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梵朵
兩個多月前,她才從何偉群給她的難堪中逃脫,而今日,她不但困在這第三度空間世界,還讓她毫無防備地陷入了天雷勾動地火般的愛情中。難道,她還是錯了!她意然傻到去相信,那種誇張不實的愛情傳說!
「不!不行!我不能就由著他騙我!」應鴻雁在來回踱步一整晚夜,她決定非得跟他當面討個公道才肯罷休。「小姐,你上哪兒?」小彤睡眼惺忪地,望著她走出房中。
「星宿宮。」她只簡單地撂下這話,便匆忙地奔出了宮。
「喔,星宿宮,什麼!?星宿宮!?」小彤一愣,卻發現應鴻雁早跑得沒影蹤。
應鴻雁翻著他曾經領著她走過的門,倏地跳進了星宿宮的角落。她雖然知道他此刻或許正在溫柔鄉中,但,她還是堅持要潛進他的寢宮,去佈置一些讓她出氣的機關,先整死他,再訓他訓個夠。
「陛下,為什麼呢?」侍衛實在不懂,為何賽希洛去後宮,都只是做做樣子,根本不在那裡過夜,還得趁著夜色趕回星宿宮。
「別問那麼多!」賽希洛面無表情地說著,但是,他的眼神卻顯示出他疲憊的身心,他為了要抹掉腦海中她的身影,也為了讓她死心,他假裝疲累至極。他只想趕緊回他的寢宮,倒頭大睡,一覺到天明。
「啟奏陛下,薩妃在側殿已經等你好久了。」宮裡的侍衛說著。
「有事嗎?」賽希洛皺了下眉頭,低沉地問著。
「她特地熬了一鍋盅,說是可以讓陛下解悶去燥的……」
「宣她進我的寢宮吧!」賽希洛只好這麼說。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寢宮的,所以,我特地用波斯才有的珍貴藥材,燉了這些補品來替你補一補身子。」薩吉兒對他好像真是沒話說,就這樣耐心地等他夜半回宮。
「其實,你讓人送來就好,何必親自跑呢?」賽希洛坐在床上,開始脫下他身上的厚重衣裘。
「我擔心你不喝嘛!」薩吉兒蹲下身,替他脫下靴子。
「我會喝的,天晚了,你回去休息吧!」他卸下衣服,光裸著上身準備就寢。
「你……不留我?」薩吉兒輕伏在他的胸前,開始她的引誘計畫。
不要臉的女人!應鴻雁躲在房外一側外陽台的樹叢中,看著裡頭的親密舉措。她早在他的房間中藏下了幾顆刺人的榛果,那是她從月牙宮的花園中摘來的,暗藏在房內的椅墊、氈毯下方,好讓他嘗嘗坐立不安的感受。
誰知,好戲都還沒登場,卻跑來個女人攪和,讓她只好閃躲到陽台上,偷聽著他們之間的交談、看著他們親密的舉動。她愈看愈火!
「薩吉兒,我累了。」賽希洛打個大呵欠說。
「喝完了那碗盅,我保證你精神百倍。」
怎麼薩吉兒是花癡嗎?下逐客令都沒轍?應鴻雁邊看邊罵著。
「薩吉兒,別這樣,我知道那一晚,是我太衝動了,才……」賽希洛知道,一旦有了男女關係後,原先的友誼也完了。「我還是希望,你能當我最好的朋友。」
「你說什麼!?」薩吉兒倏地僵直了身子,臉色錯愕地說:「我以為……你已經接受了我,我以為你已經忘掉『她』在你心裡的陰霾!」
「跟『她』不相干。」賽希洛說。
「怎麼不相干?你不是那一天從月牙宮回來,整個人就像失了魂一般?是我在這裡陪了你一晚,是我丟掉自己的尊嚴,在床上當『她』的替身……」
「什麼替身?」他不明白。
「你以為我沒聽見嗎?你一整晚抱著我的人,卻喊著她的名字……」
「她」是誰?月牙公主嗎?應鴻雁一聽,心頭一酸。
「不可能。」他知道自己早已沒那麼想「她」了。
「是嗎?可是我聽得很清楚,你一直喊著月牙兒、月牙兒,這不是月牙公主,還會是別人嗎?」原來,薩吉兒的醋吃錯了。
月牙兒!?這不就是我嗎?原來他……應鴻雁心中一震,不小心坐到身下的陶盆,眶啷一聲,陶盆碎了,還讓她差一點跌個倒栽蔥。
「要死啦!」應鴻雁揉著屁股,狼狽地在樹叢中鑽動。
「什麼聲音?」賽希洛與薩吉兒都往外頭的陽台看。
「喵喵--」不得已,應鴻雁只好學貓叫。
「原來是貓。」薩吉兒突然面露驚喜地,對賽希洛含情脈脈地凝望,「你對我還是有心的,連貓都養--」原來,薩吉兒喜歡貓,這是全宮的人都知道的事。
