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韋伶
歌玄在雪白的駿馬上冷狠地撂下話。
煒雪雙眼間閃露柔光。「別錯殺了寧兒,她還在那裡。」
「當然。整件事情她受到的折磨最深,等事情過了之後,跟皇上商量看看,能不能封個公主讓她當當,好歹她也是功臣之一。」嵐旭意想天開地接道。
「我只要她回到我身邊。駕!」
煒雪寒下臉色,驅策馬匹加快速度,衝出騎兵隊,朝他一心掛念的人兒追去。
她最後的怯懦姿態深深嵌進他的心頭,在他眼前,她像一個被丟棄的孤兒,漸漸縮入陰影中的牆角,似乎雖然不取她的魂,她的魂也逐漸在消失。
一直用心用情,溫柔迷戀他的靈魂,卻被他一刀一刀殘忍地劈得支離破碎。
他有一種感覺,他就快失去她了,永永遠遠的失去她……*>*>*>「自刎?」
小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從椅上站起來。
莽古爾灌進一杯醇酒,左擁右抱,低笑地說:「她揚言不惜一死,沒想到她真拿木釵子刺殺自己,掃了本大爺一頭興。」
「大爺,別氣,別氣,現在有奴家們陪著您呢!」
他懷中騷娘們嗲聲哆氣地摩挲他的胸膛,餵他喝了杯酒。
「哈!哈……對對,還是你們識趣。」
「想不到她居然有這分骨氣在。」小梅歹毒地訕笑。「不過,死得好,死得省事,我老早就想把她那副賤骨頭拆下來踩,現在可用不著弄髒我的玉手了。」
「她哪裡惹火你,令你如此仇視她?」
「她的長相、她的聲音、她的動作,凡關於她的一切全部礙著我。特別是她小鳥依人似地膩在煒雪身邊模樣,更令人厭惡至極。怎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就為了這個原因,你說服我盡快展開祭祀法陣,美其名?
我藉心,避免夜長夢多。實際上,則是巴不得她早點變成活死人,不能再獨佔英俊的貝勒爺,讓你看得著吃不著。善妒的女人,我說的沒錯吧?」
小梅失聲一笑,眼中蕩漾出一抹嫵媚波光。「討厭啦,人家才沒你說的那麼壞。來,小梅敬你一杯,預祝今晚的祭祀法陣成功圓滿。」
「好!」他一仰而盡。
「莽古爾,祭祀法陣一旦成功之後,神魔的力量真能如你所說,蠱惑整個京城的人民,不論是上流的皇族貴戚,或是下三層的販夫走卒,都要聽命於你嗎?」她好奇地問。
權財誰不愛,即使她是一介女流,談到這些,眼睛依然會發亮。
「當然。我所用的祭法乃是師承外族,並非一般的奇門遁甲,別說販夫走卒了,就連當今的皇上,一旦讓我接近他,要迷惑他易如反掌。」
「天啊,那你篡位當皇帝,豈不太容易了?」小梅高拔音叫道,頓時眉開眼笑。「莽古爾,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忘了我,我跟在你身邊好些年了,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處,你是我的心腹之一嘛。」他狂浪地哈哈大笑。
「我先在這裡謝謝你了。」她媚笑地貼近他,毫無顧忌地將婀娜的身軀黏在他身上。「來,我替你斟酒。喂,你們這兩個沒姿色的女人滾一邊涼快去,少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莽古爾仰天狂笑,氣勢磅?。「原來你不只是個善妒的女人,還是個善變的女人,你不要你的貝勒爺了嗎?」
「他啊,現在的魅力不及你了。」她現實得很。「吃點菜,你一直空腹喝酒是會醉的。來,張開嘴,我餵你吃。」
她夾了一些菜放進他嘴裡,正拿起絹帕要抹乾淨他嘴邊的油漬時,房門突然被一陣鼓噪推開。
「是誰?」她惱火地問。
「稟報教主,大事不好了!農舍外被八騎兵團團圍住。」
「什麼?」莽古爾一把拉開身上的小梅,憤恨瞪著來稟告的手下。
「?首的好像是多府貝勒,其中包括了煒雪貝勒、教主,他不是教團的人,他根本就是朝廷走狗,我們都中計了。」
莽古爾怒濤一扼,冷不防地扣住小梅的脖頸。「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告訴我他沒問題,為什麼現在他帶軍剿除農舍?」
「莽古爾,你……鬆一下手,我快室息了……」
