野,找不到一般戀人該有的眼神。

    「你的意思是要我編故事騙她?」龔慎夢疲倦的閉上眼睛,不想走到這一步。

    「有何不可呢?」關以升點點頭。「現在你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放開她,讓她自由,二是抹去過去一切重新開始,隨你選擇。」不用想他一定做第二個選擇。

    「我不能有第三個選擇嗎?」龔慎夢不想向命運投降。

    「有,立刻走回去告訴她,她會喪失記憶都是因為你的緣故;告訴她,你為了刺激她,特意弄了個野女人當著她的面侮辱她,她一時受不了刺激才會跑到馬路中央被車撞。如果你不怕她當場甩你一巴掌而後離去,倒是可以這麼做。」

    聽起來就和死亡沒兩樣,不如當場絞死他算了,龔慎夢苦笑。

    「我不喜歡編造出來的感情。」他要的是真真切切的愛情。

    「問題是,你們的愛情本來就是編出來的,從來不曾真實過。」關以升老實不客氣地戳破他的美夢,不預留給他做夢的空間。

    「胡說,我們──」

    「你們愛得很狂、很烈,但是沒有互信的基礎,也沒有實際相處的經驗,一切任憑你們自己的想像,隨心所欲的去愛,這就是問題的癥結。」關以升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做對選擇。

    沒有實際相處的經驗……這倒是。除去結婚那天不算的話,他們的確不曾一起生活。

    「十一年前你們都還年輕,以為人生便是一連串的追逐和愛情,所以你們堅持你們的信仰,並?此付出代價。但信仰是會變的,你們又有多少個十一年可以浪費?」

    他們的確老了,年輕時的衝動早已化?憤恨的泉源,支持他撐到現在。

    但,他真的恨她嗎?他的信仰從來不曾改變過,她仍是他捧在手心的花蕊,只是忘了如何去澆水。他以恨意灌溉他摯愛的花蕊,而她選擇以遺忘逃避他的攻擊,僅此而已。

    「試著忘掉過去吧,慎夢,和她重新開始。也許這次你可以走出過去的迷思,或者編織不再摻雜著恨意與痛苦的美夢,尋找到真正的愛情。」

    真正的愛情!

    關以升這句話重重痛擊了龔慎夢,幾乎使他倒地,因為這等於否定他之前的愛情。

    他?她流放南洋,?她險些命喪黃泉,甚至親眼目睹她投入別人的懷抱,他愛得還不夠多,不夠狂嗎?

    但或許就是愛得太癡、太狂了,所以看不到平凡的真相;

    那是每一對世間男女都該經歷的過程。人不能永遠生活在烈焰中,太張狂的熾火只會提早結束愛情的壽命而已。

    「我還能怎麼做,她都已經不認識我了,怎麼可能乖乖跟我回家?」龔慎夢歎了一口氣認命道,或許這才是最好的開始吧。

    「很簡單,法律上她不能拒絕你,因為你是她的丈夫。」關以升眨眨眼。「再說,你的手上還握有一個重要的人質可資利用。」換言之,她跟定了。

    「人質?」龔慎夢不懂。

    「木偶啊!」娜娜再眨眼。

    第八章

    陸映啞一臉戒備的看著龔慎夢的側臉,能閃多遠,就閃多遠。要不是因為小木偶在他手上,她才不會跟他回家。

    陸、映、啞。

    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念,覺得這三個字的發音彆扭得可笑。這真是她的名字嗎?為什麼一點懷念的感覺也沒有?

    「你不必坐那麼遠,我不會吃掉你。」

    冷冷的男音突然自鄰座傳來,嚇了她一跳。

    陸映啞如臨大敵的看著他,反而越坐越遠。

    「我說,坐過來一點,若是掉下車我可不管你,我沒興趣沿路撿屍體。」他說重話嚇嚇她,害她險些當場跳車。

    不得已,她只好別彆扭扭的挪動位置,想辦法跟他保持安全距離。

    這個人怎麼這麼凶啊,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

    「你剛剛在嘀咕些什麼?」張著大嘴醜死了。

    「我在念自己的名字。」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憎恨自身的低能。

    「喜歡自己的名字嗎?」他隨口問了一下。

    她怔了一下,拗口的回答。「不怎麼喜歡。」不曉得怎麼搞的,她寧願她是別人。

    「你呢,你喜歡我的名字嗎?」她很好奇。

    這次換他怔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喜歡。」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出心裡話,整個人出奇的輕鬆。

    「為什麼喜歡?」陸映啞天真的問,開始覺得他也滿親切的。

    「很難解釋。」他避而不答。他怎能告訴她,即使這個名字代表距離,即使這個名字對他而言只是痛苦,他仍然無可救藥的鍾愛這個名字,眷戀她的容?。

    「哦。」她又低下頭,瞪著車內的地毯發呆。

    「你喜歡我的名字嗎?」龔慎夢反問,另一手忙著換擋。

    名字?她愣了一下,?起頭來看著他。

    「呃,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她一臉無辜的道歉,差點使他手中的方向盤轉向。

    「龔慎夢,這就是我的名字。」他苦澀的回答,將方向盤扶正。

    龔慎夢,這就是我的名字。

    突然間,陸映啞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片段的畫面──一位年輕男孩一臉不耐煩的瞪著一個酡紅了臉的女孩,無可奈何的丟下他的名字。

    那女孩是誰呢?會不會就是她?

    她的頭好痛,幾百條神經都攪在一起了,好難過……「怎麼了,小啞!哪兒不舒服?」他倏地將車子停在路邊,熄掉引擎著急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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