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無言問情

第19頁 文 / 方穎

    「我……我的冰糖葫蘆……」眼巴巴地看著冰糖葫蘆被人帶走,心好痛啊!凌】筳】謹看向變化不定的問秋,翻下白眼。

    「怎麼了?」冷逐風笑著將妻子擁及懷,自然也沒忽略她先前的白眼。

    「問秋給一個女子迷了心魂。」帶著埋怨的口氣,她瞪眼問秋。

    問秋驚下,狼狽地回應:

    「你少胡說!」

    她聳肩,看見丈夫手中的藥包。

    「東西買好了?那咱們走嘍。」

    一路上走著,全聽凌】筳】謹吱吱喳喳,沒一刻停歇;冷逐風基於愛妻心態,也沒阻止她說明,專心當個聽眾,偶爾應上幾句話,又足夠她說上一大串的長篇大論了,只是有時會分心買杯冷飲給愛妻解解渴。

    而瞿鋈一向就不多話,這種情況於他無礙,倒是問秋就快痛苦死了,一樣都是愛說話的人,要他靜靜聽人說話根本不可能,偏偏又插不上話,實在有夠嘔了!

    於是乎,問秋乾脆選擇不聽她說話,目光四處瀏覽,望著市集裡販賣的稀奇古怪的物品,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哇,有陀螺耶!」

    刺耳的尖叫聲飄入耳畔,問秋看著那位嘰喳個沒完的少婦拉著她丈夫往陀螺攤位移去,陀螺攤旁有小孩地玩陀螺,惹得那位少婦又笑又叫。心中大磊一歎,接著師父那半跛的走路姿勢躍入視線中,枴杖橐橐的觸地聲規律地響起,被一波波襲來的嘈雜喧囂給埋沒;問秋注視師父略嫌吃力的移心頭像被大石塊給壓住一樣沉重,走上前輕扶住師父,熱氣忽地模糊了眼眶,埋著頭,不敢給師父瞧見,怕找罵挨,緩緩步向風哥他們夫婦。

    ???

    在鎮上停留了五天,在客棧收拾好包袱,他們繼續往下一個城鎮前進。

    沒僱馬車,是因為凌】筳】謹天性好動,凡事均容易引起她的好奇,馬車走走停停肯定多許多麻煩;再加上冊林野地間常有許多容易忽略的奇花異草,雖然師父行走不方便,但為了生命著想,也只好委曲求全了。

    走到城門,問秋回頭再看這城鎮一眼,竟有些不捨,對自己笑了笑,奇怪這感受。無意間,城門旁一位乞丐吸引了他的注意。

    雖然昨晚才下過雪,但現今春陽高照,渾身和煦,一點冷意也沒有,因為身著厚重的棉襖,額頭甚至還微沁出薄汗,而這個乞丐居然身蓋斗蓬,還十分密實地將身體完全覆蓋住,僅露出一張臉孔,而臉孔卻也因斗篷阻隔陽光而產生光線不足的灰黯模糊了五官,看起來就像身患傳染病一樣的病患,令人唯恐避之不及,也莫怪他身前的破碗裡沒任何施捨的銀兩。

    問秋蹲下,企圖看清乞丐的面貌。

    「你……不舒服?」

    斗篷若有似無地動了下,乞丐微抬頭,露出尖削的下巴,下巴的肉像被燒灼過,猙獰、潰爛,完全看不出一塊完好的皮膚。

    問秋隱隱約約明白乞丐為何會有此怪異裝扮了。

    「呃……沒找大夫看過嗎?」

    乞丐沒動靜。

    「喏,我這兒有些銀兩,夠你維持幾天生計了,有時間去找大夫瞧瞧吧。」銀兩放入破碗,他再看眼乞丐。

    乞丐微頷首,似道謝,揚起頭瞥他一眼,瞬間他的面目全非也給問秋瞧明瞭。

    這般淒慘,就算乞丐肯去討生活,恐怕也沒人敢僱用他了,問秋想到,卻也立刻打退堂鼓。

    師父已經許久不曾替人瞧過病了,最後一次,就是瑞雪她娘那一次,之後也就不曾見過師父向準伸出援手了,加上師父身體也不舒服,更加沒心情去醫療他人了,那就更遑論這個萍水相逢的乞丐。

    「問秋!」凌】筳】謹在城外大喊:「走了啦!」

    「好!」他回頭看眼乞丐,背起藥籃,走向城門。

    「喝,沒想到你還挺好心的嘛。」身後傳來清脆的鏘鏘聲,伴傳一句他永遠不可能遺忘的聲音。

    他轉頭看,果然是那位由冰糖葫蘆結下孽緣的人。濃細適中的新月眉不由得皺起來。

    「你怎麼說話都帶著一絲辣味呢?」下意識地看看四周,沒有賣冰糖葫蘆的移動攤販啊,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辣味?」她笑。「我嘴裡又沒放調味料,怎麼會辣呢?」

    「意思是你說話都會『刺激人』哪!」奇異地望著她,這次怎麼好像友善得緊呢?

