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戀魂格格

第24頁 文 / 韋伶

    寧兒聽見了,她困難地睜開眼皮,在朦朧不明的視力下,深深地望著他,喉間溢出了微弱的輕喃。「煒……□

    ND058□雪……」

    「是我。你忍著點,我馬上替你處理傷口,你必須止血。」依言,他動手要拔掉木釵子。

    寧兒眨著渙散的眼簾,揮手揮開他,緊握木釵子,艱困地說:「你走開……不要碰我……」

    「寧兒,不要這樣!你不能再失血。」

    他動手。偏偏他一觸摸她的手,立刻引來她更用力的反抗,逼出更多的鮮血。

    寧兒哀痛地說:「你一定很失望……精心調教出來的妓女,卻不能伺候你的莽古爾……去請罪吧、去奉承他……拿開你的髒手,我恨你!」

    她的話比刀鋒更*我……不想……再被你踐踏一次……」

    她愈來愈虛弱,狼狽地哭著,一聲聲哭進他的心坎裡。

    「我知道你受的委屈,但請你相信我,將你送到莽古爾懷裡,我比誰都痛苦。」他輕喃,以手擦拭她的容顏,感覺她的體溫好冷、好冷。「我要救你,我不能讓你從我身邊逃走,是你自己送上門的,記得嗎?」

    他狠心抓開她防禦的小手,猛然拔出她胸口的木釵子。

    「啊──」

    寧兒痛苦萬分的哀號出來,心臟一瞬間幾乎被擰碎。

    煒雪撕開衣袖摀住她的傷口,倏地環抱起她的小身子。

    「我們走吧,離這裡不遠有個小鎮,那裡有藥材行,一到那裡,我就能治療你的傷口。」

    他以臉頰摩挲她冷涼的淚容,小心抱起她步出房間。一到外頭,隨即健步如飛地衝出農舍,躍上他的坐騎。

    寧兒無力地垂頭靠在他身上,由他護著自己以閃電般的速度馳向遠方。

    緊依在他的懷中,她很容易就注意到他手臂上的傷口。

    「煒雪,你受傷了……」她溫柔地?地小手探視他的傷處。「到了藥材行先治你,而我……不用白費力氣了……我根本不想活……真的……」

    「你沒有權利說不!」

    煒雪的眼神十分堅決,摟抱她的臂彎更加收緊,疾馳的速度更加快。

    在他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霸氣冷悍,重得令人無法喘息……寧兒在他懷中沉靜不語,她忍不住掉出眼淚,卻咬緊唇瓣不讓哭聲發出來,她好無奈、好無措、好不平,他?何要對她殘忍之後再對她好?他想得到什麼?

    是他親手將她逼入絕境,任由她孤苦伶仃地躺在別的男人身下,不是嗎?

    為什麼還來對她好?

    夠了……夠了……她已不敢再抱任何希望,再多的撫慰與關懷,對她而言都是虛情假意。到此為止吧,夠了……她完全淪陷在黑暗與孤寂中,心已凍結。

    到了藥材行,煒雪迅速地抱她下馬,她安然沉睡在他臂彎裡,幽白的嬌?宛如平時一般香甜。

    他無暇探知她的狀況好壞,重聲傳喝。「大夫,準備干布、熱水、止血藥!」

    「煒雪!」

    他的話還在舌尖,肩上忽然有一隻大掌自他身後往前伸搭。

    歌玄所騎的駿馬,在不久之後追趕上來,此時此刻他就站在煒雪後方,順著寧兒純美安詳的容顏往上?眼,直到與他一瞬不瞬對望。

    才靜靜低語──「太遲了。」

    ***

    二日後,法場。

    犯人處以斬首的平台上,今天多了一根粗厚的木簷柱。

    柱上懸著一顆人頭,柱下灑出點點滴滴的紅雨。

    為惡多時的邪教亂黨,黨首──莽古爾,終究難逃一死,慘遭殺頭的命運。

    整個攝魂奇案,在一場八旗鏟亂的戰事後完美落幕。

    由煒雪貝勒動手攝取的五條女魂,連同教團早先搜集的十五條女魂,在其施行「反攝魂咒」之後,幽魂全自封印的麒麟血玉內釋放出來,如數獲救。

    二十位姑娘除了多日來,由於精神癡呆,以至於不能正常吃睡,導致身材略微單薄瘦弱外,其他一概恢復正常,一如攝魂前的俏美模樣。

    至於整件案子的策動功臣──歌玄貝勒、嵐旭貝勒、□

    ND058□雪貝勒,及參與行動的騎兵們全部論功行賞。

    騎兵們各得白銀二千五百兩、米一千五百石,乃是「貝勒」爵位每年所得俸銀及俸米數。

    然,皇上聖明,以為他們懲奸除惡的手段過於極端,以無辜少女?範疇,使京城百姓如置水深火熱之中,終日不得寧心,此乃罪加一等。一道聖旨下來,原本封受之行賞全盤沒收,並且罰款白銀二千五百兩,米一千五百石以為懲治。

    三府貝勒,除了記上一筆功績外,不賺反賠,?「邪教攝魂案」畫下一個眾人諷笑的句點,成為茶餘飯後的新話題。

    京城人認為──罪有應得!

