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湛瀘破國

第19頁 文 / 湛露

    「公主,公主。」屬下小聲叫著,問道:「明日王爺出海,百官送行,咱們要不要去?」

    東野雪冷冷道:「不去。」

    他要去哪裡就讓他去好了,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牽扯。

    然而,天不遂她願,皇宮有內侍來傳話--

    「攝政王請公主入宮一趟,有要事相商。」

    東野雪頭也不抬的拒絕,「告訴王爺,我很忙。」

    內侍仍不離開,繼續說:「王爺說,事關國事,萬分緊急,請公主務必到場。」

    以國事壓她,她本不必在意的,但內侍最後一句話卻讓她心弦一顫。

    「王爺昨夜又暈倒了,宮中上下都在猜測王爺可能是要……」

    她將那人的衣領抓住,厲問:「是要什麼?」

    那人哆哆嗦嗦的回答,「是要交代後事吧。」

    東野雪猛地將那人推倒在地,急匆匆的奔出兵事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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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野雪本以為東野蘭是要單獨見她,沒想到在玉苑東宮的門口竟然看到數位臣子進進出出。

    她困惑的走進宮門,只見東野蘭坐在廊下,淡笑著聽臣子們議論國事,抬眼見到她時,他的眸光閃爍,微笑道:「妳來了。」

    還是那樣的溫雅親切,就如同這麼多年來每次相見時的平和。

    但,物是人非,一切早已改變。

    分別這麼多日,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東野雪立刻感覺到他蒼白消瘦了許多,雖然自始至終都很認真的在聽臣子們說話,但身體似乎要依靠著椅背才能坐直。虛弱到這種狀況,是以前從未有過。

    東野雪心頭似被人揪緊,面上卻淡淡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東野蘭一笑,「我最近要巡視東海海防,想通知妳一聲,四門都使和內宮侍衛長都在這裡,從現在開始,他們由妳調遣。」

    就為這個?他暗自蹙眉,「那請王爺叫人將手諭兵符送到兵事司即可。」

    「還有……」他繼續說道:「最近是秋收農忙的日子,各個郡縣都會有秋收報告,我暫時無法處理,想托妳代勞。」

    她眉頭皺得更緊,「我不懂農耕,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所以我調宋意之和長孫平過來幫妳,有不懂的可以問他們。」

    在東野蘭的示意下,人群中的宋意之和長孫平兩人急忙起身向東野雪行禮。

    她瞥了他一眼,說:「王爺不覺得與其把這種事交給我這個外行,不如直接交給長孫大人更穩妥一些嗎?」

    東野蘭說:「妳多年忙於軍事,對農事疏懶,現在正是妳學習的機會。對妳有百利而無一害。」

    他還是一副諄諄教誨的長輩姿態。東野雪無心聽他教導,遂問:「還有什麼?」

    他命人將一封信交給她,「這是最近邊防部署,還有對鄰國的戰事分析,妳既然很忙,我便不多講了,妳帶回去看吧。」

    東野雪握著那封信,全身不由自主的冰冷。從何時起,他們竟然生分到這種地步?他們之間,每次交心,每次談國事軍事,他都是牽著她的手將她領到身邊,用溫柔沉穩的聲音為她細細分析,一遍又一遍,直到她聽懂為止。而現在,隔著這許多外人,隔著一封信,竟然將他們的心隔得這麼遠。

    她僵硬的開口,「我知道了,若沒事的話我走了。」

    她定定的看著他,想聽他是否會挽留自己。

    而他,只是淡淡的微笑,「好,妳去吧。」

    疏離生澀的四個字,斬斷了她最後的幻想。

    她轉身離開,不願意再回頭多看一眼。卻不知道此時他的黑眸正憐惜的望著她的背影,追逐糾纏。

    為什麼特意將她叫來?為什麼要說這些話?雖然有國事作幌子,但他真正的心思只是想再見她一面,看她是否消瘦、看她是否安好,但這些心思只能深埋於心底,不能在她面前吐露半分。

    這樣的苦心偽裝,比病痛發作時還要難過十倍百倍以上,卻同樣需要他一個人背負。

    也只有在心頭繚繞的歎息陪伴著他注定孤獨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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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野蘭出海的第二日,東野雪就被一大堆的公務搞得焦頭爛額。

