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方穎
「是的,我需要她來救我師父!就是你說他的病不易治的那個人!」
「你怎麼肯定我婆婆是毒質葵女呢?」川馨挑眉道:「她哪一點像呢?」評估下婆婆,她以不為然地搖頭。
「我不肯定,但我希望她是!因為如果她是,我師父的病才有痊癒的一天,而我思念的那個人才能回來。」問秋黯淡下來,大眼睛裡有抹傷感。
這樣的他是惹人心疼的,川馨望著他,心裡因他說的話而漾起一些苦澀。
「思念的人?你有喜歡的人了?」不明白苦澀因何而來,但她很堅定地想探知答案。
「是,我喜歡她,但,是情同手足的喜歡,她對我十分重要,對我師父……更是十分重要。」
「既然如此,當初那人怎麼會和你們分開呢?」婆婆問。
「身不由己啊,為了不傷害最愛的人,師父他只能做出令他痛不欲生的決定。師父從來不說,但我看得出來他可沒好受到哪兒去,他和我一樣痛苦,甚至,比我痛苦好幾百倍。」歎口氣,他誠懇地望著婆婆。「婆婆,你……是毒質葵女嗎?」他心裡真的好希望她是,好希望!
婆婆凝視他,輕輕一笑。「我會武功,並不代表我是啊。」
「啊……」他不該失禮地將失望擺在臉上,但他真的很失望。
「別灰心,小伙子,我雖然不是毒質葵女,但我對毒物方向略有專精,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請你師父來這兒給我瞧瞧。」
問秋喜出望外,連聲說好。「婆婆,你等我,我馬上帶師父過來!」
「慢著!」及時喚住興奮到跳躍至門口的問秋,婆婆溫和地說:「你別急嘛,先說說你師父跟那位姑娘的事兒給我聽聽吧。」
「他們?」問秋搖頭晃腦地想。「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我並不很清楚,但他們很相愛,雖然結果令人遺憾,不過,我相信師父締造有一日會找回瑞雪的。」
「這麼肯定,那你師父何必逐她離開呢?」
「不管師父曾做過什麼事,瑞雪畢竟都是師父的最愛,所以,不管師父的病是否能醫得好,師父一定會希望瑞雪能陪伴著他走完人生全程的。」
「唉!」川馨幽幽地說:「若我是瑞雪,我一定會回去的。」
「那當初因他絕情而受的傷害,不就一筆勾銷了?」婆婆撇嘴。
「五個月了,早該算了吧。」川馨回道。
「喂,等等!我方才有提到瑞雪離開四季織已五個月了嗎?」怪了,她們怎麼會知道?
「沒。」川馨笑得奸詐。「可瞿鋈這名號誰沒聽過?尤其他所經營的四季織染房裡高手雲集,個個身手不凡,能讓眾高手甘願為一人所網羅,淪為平凡,誰能不多注意一點?所以嘛,四季織裡的人一舉一動難免也就較受人矚目。而王個月前一位姑娘孤零零地離開四季織,烏干達山的山賊與瞿鋈有不共戴天之仇,常在四季織四周埋伏,伺機而動,那位姑娘的下場可想而知了。」
心臟險些躍出胸口,問秋睜大眼,急問。
「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瑞雪她……她……」遭到不測?難怪師父人下山尋找瑞雪卻始終無所獲,瑞雪她……真紅顏薄命啊?
「你看起來好緊張喔!」川馨揚起柳眉,有些幸災樂禍地道。
很正常地又得他一記白眼,川馨一臉無辜地扁嘴。
「人家只是想化解一下緊張的氣氛嘛!」見他快要發飆了,她連忙自歎無趣地繼續道:「好啦!她其實也沒怎樣啦,山賊在她臉上補上一刀時,我和婆婆碰巧路過,於是乎,我便見義為地拔刀相助,讓她身上可能會再多出幾刀時趕緊救離,剩下的,就交給咱們寶刀未老的婆婆對付了。」
拍拍婆婆的肩。婆婆舉起手來打算接受眾人的讚揚。
問秋無奈地歎口氣,沒意思說出她們所期待的讚賞。
「那麼,瑞雪被你們搭救之後,就一直跟你們在一起了?」
「誰說的?」沒收到預期的讚揚,婆婆十分不爽地回他一句足以令他跳腳的答案。
「那你們就放任瑞雪一個人?」
「她又不是咱們的什麼人,救她脫離險境就得偷笑了,難不成還要咱們養她一輩子啊?」川馨語不驚人死不硬是說出隨時有可能會被人一氣之下痛下殺手的話。
果然,此刻的問秋瞇起眼,流露出邪惡的壓迫感,一隻手已經有些失去克制能力地伸向川馨那線條優美的脖子。
「我有沒有聽錯啊?」語氣中已有咬牙切齒的成分存在了。
川馨乾笑幾聲。
「一定是你聽錯了,我川馨是這麼善良可愛的人,怎麼可能眼睜睜看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流落街頭呢?」為了小命安危著想,她還是識相點好。稍微遠離那只「魔手」,她走到老爹身邊。安分沒多久,她馬上又故態復萌地朝他叫著:「你可別太過分哦,敢恐嚇我?我有婆婆和老爹,當心他們打得你滿地找牙!」
這個女人!見婆婆沒插手的意願,他也實在無需對她太過客氣,才要將她由乞丐老伯身邊抓過來,不料她竟然手往自個兒老爹的臉上用力一扯,那張臉,居然就這樣掉了下來!
