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靖童惱怒地推他,右手按到了他赤裸的胸膛上,像觸到電般,一下子又縮了回去,剛剛平復的臉蛋又變得紼紅。
宗澈也覺得自己實在是無聊,感覺自己像個小惡霸。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他寧願惹她生氣,也不願意她老是用一副冷冰冰、眼高於頂的神情對他。
而方纔,她涼涼的小手碰到他的胸,像是繚起了一把火似的,讓他胸口一熱。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掌,不讓她縮回去。
「靖童……」這一刻,宗澈突然想跟她講和。
他們已經冷戰好久一段時間,久到他都忘了他們上次在一起談天說笑,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他在內心深處,承認自己經常故意逗她生氣,承認她夜夜在房間裡練琴,好聽的小提琴聲,經常伴著他入眠。
如果她真的會飛到遙遠的維也納去,那麼他希望他能笑著看她離開,而不要兩人一直心存隔閡。
白皙的小手握在他的手掌內,柔軟的程度叫他的心忽然問怦怦亂跳起來。
他就這樣握著她的手,看著她如黑水晶似的眼眸,突然問有點說不出話來。
靖童抽回了手,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裡有股奇怪的火焰,叫她的心也怦怦亂跳起來。
暈紅一直蔓延到她的耳邊,有股曖昧的尷尬氣氛在兩人之間緩緩流動。
「童童!」
突然,一聲尖得有點刺耳的女聲在樓梯間響起,瞬間將曖昧的氣氛敲得粉碎。
林月馨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樓梯間,看著他們的眼神又是緊張又是戒備,當她的視線落到宗澈的裸身上時,戒備的神情立刻又增了幾分。
「媽。」靖童有些尷尬地走到了她身旁。
「快下來吃早餐,你……你們上學要遲到了。」林月馨看著宗澈,有點艱難地說出一句。
宗澈只是冷冷地點了點頭,便轉身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剛才有沒有對你做了什麼?」林月馨等宗澈進了房間,小聲地問靖童。
「沒有啦。」靖童匆匆地搖了搖頭,便立刻走下了樓。
林月馨望著女兒通紅的臉:心中的狐疑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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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澈,到我家去烤肉?」放學後,朋友喊住了正要跨上機車,準備離校的宗澈。
「不了,我還有事。」宗澈甩了甩手,騎上自己在車行裡拼裝的機車,馬力十足地衝出了校門。
宗澈是這個貴族學校裡的異數。
宗澈和靖童讀的是同一間學校,靖童和她的富家同學們,都有自家專車接送,家世平凡一點的同學,也會乘坐校車。
但就只有宗澈,總是騎著他那輛馬力十足的機車,風馳電掣地來來去去。
他的行為怪異,偏偏又長得那麼高大俊朗,所以所到之處,總是吸引了人們的目光。
宗澈卻不在乎別人的目光,我行我素慣了。
「你說阿澈天天這麼早放學,都跑去哪裡玩了呢?總不會是回家當乖小孩吧?」朋友望著他飛駛而去的背影,疑惑地問。
大家都搖頭聳肩。
事實上,根本沒人知道。
其實,宗澈這兩年來,每天放學都會到一間叫「永勝」的證券行打工。
證券行所有人都喜歡他,叫他「小金童」,因為他年紀雖小,但在看股票這方面卻有著敏銳的目光,幾乎每支他說升的股票就升,他說跌就跌。
而最近這段時間,他都在注意著一支股票的走勢。
望著那紅紅綠綠的圖線,阿澈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阿澈,有什麼好推薦的?我最近衰到家了,買什麼跌什麼!」
證券行的老客人金耀叔拍拍阿澈的肩頭,他最近炒股損失慘重,連帶地臉上氣色也十分不好。
阿澈緊盯著電腦螢幕上閃爍的曲線,像是獵人看到了獵物般——
「買它!就算傾家蕩產也要搶!我有預感,這支股票是千載難逢的大黑馬!」
金耀叔半信半疑,也隨著他一同看著電腦。
「它看上去走勢平平啊!阿澈,你從哪裡看出來啊?阿澈?阿澈?」
宗澈對金耀叔的話充耳不聞,一種想要豪賭的興奮與衝動,逐漸將他的血液燃燒得滾燙!
