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齊萱
「憑我自己的能力打贏你啊!」
看她一臉的倔強,艾達墨斯心中升起強烈的渴望,渴望親吻一下她那微嘟的小嘴,但是……他能嗎?他怎能對一個偷走母親心愛之物的女賊動情?他答應過父王,一旦找到「神秘之星」,就要連竊取的賊一起交還給他,任他處置的。
可是在發現喜歡上這個「女賊」之後,他的決心動搖了,也因而陷入兩難之境。想完成多年來欲做平民的心願,他就得把舒晨帶回去給父王;若想保有她,則必須承認力有未逮,輸了這次的賭注,繼續做王子。
而且再過幾天就是十月了,與父王相約的日子只剩下一個多月,更何況當初父王跟他訂約之時,便曾明說要「自由競爭」。也就是說在他追查「神秘之星」的下落時,父王也同時在暗中查探。一旦先被他找出竊賊和失物,則結果仍算自己輸,他必須乖乖回去做第二順位的王儲,置身於權術的追逐之中。
「亞歷山大?」舒晨叫道:「你在想什麼?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艾連墨斯在心中暗歎一口氣:想你啊!想你的天真是真是假?你口口聲聲堅持項鏈墜子只是半寶石,問你是誰送的,又硬是不肯鬆口,你想保護的人是誰?可知道我早已妒火中燒?是那個在花園中擁抱你的中國男人嗎?每當你掏出墜子來看時,心中想的人就是他嗎?
「亞歷山大!」舒晨叫得更大聲了。「你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還在為找不到真正的『禪秘之星』而煩惱?」為了保護哥哥,舒晨到現在都還不肯承認項鏈墜子是翡翠,硬說是不值錢的半寶石,令她不解的是,亞歷山大也沒有進一步的催逼。
「有一點,」他露出個略帶疲倦的笑容說:「我一方面希望早點為母親找回失物,一方面又希望能夠越慢找到越好。」
「為什麼?」
「因為越慢找到,你才可以一直做我的人質,越慢離開啊!」話一出口,他便覺得不對,但舒晨卻也立即有了反應。
「我也不想走。」
四目交投,彼此都愣住了,好像有許多的話想說,卻又因各懷心事而無法開口,舒晨的面頰且泛起紅暈,嬌羞的別開臉去。
於是艾達墨斯一躍而起,打破尷尬的局面說:「你愛不愛聽小提琴樂曲?」
「你會拉嗎?」
「聽聽看不就知道了?」艾達墨斯說:「你等一下,我去拿琴。」
留下舒晨一個人坐在圖書館內,她已無心再看剛才才找來的書,逕自用中文喃喃的說:「對不起,亞歷山大,原諒我欺騙了你,但我實在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你傷害書銘,他是我在這世上最親最愛的人,即便犧牲我自己,我也要拚了命的保護他。」
拿著琴折回來的艾達墨斯,正好在門邊聽見這一段話,他原本溫柔的眼神,突然又漸漸的轉為犀利、冰冷。
***
「月光,乖,等我找到人家後,自然會把你放回來,亞歷山大說你是最會認路的一匹馬,可別讓我失望,來,慢慢下去。」
舒晨咬住下唇,慢慢且小心翼翼的策馬,從崖後的小徑蜿蜒而下。今晚正逢陰曆月底,月牙黯淡,加上星光稀落,她見機不可失,便跟看守馬廄的人說她睡不著,想到林中去逛逛,實則想從崖後沿著海岸線離開這裡。
今天一早亞歷山大就出門去了,舒晨並沒有問,也無心探知他要到哪裡去,反正今晚若能脫逃成功,兩人往後就再沒有見面的機會,她會拜託書銘出面向柏德文家族買下琅王千樓,但現在為了保護書銘,她還是什麼都不能說。
「快到了,月光,乖,你最棒了,對,快到底了,再住下走,再一點點。」
她不知道月光是否聽得懂中文,但每當情緒特別緊張,或者低落時,她就不得不求助於能安撫自己心情的語言。
別了,亞歷山大,她在心底說:我不會忘掉這四個星期的點點滴滴,但我也不能不離開你,琅王千樓對富可敵國的你們家而言,也許只是特別鍾愛的一份首飾;但對我們樓家來說,卻是已遍尋三代而不可得的寶物。我會請書銘花錢向你買下來,不管他最早是用什麼手段取得它的,總之在尚未與他聯絡上之前,我無法與你坦誠相對。
「到了,乖,月光,你好棒,你真是棒極了,來,我們開始來享受馳騁之樂,走!」
舒晨先吸一口沁涼的海風,然後一夾馬腹,正準備往前疾奔時,卻發現月光竟然一動都不動。
「月光?你怎麼了?難道你想回去?不,不,」舒晨伏在它耳邊說:「我說過,待會兒你幫我找到人家以後,我就送你回來,月光。」
無奈月光硬是不肯走,舒晨有點生氣,也十分緊張,只好翻身下馬,抱住它的頭改用英語說:「是不是你要我改用你所熟悉的語言?那好吧!月光,說英語就說英語,拜託你行行好,載我一程,只要——」
它突如其來的嘶鳴一聲,慌得舒晨頻拍撫著說:「月光,我沒有惡意,你——」
「它也沒有惡意,只是想告訴你它的主子來了而已。」
舒晨乍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不禁宛如遭到雷殛,這明明是亞歷山大,但為什麼他說的是——?