    「喂,不是那麼小器吧?我叫川馨,你呢?」

    「問秋。」恨只恨自己不是個會記仇的人,儘管曾有被她氣到想揍人的紀錄,可惜對方一示好,他便無條件「握手言和」了。

    才想要意思性地跟她談談幾句客套話,眼尖地發現她手中的幾個碎銀,又發現乞丐身前的破碗空空如也。

    「女人,你不是這麼心腸歹毒的人吧?那些銀子是我給乞丐老伯買些東西來填飽肚子的耶,你居然二話不說就拿走,似乎有給他那麼一點點過分喔!」

    川馨揚起眉,掂掂手中的銀兩。

    「我當然得拿走啊!」她走到乞丐身旁扶起他。「因為他是我阿爹呀!」

    「你別開玩笑了!」問秋一手拍開她的手,有些不悅。「這樣拿老人家尋樂子,未免太失德了。」瞧她花容月貌,一身錦衣華服,任何人都不相信她有個沿街乞討的乞丐父親。

    「荒謬!」她嬌蠻地叉起腰,柳眉倒豎。「你這人還真莫名其妙呢,我想帶自己父親回家也不行嗎?難不成還得讓你核對身份咧,去!」

    橫他一眼,不由分說地拉起始終沉默的乞丐,大步一跨,卻被十分不服氣的問秋繞過,硬是擋住去路。

    「不准你走!除非你將乞丐老伯的銀子留下!」問秋是吃了秤坨鐵了心,跟他耗定了。

    「喂,太多管閒事了吧,你!」手一揮,原只是想逼退他幾步,不料問秋借力使力,虛晃幾招,手指輕輕揎住她手腕的穴道,只要一動就痛得她眼淚迸流。

    「喂!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啊!為難一名弱女子,豈是男子漢所為?」川馨痛得哇哇雙叫,泛紅了眼眶。

    遠方的瞿鋈、冷逐風及凌】筳】謹見情勢不妙,一起走回來。

    「我問秋向來不愛為難女人,可惜你太刁蠻無理了,所以很抱歉,必須以武力方式逼你就範。如果你肯擱下屬於乞丐老伯的銀兩,我馬上放手。怎樣?」俊美嬌嫩足以媲美傾國美人的問秋略昂下巴,大眼睛流連著令眾庸脂俗粉汗顏的勾人魅力,以一種商量的口氣,他詢問著她。

    「我……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強硬的態度始終不肯軟化,臉蛋卻不協調地熱氣四散,她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

    「你這個女人很不受教耶!」問秋都快氣炸了,偏偏礙於她是女兒身,動不得。

    倏地抬起頭,她受唇地低叫:

    「什麼不受教!沒人可以命令本姑娘!」初見時的傲慢浮現,她瞪著他。

    「當真不要?」他逼近她。

    心跳在狂躍,臉龐散發出足以沸騰的熱氣,川馨盯住他紅潤的嘴唇,突然感到口乾舌燥。

    「你……你逼我也沒用!本姑娘要走了,不理你了……」

    「誰准你走的!」

    下意識地用力一拉,毫無防備的川馨差點撞上問秋直挺挺的挺鼻,幸虧他閃得快,不過就在閃身的一剎那,川馨絆到小石子,眼看就要往乞丐老伯倒去——

    接著黑色斗篷的乞丐老伯看起來瘦骨嶙峋,遭她一壓恐怕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了,於是問秋閃躲之際輕輕扶她腰際一把,她就順勢摔進問秋懷裡。

    「嗯,好香!」問秋睜大眼。

    川馨急急推開他,退了幾步,玉手按住胸口,重重地喘著氣。

    「你真的好香喔,我不是隨口胡謅的。」

    「你……你走開啦!」老爹站在他後頭,她卻沒勇氣再靠近他半步。

    「女人,我幫你一次忙耶,要不是我,你早就跌個狗吃屎了。」居然還命令他走開,真是不懂感恩圖報。

    「別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你不也佔了我便宜?」川馨不服氣地吼回去:「原以為你是正人君子,沒想到卻趁人之危,卑鄙!」

    問秋瞪著她,覺得自己被侮辱得很無辜,正要回嘴申冤時,無意間瞥見蹲在他們側方的一位少婦,正用一種興致勃勃的表情觀賞。

    他叉起腰,用「你到底在幹什麼」的表情斜睨她。

    凌】筳】謹吃吃笑了下。

    「別理我,繼續說你們的。」

    「你蹲在這兒做啥?」

    她用一種超級無辜的臉孔回視他,可憐兮兮地道:

    「你知道嗎?你已經在這兒跟她愛恨糾葛了近半個時辰了耶,我們都等累了,所以回來瞧瞧到底是什麼事耽擱了。」

    是嗎?可是他卻覺得她是一副看戲的架勢。

    「問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冷逐風明白自個兒妻子那種愛湊熱鬧的習性,儘管她會編說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但是呢,唉,笨蛋才會信她的理由,所以只得由他出面了。

    「風哥,是些芝麻綠豆般的小事,不打緊的。」注意力調回那位川馨姑娘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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