他突然邁開了長腿,奔向了停放在門外的機車,不理會金耀叔在身後的叫喚,向著山莊的方向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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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爺子喜歡釣魚,特地叫人在山莊後挖了一個大池塘,撒下魚苗,空餘時常常獨坐池塘邊垂釣,頗為悠然自得。
宗澈回到山莊,便直向池塘奔去。
他知道爺爺這個時候肯定在池塘邊,他邁開長腿跑過去:心裡頭興奮莫名。
然而,當他真的看到傅尚林的背影時,又遲疑起來。
「爺爺。」他來到他身後,踢著腳下的小石子,不曉得該怎麼向他開口。
「噢,阿澈啊,放學了嗎?坐到我身邊來。」博老爺子拍拍身旁的空位,笑呵呵地說。
在傅家,宗澈不常和傅氏夫婦碰面,他自己也不怎麼主動理會他們。
傅靖恆則是長年在外國求學,一年難得回來幾趟。
而他跟靖童之間,又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曖昧。
在這個山莊裡,他就只有跟傅老爺子一直都很親近。
傅老爺子年輕時為人剛強嚴厲,近年年紀老了,性情雖然有點兒軟化,但依然極具威嚴,山莊裡大部分人都不敢太過接近他,但是宗澈卻難得的與他頗親。
「你天天在這裡坐著,都沒釣到過一條魚。」宗澈在傅老爺子身邊靜待了一會兒,突然盯著平靜的水面開口說。
「笨小孩,懂什麼,我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我想讓它們上鉤,它們敢不乖乖上來?」傅老爺子輕笑了起來。
他已經七十歲了,按醫生的說法就是,已經到了七旬「高齡」,不能再做以前喜歡的劇烈運動,只能做些釣魚種花之類,恰情養性的玩意兒了。
他望著投射在水面的金黃色餘暉,突然心生感慨地說:
「阿澈啊,你今年十八了吧?記得你剛來山莊那時,身高只及我胸口,轉眼就六年,你現在長得比我還高了。」
「爺爺你老了,只有老人才會想當年的。」宗澈笑了笑,在地上撿了一塊小石頭扔進池塘裡。
「笨小孩,別嚇跑我的魚!」傅老爺子大力拍了拍他背脊,又笑歎:「年輕就是好,想當年我和你爺爺像你這樣大時,合夥做生意,可以連續十天八天不眠不休地幹活,好不容易才打拚出今天的江山,你爺爺卻早早走了……唉,我也真老了。」
「我爺爺是個怎樣的人?」宗澈遙想著那從未見過面的親人。
「你和你爸爸都長得很像他,高大、強壯,非常的有魄力。你爸爸的聰明大膽都遺傳自他,可惜欠缺了他的韌性,禁不起打擊。可阿澈你不同,我對你有信心。」
傅老爺子喜歡阿澈,一半是因為跟他性情相投,一半也是因為他像極了過世的故人。
他看出了阿澈性格裡的韌性與幹勁,像是未經錘鏈的金子,總有一天會發光的。
宗澈心頭有一些傷感,又有一些感動。
一晃眼已經過去了六年,那個曾經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然後又黯然而逝的人影,已經變得模糊。
他只記得,爸爸臨死前的那一夜,曾經走進他的房間,為已經鑽進被窩裡的他蓋被子,凝視他片刻後,便不發一言離開。
他那有些異樣的舉動,讓阿澈覺得好奇怪,他睜開眼睛,只看到一個無力的背影。
不知怎地,每次想起爸爸,宗澈就想到了流星。
璀璨耀眼的流星雖美,但燃燒燬滅起來,卻又是那樣的快!
他曾經是那樣的亮眼,卻又毀滅得如此之徹底……
阿澈不知道該為這樣的父親感到驕傲還是羞恥。
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是他父親的翻版,無論相貌還是別的,他們拿同情或者厭惡的目光看他,不肯放過他,在他背後指指點點地說,他就是那個在遊艇上燒炭自殺的宗俊傑的兒子。
然而傅爺爺卻沒有,他只是單純地把他當作故人的孫子來照料,他還欣賞他,固執地認為他終將成為男子漢。
雖然他不說:心裡卻非常喜歡這個剛強的老人,當他是親生爺爺一樣喜歡和信賴。
「爺爺,我想向你借一百萬。」沉默了好一會兒,宗澈突然說。
他等待著傅老爺子的驚訝和詢問,他也準備好了回答。
畢竟一百萬對傅老爺子來說,雖是很小的數目,卻也沒理由給他這個剛成年的小孩亂花。
然而他所認為會出現的情景統統沒出現,傅老爺子只是若無其事地點頭說道:
「好,晚上到我書房來拿支票。」
宗澈卻忍不住了問道,「爺爺,你為什麼不問我這筆錢的用途,你不怕我拿去亂花嗎?」
「我相信你,阿澈。你開口向我借,就一定是有理由的。況且聰明人是會珍惜他的信用的。」傅老爺子微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