「你還真會挑馬,月光是我這十匹馬當中,唯一一匹用中文所訓練出來的,所以你說英語,她根本聽不懂。」
舒晨慢慢轉身,一身套頭黑衣黑褲的亞歷山大,果然矗立在她的眼前。
「你……你會說中文?」
「當然,我外公是中國人,中文是我的母語之一。」
「這麼說……那個……」
艾達墨斯頷首道:「昨晚、前晚,當我請你吟一、兩首中國詩給我聽時,我就知道你有私自離開的打算。」
舒晨回想起自己所吟的兩首詩,不論是李白的夜泊牛渚懷古,或是劉長卿的踐別王十一南遊,全都是告別或感歎的作品。
「前天晚上念的是劉長卿的送別詩,」在舒晨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當口,艾達墨斯已自顧自地重複:「望君煙水闊,揮手淚沾巾,飛鳥沒何處?青山空向人。長江一帆遠,落日五湖春。誰見汀洲上,相思愁白萍!」
「不,不。」這不是真的,這個男人會中文?甚至懂詩?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昨晚你甚至直接說:『明朝掛帆去,楓葉落紛紛』,你想,我還會猜不到你的心意嗎?如果我這麼笨,也就不值得你戀戀不捨,猶豫不決了。」
聽他這麼說,舒晨才想起來,自己常在不知不覺中用中文抒發對他的情感,只因為篤定他聽不懂,想下到……想不到……
她又羞又辱,唯一的念頭便是趕快逃開,於是頻頻後退,不料海灘沙軟,勾住了腳,竟往後栽了過去。幸好艾達墨斯眼明手快,飛撲過來,雖然及時攔住她的腰,但因為她後仰的去勢太強,竟把他也帶倒在沙灘上,艾達墨斯翻身相護,不過湧過來的波浪仍濺濕了兩人的身子。
海水又冰又涼,剛才受到的刺激又過大,使得舒晨在海浪洶湧過來之際,除了將身子緊嵌入他的懷中之外,已無法顧及其他。
而艾達墨斯自製的防線也被浪潮所沖毀。他在又鹹又澀的海水中,找到了舒晨甜蜜柔軟而嬌弱的紅唇,無視於退回的潮水再次將兩人淹沒,便傾盡所有熱情的輾轉吸吮起來。
第四章
舒晨在雙唇被攫住的剎那,曾經想要抗拒,但是心中隱藏的熱火一經點燃,哪有不迅速燎原開來的道理?
說什麼顧慮書銘,什麼願意靜待亞歷山大找出真正的竊賊,無非都是自欺欺人的藉口,真正的原因在此刻才被迫面對。
她愛上了亞歷山大,已經捨不得離開他,而他的神秘背景,卻又令她心生畏懼,所以才會拚命找藉口,來掩飾自己那顆慌亂的心。
他的擁抱是如此的真實,親吻是如此的火熱,徹徹底底粉碎了她所有的偽裝,而其實,在他的熱情攻勢下,她又哪裡有招架之力呢?
艾達墨斯緊摟住她,往潮水打不到的沙灘滾過去,雖然兩人的身子因而都沾滿了沙,但此刻的他們哪裡還會在意這點「瑣事」?腦裡、心中、眼底都只有彼此而已。離開了她的唇後,艾達墨斯開始親吻她的臉龐,滾燙的面頰、微合的雙眼、俏皮的鼻尖,最後停駐在耳際,故意慢慢舔舐著,逗得舒晨被扣在他懷中的身子不住地扭動。
她青澀而直接的反應,更加挑起了艾連墨斯隱忍已久的渴望,於是變本加厲地挑逗起她來,呼在耳中的熱氣,讓舒晨不得不咬緊下唇,以免呻吟出聲。
「舒晨,」啊!能完整的喚出她的名字真好。「你想說什麼?」
腦中一片混沌的舒晨卻只是拚命地搖頭,搖散下一頭的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