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安茉繪
如此說來,她們姬家人專注於除滅妖魔,不也是落入執迷?
她輕輕歎息,在金色流螢紛飛間,忽然捕捉到一雙窺視的眸光——是那碧眼的王子。
他披著黑絲浴袍,站在二樓窗口,十字架招牌的紅光映在他雪白容顏上,血腥艷麗。
他瞼帶微笑,似乎很滿意她的準時,修長身軀隨即遁回屋內。
她步入闐暗屋子,拾級而上,昨晚她埋伏的房間幽暗無聲,倒是另一個房間透出燈光,她毫不猶豫地走進去。
房內采開放式設計,以厚重黑紅色布幔隔開,一端是滿牆書籍的書房,另一端有鋪著雪白刺繡床褥的鍛鐵雙人床,酒紅桌巾邊緣懸著金線流蘇,琺琅花瓶裡站立著含苞梅枝,擺設不多,但件件精細,瀰漫低調奢華的氣氛。
「歡迎。」甫沐浴完畢的埃米爾坐在桌畔,黑髮潮濕凌亂,白皙裸足踩在深色地毯上,視線掃過她依舊一身黑的衣著,「我以為你會精心打扮。」
「我不是和你約會,有什麼好打扮?」他的姿態、選擇的地點,令她感覺自己是被付錢召來玩樂的女人。她面不改色,在他身邊落坐。
他揚唇一笑,「就我所知,女人跟男人不同,對於沒有愛的性,大多是不情願的,我以為你會想營造一點讓你比較舒坦的氣氛。」
「我是姬家女人,不是一般女人。」她取出一盒保險套,拍在他面前的高腳酒杯與酒瓶之間,以公事公辦的口吻道:「時間不多,要做就快。」
她直率的態度讓他一時反應不過來,訝然瞧著一打裝的保險套,大掌蒙住俊臉,呵呵笑了,「一晚十二個?你真看得起我。你也許不介意直接來,不過我個人在這方面比較含蓄,寧願先培養一點情緒。」
他打開紅酒,寶石紅的酒液傾入她面前的玻璃杯中。
「這是我向樓下酒保拿來的,他跟我保證絕對醇厚順口,如果你不想喝,我可以換別的,香檳可以嗎?」
她冷睇著他一派體貼的紳士模樣,他也是用這般翩翩風度蠱惑那些投懷送抱的獵物嗎?
「不必麻煩。」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再度一口喝乾。
她清楚自己的酒量,這麼一點酒還不會醉,伹她需要讓自己麻木遲緩一點,以免稍後他壓上她身體時,她會沉不住氣而過早採取行動。
瞧她將名酒當水似的牛飲,他也不在意,柔聲提醒:「喝慢點,別嗆到了。」
見他興味盎然地盯著自己,她問:「你不喝?」若能灌醉他,會讓她的計畫更順利進行。
「我不吃一般食物。」
「只靠吸血維生?你有一半人類的血統,難道不能以人類的方式生活?」
她反應如斯直接,再度令他啞口無言,不由得對她淡漠的臉色多睇了幾眼。姬家人仇視他,見了面通常是直接動手,會和他這般面對面和平談話的,她是第一個
……不,是第二個。
他身軀挪向前,雙肘撐在桌緣,坦然道:「在很久以前,我是曾經試過這樣的生活,伹首次嘗到鮮血的滋味之後,就無法自拔了。對吸血鬼而言,吸血是極頂美妙的經驗,在死亡的邊緣體驗生命交換的奧秘。它是生理上能獲致的最大快感,與它相比,吸毒上癮是最不入流的模擬性,則是讓人完全提不起興致的肉搏遊戲,黏膩又麻煩。」
她冷睨他異樣發亮的眼瞳,「換句話說,你活了幾百年還是處男?」
他一怔,咯咯笑了,眼底洋溢著欣賞,卻沒回答她的問題,「你真有意思。姬家女人一個比一個乏味,我無聊了幾百年,總算碰到有趣的你。」
「多謝讚美。」他身子挪動時浴袍微微敞開,露出平滑結實的雪色胸膛,在胸口中央有某種痕跡,燈光昏暗,她看不清楚。
「可見上帝造物還是有道理的,他讓吸血鬼成為一群性冷感的惡魔,雖然永生不死,卻很難有後代,否則人類早就滅亡了。」
「被詛咒的生物嘴裡居然說著上帝,不嫌褻瀆嗎?」
他漫不在乎地聳肩,「說了又如何,莫非他能立刻降下閃電劈死我?」
「你是壓根兒不信上帝的存在吧?」
「猜對了。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跟不存在沒兩樣。」他手指滑過桌面,捉住她蔥嫩指尖,別有含義地道:「我只相信能掌握在手裡的東西。」手指沿著她細緻的手背遊走,隔著她毛衣袖子,他輕巧地卸下銀腕輪,將她拉入懷中。
要開始了。
她微微屏息,木然任他擺佈。他的身體籠罩著沐浴後的熱氣,但肌膚依舊是冰涼的,標準的吸血鬼溫度。
他下巴靠在她發頂上,讓她潔淨的香氣襲人鼻腔,大掌覆上她緊繃平坦的小腹,沿著她毛衣扣子向上攀爬,停在她左邊震顫的胸房,低柔問道:「對了,還沒請教姬小姐芳名?」
「心草。」她硬聲回答,知道她飛快的心跳必然傳達到他掌心了。她明白會發生什麼事,但知識與真正的經驗畢竟不同,她無意在他這老手面前裝懂,以免徒惹訕笑。
「心草。很可愛的名字。」她繃得好緊,彷彿他的懷抱會吞了她似的。他第一次擁抱那人,她也是如此緊張慌亂,不知所措。
他輕吻她髮絲,沿著與那人相同的順時針發旋親吻至她額際,自上而下解開她衣扣,順道挑開內衣,像等不及拆開禮物似的,猛地將衣物扯落至她腕間,於是她自腰身以上完全赤裸在他面前。
她險些驚跳,顧不得滿身被冷空氣激起的疙瘩,立即將右腿抵住椅背。絕不能讓他發現她貼身而藏的武器!