「說!」他非但沒鬆手,反而鉗制她的頸部,悍然地將她壓在桌上,痛得她快要無法講話。
「我……我不知道。他一直跟……朝野交惡……步軍統領甚至於誓言摘下他的腦袋……我真的不知道……你饒了我吧!」
莽古爾瞪著她戰慄的面容,露出狠毒的凶光。「我不能饒你,因為你的疏忽,拖垮我半年來費心的經營,不殺你難洩我心頭之恨。」
他的瞳中一片冰漠。
「不要……不要……莽古爾……我不是有心的……給我一次機會……」
「去跟閻王說!」
他大掌的手指駭然擰動,小梅推著他的手臂渾身哆嗦起來,不一晌兩眼空洞直瞪天花板,了無聲息地癱在杯盤狼藉的酒桌上。
「教主,我們現在怎麼辦?要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還是趕緊撤退?」
手下見外面軍勢浩大,八色旗迎風飄蕩,不免驚慌失措起來。
「殺。」
「可是教主,教團裡雖然有一定武力在,但終究只是一群烏合之?,勢必難抵精勇的朝廷騎兵,不如……」
「□NB462□嗦,他們既然將農舍包圍,我們根本插翅難飛,現在除了殺出重圍別無他法。你傳令下去,召集所有教員,人手一刀,誓死殺出一條血路。」
「是。」
手下信以為真,領命退下。
「你們去拚死拚活吧,本大爺要走了。」
莽古爾漠然瞪視手下離去的背影,再眺望外頭緊張的情勢。隨而疾步走出房間,朝農舍的院落後門逃離,與他口中的「血路」背道而馳。
*>*>*>「殺無赦,一個都不許留!」
「是──」
暮色漸濃,一場殲滅戰役在嵐旭一聲號令下,全然陷入慘烈殺戮之中。
血流成河,嚎聲四起。
清廷大軍氣勢雷霆,勢如破竹。
戰海之中,邪教餘黨完全處於劣勢,他們確實殺出一條血路,唯鋪陳在地,血流成河的全是他們一方教員。
煒雪、歌玄、嵐旭縱身其中,手起刀落,刀光劍影,其中更以在沙場叱吒慣了的煒雪與嵐旭尤是。他們就宛如索命的死神,殺人如麻,冷酷無情,一個接一個地砍,一個接一個地殺,絕不錯留任何餘孽。
「說!你們的教主人在哪裡?」
嵐旭逮住一名瘦弱的教員,蹙起兩道濃眉,就兇惡地逼問他。
「擒賊先擒王」向來是他的座右銘,宰了一窩的兔息子,沒揪出幕後的亂臣賊子,就是一場敗仗,他絕不打這種烏龍仗。
「不……不知道,沒看見教主的人影,可能……跑了!
「跑?好一隻縮頭烏龜。」他急速環視一下四周環境,範圍不大的農舍己是一片混亂,要藏匿人是絕對不可能的事,看來恐怕真逃了。「休想,他的腦袋本貝勒訂了!」
他甩開瘦男子,拉開嗓門對玄歌叫道:「我去提莽古爾的項上人頭,這裡交給你們了。」
語畢,他刻不容緩地躍上屋頂,循著可能的蛛絲馬?,飛速追捕莽古爾。
歌玄揮下一劍,冷酷地劃斷敵方的喉嚨,迅速移動來到□
ND058□雪身邊。
「煒雪,寧兒人被軟禁在哪裡?我們得去救她!」
「內院的廂房。」
煒雪回道,寒著臉色,擋開一波攻擊後,不顧歌玄的存在,拉開步伐朝寧兒所在的廂房奔去。
歌玄看著他疾行的背影,注意到他左手臂上雪白的衣袖,已劃開一道頗長的刀傷。
他低頭觀察地面上的血漬,只見斑斑血?,由院外直線地蔓延至院內。
「又是一名癡心漢。」歌玄調侃他一句,遂尾隨他過去。
破門而入的聲響震得房內菱花窗嘎嘎作響,憂心如焚的□
ND058□雪快步衝入房中。
「寧兒,我來救……」
幾乎是同一瞬間,營救的話語才剛出口,他手中的大刀就已不覺地掉落在地,沉凝的死寂凍住了他全身的血液,亦凍住了時間。
那個摯愛的人,蒼白如雪平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她的胸口直挺挺插著一把木釵子。
木釵子被滲出的鮮血染紅,這片紅,染了潔白的綢衣,染了床鋪,更觸目驚心順著床沿,在地上染出一大攤的猩紅。
煒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他的意識差點被胸中一波急湧上來的劇痛溺斃。他想都沒想過,他不得已的離去,換來的竟是這般不堪的下場。
寧兒!
強硬的糾結哽在喉嚨,他的世界在瞬間轉變?黑暗,遲疑著,他步步艱澀地向她緩緩欺近。
「寧兒……醒醒……我來救你了。」
他的心揪成一團,咬緊牙關逼下懦夫的情緒,慢慢地握住她那雙冷涼的柔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