    第十章

    今天是三月幾日了?白天?晚上?

    她想知道。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白晝、沒有黃昏,除了黑夜外還是黑夜,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周圍的環境像一顆圓形的黑球,走到哪裡,都是無邊無際的黑幕。

    不知道身處何地,只覺得身體像飄浮在一定的高度,怎麼走都不覺得累,無所依歸地停留在這裡面……她蜷曲著身子,將頭依緊著兩膝,縮坐起來。

    她在等……等什麼呢?等……有人唸書、說話給她聽的聲音。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她聽都沒聽過的聲音。不過,她最愛聽的仍然是那個低柔而磁厚,附在耳邊……她猜可能是附在耳邊……宛如催眠曲一樣,念著一本本女德的書,催她心安入睡的聲音。

    不過,鮮多時候,在那聲音響起時,她喉嚨就湧上重重的壓迫感,一陣苦澀幾乎要脹破她的胸口。

    煒……她才正想出聲,卻發現淚水已搶先冒出來,她只有苦苦咬唇逼回聲音。

    「寧……寧兒……寧兒……」

    啊?在叫我嗎?我在這裡,你要唸書給我聽了嗎?

    「我先替你換藥,再幫你沐浴,這幾天天氣熱,你流了不少汗。」

    幫我沐浴?不要、不要!丟死人了,男女授受不親,我才不要在你面前脫光光,咦……啊──你在脫我的衣服,對不對,我有感覺,不要啦!走開!

    「呵,你的嬤嬤是怎麼搞的,肚兜肩帶的結打得這麼緊,怕我非禮你不成?」

    你……你還笑得出來?不要臉、不要臉!

    「寧兒……」

    呃?什麼事?

    「你何時才要醒過來?我想你。」

    一隻粗獷溫熱的大手輕輕按在她的額頭上。那一瞬間,她發覺她的心軟化了,緩緩的、情不自禁的,她閉上眼睛感受他的存在。

    額上的手柔柔拂開她的劉海,順過她的眼簾、鼻子、唇瓣,停駐在她的下顎,這是一隻很溫柔的手。

    「你已經沉睡了半個月,皇宮裡的御醫說你身體上的傷勢已無大礙,早該清醒過來,為什麼沒醒?」

    可能是……我想留在這裡,不想走的關係。在這裡是孤單了些,卻沒有人欺負我,在這裡……很好啊。

    事實上,她心知肚明,她絕非「不想走」,而是沒有勇氣走。

    「是否因為當初歌玄?救近乎氣絕的你,強將你的魂魄攝入麒麟血玉內,先救你的身體再還魂,違逆天理的結果,便是你仍然回天乏術,而我加倍的痛苦下去。」

    他以手指輕觸她的嘴唇,絲絲柔情地撫著。

    她聽得出他的期待與懇切。

    煒……煒雪……我……我們不要談這個了,談了只是徒增傷悲。

    知道嗎?你教我「女兒經」的開頭語我已經會背了,我背給你聽:女兒經、女兒經、女兒經要女兒聽。

    第一件,習女德;第二件,修女容;第三件,謹女言;第四件,勸女工。

    我今仔細說與你,你要用心仔細聽……*>*>*>「丫頭,你睡了整整十七天了,舒服嗎?」

    喜葳把剛熬出來的人參魚湯捧在手上,親自一匙一匙地餵她喝下去。

    流出嘴角的湯汁遠比她喝下肚的來得多,喜葳*沉迷在淡淡的花香味裡,寧兒在私人的境地中淺淺而笑。

    你的好我記在心頭,不過呢,你服侍人的技巧太差了,我的耳朵裡現在濕淋淋的,你的魚湯八成全進我的耳朵了。

    「寧兒,我到前幾天才知道,原來我被二哥騙了,煒雪貝勒一表人才,俊得不得了,才不像他說的那麼醜,二哥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實在壞透了!」

    嗯,這點我同意。格格,你……該不會迷戀上煒雪吧?你……該不會想跟我要回這個丈夫吧?我……我……她心頭籠罩一片烏雲,小臉沮喪地低了下來。

    「不過呢,你放心,我跟你說這個,絕不是跟你要丈夫,你安啦!」喜葳眉飛色舞地嘿嘿笑。

    真的嗎?你願意割愛?

    喜葳的絹帕適時掩住那張小紅臉,輕咳兩聲,她輕聲細語地說:「我想跟你說的是,我從來不曉得我這個壞透了的哥哥,身邊的朋友竟然全是一些『秀色可餐』的傢伙,比如:你的煒雪貝勒啦、武喜郡王啦、鳳青貝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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