「冷嗎?很快就會溫暖了。」他只當她的僵硬是因為羞澀,將她雙腕扣在腰後,令她撩人地仰首後傾,一身脂白肌膚綴著兩瓣淡櫻色,清純又嬈艷地拱向他。
她略嫌清瘦,伹柔潤粉嫩,足以令男人瘋狂,可惜還不足以讓他沉睡的慾望甦醒。他親吻她鎖骨,順著她弓起的美好弧度輕緩試探,當他攀上頂端,她乍然逸出一聲壓抑的抽息,他遂決定以此為中心,正式開始今晚的饗宴,呢喃著:「心草,心草……」
酒精催化著,他微涼的身軀貼著她,他柔軟的語調如魔,引她身體深處漫出一道陌生的熱流,滲入四肢百骸,令她緊繃如張滿弓弦的嬌軀鬆弛,她毋需假裝陶醉便已經陶醉,櫻唇微啟,幾乎要逸出難耐的低吟,又及時咬住。
她提醒自己,快感不過是生理反應,這是交易,不是兩情相悅,她不能忘了自己有任務在身!
他喜歡她反應熱情的身子,於是更樂意貢獻所有的技巧取悅她,在她紊亂破碎的呼吸間,他偶然抬首,看見她雙腮潮紅如醉,恣情盛放的美麗模樣讓他有瞬間失神。
隨即他發現她一雙晶燦眼眸瞪得又大又圓,唇瓣咬得艷紅,似要滴出血來,分明是咬牙不屈的態勢——她的身體抗拒不了他,她的意志卻拒絕屈服。
比起她嬌美誘人的模樣,這雙倔強的眼更吸引他。
「別弄傷自己。」他柔聲哄著,輕啄她唇,誘她放棄抵抗,她稍露空隙,他便長驅直入,狂飲她的芬芳甜蜜,她越想冷靜,他越狂野,執意融化她霜雪堆砌的身子,化為一汪溫暖水澤。
「……糟糕。」正當她意亂情迷之際,他忽然喟歎了聲。
她竭力自迷眩的激情中抽離,迷濛地望著他。不知何時他們已在床上,他將她壓陷在柔軟的床鋪裡,他雙臂撐在她身側,臉不紅氣不喘地俯視著她,一雙碧眼噙著歉意,欲言又止。
他的從容像在嘲笑沉溺於情慾的她,她吸口氣鎮定下來,卻平復不了沙啞誘人的嗓音:「糟糕什麼?」
「我沒反應。」一如以往的狀況,他能令女伴慾火焚身,自己卻毫不激動,完全感受不到傳說中銷魂蝕骨的慾望火焰。他還嘲弄過南宮璟是和尚,他才是那個徹底無慾的苦行僧呀。
見她茫然不解,他自我調侃道:「男人在你面前承認自己雄風不振時,你都用這種表情看他嗎?挺傷人的呢。」
她這才明白他為何突然煞停,卻誤以為他的調侃是針對自己,口氣轉惡,「你是在怪我魅力太差?」
「不。我說過,吸血鬼都是性冷感的傢伙,很不幸我身上吸血鬼的天性大過男人的本能,一般男人見了就想撲倒的美女,在我眼裡跟傢俱沒兩樣。」畢竟,誰能對「食物」產生性衝動呢?
他摟著她滾到一旁,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懶洋洋地攤平,「所以,你得自己來了。」
自己來?
她愕然看著他撩人地半裸胸膛,邀請她來個「惡羊撲狼」。說要上床的是他,現在他居然要她負責燃起他的「性致」?
「否則,你的脖子借我咬一口,也許我就會有感覺?」
她瞪著他邪氣的俊顏,氣惱得想一巴掌甩過去——不,還不是時候,現在動手就前功盡棄了,可是……她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