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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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決定要疏遠他的月牙兒。他借口國事繁重,不再去探望她,也要人加強防守星宿宮,不再讓她有機可乘。
所以,他將自己整日關在寢宮中,每分每秒,阻止著自己想去看她的衝動。
想愛不能愛的痛,他至今才懂,寢宮中每處都有她的氣息,逼得他快要發瘋。
他也試著到外面的花園迴避著,然而,這卻又更挑起他的種種回憶,他想著他與她曾經那麼愉快地遊走在鎮集中,他牽著她的手,有種盡在不言中的感動……還有那一回的雨中按摩、還有棉花田的歡愉相融、還有還有……
「啊!」最後,他還是崩潰地放聲嘶吼,配合著閃電打雷的天空,他能跟誰去抗議他此生最大的痛!?
而月牙宮裡的應鴻雁,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她不僅整天不言不語的,人還消瘦了許多。然而,她就是倔強,知道他是故意的,卻連淚都不肯流。
「你愛上陛下了?」沙若幾天來,總服侍著虛弱的她,也看出了她的心事為何。
「沒有!我早晚都得走,何必自找罪受?」她雖是這樣說,但心口卻抽痛著。
「是啊!你是得走,否則,時間一到,你會氣竭而亡!」沙若這時才敢說。
「什麼!?」鴻雁一聽,愣住了。
「我不敢告訴你,是怕你聽了會受不了!」沙若憂傷地繼續說:「從外面來的人,並不能完全適應我們這裡約氣候,大概一個月吧,若不盡快離開這裡的話,會……會全身起紅疹,然後氣竭而亡!」
「一個月!?」她突然想起,她老爸當年也是失蹤了近一個月的時間。
「你放心,我打算時間一到,就算芙蘿找不回來,我也會幫你離開這裡的,或許,你該讓陛下知道,你並非芙蘿!」沙若不忍見她日漸消瘦。
「不!這事牽涉太多,不到最後關頭,我不能讓月牙宮所有的人陷入危險中。再說,告訴他又如何?就算我可以不走,我也沒辦法甘心當他的老婆,即使是大老婆……」這樣的發展,對她來講怎麼都不通,既然如此,她還要求什麼?
「怎麼你跟芙蘿小姐說的話都相同?她老說,皇后也不過是個大老婆,她寧可嫁個平凡人,粗茶淡飯的,卻每天都能睡在丈夫的懷中。」
「沙若,你有沒有想過?倘若芙蘿在外面的世界找到了她的夢,你還忍心要她回來冷宮受罪嗎?」應鴻雁總覺得與芙蘿有份特別的熟稔,像家人般的親切感受。
「要真是這樣……」沙若怔了一會兒,才神情肅穆地說:「我祝福她,並且扛起所有的責任,算是我在三十年前虧欠她們母女倆,所應得的報應--」
「三十年前!?跟一位考古學家聞進這裡有關係吧!?」她直接聯想起。
「誰告訴你的!?不!沒人闖進這裡……你不要道聽塗說,更別隨便提起--」看得出沙若的驚慌失措,絕對與這件事脫不了關係,只不過,此刻的應鴻雁卻沒精神去追根究柢,因為,沒有賽希洛的日子,讓她空虛的生命頓時成了索然無趣的軌跡。
「原來,這就是你當初的心情--」她才知道,再美好的事物,沒人分享,又有何意義?只不過她不明白,當初失去何偉群之時,她怎麼都沒有這些情緒?