「這……不!」賽希洛還沒出聲辯解著,便讓薩吉兒獻上的唇給堵了,接著,她與他便雙雙躺臥在床中,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哎呀!什麼不好學,去學貓?」應鴻雁幾乎要抓狂了。
剛好,她的手邊還有一袋榛果,她想也不想地就往裡頭揀出了僅剩的一塊,然後,齜牙咧嘴地,對準了正在纏綿的那一頭,就這麼用力地扔--
「哎呀!是什麼呀!」剛好扔到了薩吉兒的背上,「痛死我了!」
賽希洛坐起身子來,卻發現了陽台外有黑影閃動。
「你還是回宮吧!我真的累了。」賽希洛匆匆地把慘遭無妄之災的薩吉兒給趕回宮。再以心知肚明的神色,走到陽台的落地窗前說:「出來吧!不用躲了。」
應鴻雁只好出來了,她看起來滿糗的。「你……怎麼知道是我?」她訥訥地說。
「這後宮,誰有你那麼大的膽子?還敢拿榛果扔我!」
「是啊!那你叫人來拿下我呀,沒錯,我就是扔你怎樣?壞了你的閨房大事嗎?」應鴻雁這才想起來,她可是來興師問罪的。
「謝謝你的榛果。」賽希洛看見她,仍是滿腔的激動,不過,為了要掩飾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他走到離她稍遠的椅子旁,正打算一屁股坐下去--
「不要坐--」應鴻雁還是出聲阻止,不知怎地,她就是不忍心。
「嗯?」賽希洛不明所以。
「我……我有話要問你--」她走向他,卻吞吞吐吐的。
「你在外面蹲了那麼久,一定累了吧?來,坐著問吧!」說罷,賽希洛一個轉身,把她就這麼按向那張藏著榛果的毯椅上--
「不!我不累。」應鴻雁趕緊用手撐著椅背,堅持不讓屁股碰到椅面。
「那好吧!隨便你,你要問什麼?」賽希洛盡量不去看她。
「你……你覺得……我很醜嗎?」
賽希洛搖搖頭。
「那……我的身材不夠好?波夠不夠大?還是……」
「你究竟要問什麼?」賽希洛快要被她逼瘋了。
「問你為什麼要這麼羞辱我?為什麼你分明心裡想的是我,卻故意拿別的女人來充當我?賽希洛,我告訴你,你欺人太甚了!你欺負我……」她愈說愈激動,一步步地逼近他,讓他無處可躲。
「月牙兒,原諒我!」他背過身去,不敢洩漏他的軟弱。「我是個被上天遺忘的男人,終身注定要寂寞而終--」
「就因為我是芙蘿?就因為芙蘿是月牙公主的女兒?你到底跟月牙公主有什麼仇?」她還是沒理出其中的複雜因果。
「你還不懂!?我沒辦法對一個我曾經深愛過的女人的女兒,有逾矩的舉動--這就是我三十年來從未進月牙宮的理由,我不要你愛上我,那會讓你失望、會讓你痛苦的。」賽希洛轉過身,雙手按著她的肩頭,神色激動。
「原來--你曾經愛過的『她』,就是月牙公主!?」她這時恍然大悟,然後,再以一種天真的迷濛,輕輕地問道:「可是,你早就逾矩了,不是嗎?所有的棉花都是證人呀!」
「喔!我的月牙兒啊!」賽希洛讓她給打敗了,他一把攬她在胸口,用如雨的細吻,來紓解他幾日的相思情衷。
「嗯,阿洛,我有話還沒說……」應鴻雁突然想起她藏在床上的那一顆榛果。奇怪,怎麼剛剛他與薩吉兒都沒碰著?或許,她也不會這麼倒楣吧!
「噓,這是你偷闖星宿宮的懲罰!喔!我的月牙兒……」說罷,他就將她撲倒在床上,累積了幾天的灼熱,全部燃燒在她的身上。
星宿宮裡一片黑暗,僅有窗外透著的月光,就在這等浪漫的氣氛中,在他們繾綣的呻吟下,突然聽見一聲「啪」--
「哇!痛啊!」接著,就是她的慘叫聲。
「又是這玩意兒?那……剛剛椅墊裡,也有一顆吧?」
「還笑?不都是你害的!哎呀!好痛啊!」
黑夜,總教人神智不清,用著感性的浪漫去模糊一切事情。然而,黑夜一旦過去,太陽又重新升起時,理智往往又佔據了所有的思緒。
因此,在次日的清晨時分,當賽希洛看著躺在他懷中的應鴻雁時,他懊惱了,他恨自己為什麼這麼軟弱,竟為一時的感情,而沖昏了他堅持的行動。
這是他三十年的心結,根深柢固地讓他無法掙脫,所以,他還是得理智地面對著所有的錯,就這樣,他輕輕地走出了宮,象徵著,他今後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