    清早起來,還沒等整裝完畢,她的兵事司門口就排了長長一隊,都是等待向她匯報各種事情的臣子和各地官吏。

    她剛進前堂,臣子們便立刻把她圍起來,一樁樁、一件件的瑣事全都扔了過來。

    「公主,青松河今年有可能氾濫,去年加築的大堤不穩,臣請戶部撥銀五萬兩修築大堤,但戶部的兩位尚書都說要聽您的意見,為了大河兩岸的百姓,請公主盡快開庫調銀。」

    「公主,東野法令每年都要大修,王爺剛剛離開,報備的新法急待您審批。」

    「公主,東都的蠶商已經有數月收不到蠶繭了,南黎和西涼不知為什麼都把蠶繭壟斷起來,不肯出售。沒有蠶繭,繡廠便無法開工啊。」

    「公主,赤多滅了北陵之後,北陵有不少難民紛紛逃亡至東野境內。邊界上已經聚集了一兩萬難民,能不能讓他們入境?若他們進來了,他們的衣食住行如何解決?」

    「公主……」

    東野雪的頭不斷的發脹,將眼前晃動的人影撥開,怒道:「怎麼事事都來問我?吏戶禮工四部司的尚書都是做什麼的?」

    臣子們陪笑著回答,「王爺出東都前吩咐過,有事最好多問您一句,以免下面擅作主張,亂了法度。四司尚書也是這個意思。」

    東野雪氣得牙疼,本以為東野蘭交代的只是東都的安全和一些農種的簡單事情,沒想到接手的竟是這麼一個燙手山芋。

    難道他不知道她有多少潛力,什麼樣的事情能交給她,什麼樣的事情不能交給她嗎?

    好,東野雪一咬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當這是東野蘭扔給她的一道戰書,她不信東野沒有他就不能活了。

    她揚聲下令,「來人!將四司尚書請到這裡來,大堂之上再擺幾套桌椅。本公主和幾位尚書就地辦公,你們有多少要請示的一併給你們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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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野自開國以來就沒有過這樣怪異的事情,四司八位尚書齊聚兵事司大堂,九套桌椅將本來偌大的大堂佔得滿滿的。

    但事實證明,東野雪的決斷雖然特異卻十分有效,一天下來,幾百件公務都穩妥的處理完畢。

    當東野雪累倒在公案桌前時,她生平第一次知道,原來在凳子上坐一天會比在前線打一天仗還要累。全身酸痛不說,腦子裡更是一片漿糊,諸多繁瑣的公文都快將她搞得神志不清了。

    幾位尚書見天色不早,公務都已結束,便起身告辭。

    「公主,我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來這裡見您。」

    東野雪忽然揚眉看了他們一眼,淡淡說:「長孫平先留下,其他幾位尚書請回。」

    長孫平沒想到會被點名,站在原地十分困惑。

    「公主有事找微臣?」

    東野雪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瞼,輕聲說:「每天都有這麼多的事要處理嗎?」

    「是啊。」長孫平笑道:「東野雖然不比中原幅員遼闊,但是國內日日都有幾百件事亟待解決,慢一步都可能演變成大事。」

    她喃喃自語,「那他是怎麼撐過這麼多年的?」

    「什麼?」他沒聽清楚。「公主在說誰?」

    她哼聲道:「那位讓你們誓死效忠的王爺啊。他能讓自己活著度過這十年,還真是奇跡,我只過了今天一日,就已經生不如死。他殺人不用刀,還真是厲害。」

    長孫平笑出了聲,「王爺若非是王爺,又怎會被稱做『海外第一臣』?王爺苦心安排公主做這些事,自然有他的深意。」

    「苦心安排?」東野雪冷笑著,「苦心安排我來處理這些雜七雜八讓我頭疼的事情,軍務方面都無法分心照應。他這麼做的深意不是害我難道還是幫我?」

    他不贊成的搖頭,「公主,恕臣大膽說話,王爺大概就是看到公主整天沉迷於軍務,而不是放眼整個國家,所以才讓您藉此機會做一番磨練。待日後公主登位,才不至於手足無措。」

    「登位?」東野雪正喝了一口茶,聽到他的話差點噴出來,瞪眼看著他,「你在瞎說什麼?誰說我要登位?」

    長孫平的眼神比她還透著莫名其妙,「難道公主從未想過登位的事嗎?國主重病這麼多年,一直不曾醒來。說句大不敬的話,早晚殯天之時,國家一定要有人主持。」

    東野雪打斷他的話,「現在有攝政王,難道不夠?」

    長孫平再搖頭,「當然不夠,王爺權勢再大、能力再強,也只是『攝政』,國不可一日無主。而十年前王爺就已表態說這一生都不會登基,那登基必然另有他人。國主膝下沒有子嗣,公主您雖然不是國主親生,但國王一直將您視如己出,況且這些年,公主一直輔佐王爺處理朝政國事,無論地位、威望、經驗都昭示著您未來將是東野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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