「這就是愛嗎?我愛你嗎?」她經常失神地走出宮,一路晃到了這裡。這裡是當初他帶她爬上的摘星坡,在這裡有他的溫柔、他的貼心,還有他背她下山的真切深情。
「阿洛,雖然你不能愛我了,可是,我會永遠記住,你曾經對我那麼好過--」她站在坡頂,飄散著發,怔忡地對天邊說。
而就在這當兒,她突然聽見了身後的樹叢中有動靜,她直覺地回過頭,卻發現裡頭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閃過。
是他?是他嗎?她一個定睛,人就不見了,是他故意在迴避她。
接下來的幾天裡,應鴻雁老覺得她的身後總跟著一雙眼睛,不論她去哪裡,她總能感覺到那雙眼睛的存在與關心。
是他!是他準沒錯!我可以感覺得出他的波動。應鴻雁捂著心口,知道他對她並非無動於衷,只是,他為何不敢說?為何不現身?為何不敢將她愛個夠?難道,只因為她是「暫時」冒充的芙蘿!?這樣的心結有那麼沉重嗎?她不懂。
「為什麼他不愛芙蘿,又將她娶進宮?」鴻雁想知道個中緣由。
「你該聽說過,有關芙蘿的身世吧?她是月牙公主的私生女,由於月牙公主跟陛下是青梅竹馬,所以,當這件醜事發生後,陛下為了救月牙公主免遭受家族的懲罰,及保住她腹中的胎兒,才會勉強答應長老們的條件,讓月牙公主生下孩子,若孩子是女孩則娶進宮門頂替她的位置,若是男孩則留作侍衛,以表達維吾爾族的歉疚。」
「這就是他不得不娶芙蘿的理由?他一定很愛月牙公主了--」聽完沙若所說的故事後,應鴻雁心底一陣酸楚,卻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他對月牙公主的愛比對她還多……
應鴻雁獨自踱步在暗夜的殿前花園中,仰望著滿天的星星,她不禁流下了隱忍極久的淚滴,她輕聲低語道:「阿洛,我好想你,想你的苦、想你的執著……只可惜我不是公主,還是解不了你心中的痛--」應鴻雁既心疼又失落,雖然她知道,或許這樣的結束最好,但有些東西存在就存在了,是無法輕易抹滅的。就如同他心裡的月牙公主,她應鴻雁心裡的賽希洛……在他的心中,可有屬於她的角落?
「阿洛,你想我嗎?你知不知道,我正在想你呢?」她只能對著星空說。
「月牙兒,我的月牙兒啊!」賽希洛痛苦地靠在宮牆邊,半彎著腰,聽著牆內傳來的聲聲思念,痛不可抑。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跟蹤她、默默地看著她,成了他紓解痛苦的唯一方法。他總是躲在遠處的角落裡,陪著她四處散心,他以為,他可以因此而釋懷心中的那份憾意。
然而,他卻在她日漸消瘦的臉龐、落莫的神情裡,更加自責自己的無情。他有時很恨自己,為何要這麼在意她與月牙公主的關係。
「月牙兒,我想你啊!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賽希洛扳著宮牆的手指都泛了白,整個五臟六腑像是要燒起來一般……他綠色的眼眸,早已為她染成灰暗,性感的唇邊也讓胡碴佔滿,他對她的思念正用著一種含蓄、但深沉的方式蔓延而開,像是流出火山口的泥漿,一寸一寸地侵蝕著他的心房……
賽希洛依然每天偷偷地跟著她,這一日,她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以前常來的郊外,望著一大片的楓樹林,以及清澈的溪流處,她東張西望的,像是在找什麼似的。
「她掉了東西嗎?」賽希洛一個失神,踩斷了樹枝,弄出了聲音。
「是你嗎?我知道是你,阿洛!」應鴻雁打算今天一定要將他揪出來。
賽希洛一愣,沒敢發出半點聲音。
「阿洛,出來見我啊!我知道你在附近,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想你呀!為什麼你那麼自私,連讓我見一面都不肯?」鴻雁繞著周圍的樹林,大聲地喊著。她寧可他不愛她,也不能忍受這樣捉迷藏的折磨。
不!不要!月牙兒,原諒我,你就忘了我吧!賽希洛的心口處又隱隱作痛。
「阿洛,出來啊!」應鴻雁喊得聲音都啞了,還是沒半點動靜,於是,她氣了,她沒好氣地做最後通牒:「好!你不出來是不是?你不想見我是不是?賽希洛,我這就讓你永遠都見不到我--」說罷,她脫下靴子,負氣地衝向一旁的溪流中……
「不!」賽希洛沒料到她會如此衝動,心口震了一下,隨即想也不想地就竄出樹林,往溪流處狂奔--
咚地一聲!應鴻雁直接跳下最深的那個缺口,立即沒了頂,不見影蹤。
「月牙兒--」賽希洛也跟著跳下去,並且神色慌張地找尋她的下落,「月牙兒,月牙兒--」他的心,就這麼直往下掉著……
「你終於肯出來了?」應鴻雁從水底探出了頭,出現在他倉皇的背後。
賽希洛倏地轉過身,一看見她,臉上立刻露出驚嚇後的面容,「月牙兒,你嚇死我了!你真的嚇死我了!」他一把將她緊擁入懷中,閉著眼,安撫著他差點沒跳出口的心。
「誰教你這麼欺負我?誰教你都不來看我?」她臉上是溪水與淚水的相融。
「對不起、對不起!」他只能抱著她,一直重複地說。
「不要離開我,我是月牙兒,不是芙蘿。」她因為激動,就這麼說了。
「我多麼希望你真的不是芙蘿,」賽希洛輕輕地將她推開自己的胸前。「但,事實總是殘忍的,不是嗎?」他用眼眸代替他吻著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