問秋瞪直眼,宛如花嬌的臉蛋立刻迅速扭曲,眼球往上吊,只留下眼白部分讓人窺見。那張臉皮居然就掉到他身上……噁心成分更加速他打算昏厥的決心。
婆婆努力支撐住他往下滑的身軀,顯得有些吃力,她大聲喊著:
「小伙子,你敢昏,你定會後悔的!」
衝著婆婆這句話,問秋馬上站直了,想瞧瞧什麼是讓他後悔的原因。一見到臉皮,忍不住一陣乾嘔。
「拿走啦!」
川馨拿起臉皮往窗外扔去,隨即拍拍他的背。
「男人耶,居然見個臉皮就嘔吐!」
「誰教你這麼噁心啊,居然扯下自個兒阿爹的臉皮——」他叫。
忽地,他怔怔望著川馨那張笑得皮皮的美顏,心中衡量到底該不該回頭瞧瞧被扯下臉皮的乞丐老伯。天啊,難道婆婆所謂不看會後悔就是指……沒有臉皮的乞丐老伯?呃,這家人怎麼這樣稀奇古怪啊!
溫暖的觸覺在臉頰呈現,問秋眨眨眼,怔怔地轉移眼珠子,看到了一張日夜所思的臉孔。
驚駭地張大口,口才向來出色的他口吃了:「啊……你……你是……瑞雪!」
第八章
不是沒勾勒過與瑞雪重逢的情況,只是……他從未想過是這種情況。也實在不該是這種情況!
男女主角各據一方,中間則各佇立著一堆閒人。
從沒仔細評審過師父的婆婆和川馨以十分霸道的姿態佔領住師父的視線,一人一句地詢問有關他和瑞雪之間的一點一滴,包括為何逼她離開四季織的內幕、心情轉折等。
至於他這邊呢——
十分哀怨加一點點呆滯地看著那個大嘴巴少婦——凌】筳】謹,以自問自答的方式緊黏住瑞雪,不給瑞雪任何與他有寒暄關懷的機會,只在她嘴巴偶爾停歇下的空檔讓瑞雪點頭或搖頭來表達意見。怪了,又看不懂瑞雪的手語,還急著跟他搶與瑞雪說話的機會,真有夠過分的!
而風哥也真是的,居然用什麼「你以前就跟雪兒談過話了,把機會讓給小】筳】吧」的爛理由,硬是將他由瑞雪身邊驅逐,真夠重色輕友的!
閒著發慌,他便晃呀晃,晃到竹屋外的葵花園。
晚風漸起,春季的夜間仍有些料峭,眼珠子轉呀轉,立刻把身後的藥籃拿到身前,快速地採擷葵花。就在他採得不亦樂乎的同時,一票人魚貫地由竹屋裡出來。
揚起眉一看,裡頭居然還有那個大嘴巴少婦呢!是誰本領高超到有辦法令她暫時不說話,心甘情願地走出來啊」他問秋肯定長跪膜拜一番,以示欽佩。
「怎麼啦?」
冷逐風笑著回答:「也該讓那小兩口好好說話了。」
這麼說,是風哥讓這群聒噪的女人安靜的嘍。
「這麼聽話?」眼角瞄了那名轉移陣地又馬上找到目標,正在研究葵花的少婦。
而少馨和婆婆在一旁竊竊私語。
冷逐風笑得更加燦爛,以較含蓄的方式道:
「她是比較活潑,但她知道輕重的。」
是嗎?眼神示意。
「現在,她不就安靜了?」
「暫時。」問秋中肯地道。
只希望這分安靜能延續到師父他們談完話。
???
該如何開口?在分離了五個月之後。
原以為今生無再會之緣,豈料上天仍將他們的命運兜在一塊兒。
然而,他已經不是當初的他了;而她也改變了,容貌依舊美麗,依舊我見猶憐,但那分軟弱的韻味似乎變得強韌,眼底不再只盛裝著畏怯自慚,而多了一份堅強。
但他只是一個拄著枴杖,逐漸步入死亡的病人啊……
愛她的心依舊,可她呢?
「這些日子,你過得可好?」生疏的感覺在心底蔓延。儘管再思念她千萬遍,仍阻隔不了時間加諸在彼此身上的陌生感,空白的日子組構了一堆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